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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奋力挣开他的手,失魂落魄地跑了。
。
事情传开,武扬侯一向禁止同门争斗,很快作出了处置,杜明冲只承认色迷心窍,并不承认有杀人的念头,武扬侯本就不关心柳梢的死活,既无证据,为了安抚陆离,便将杜明冲打了个重伤。毕竟杜明冲办事还算得力,武扬候也不想轻易舍弃任何一个辛苦培养起来的人,陆离没有为柳梢做出冲动之举,表现得颇识大体,让武扬侯更加满意和放心。
柳梢没再找过陆离,甚至不肯见他,这是两人之间冷战最久的一次,或者说是柳梢最决绝的一次。陆离大约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几番示好,柳梢都置之不理,陆离只得罢休。少女们都在背地里幸灾乐祸,尤其是白凤,有空就往陆离的住处跑。
得知杜明冲并未成功占到便宜,白凤本是气恼的,待看到陆离似乎没打算继续哄柳梢,她才又高兴了。
柳梢的处境陡然发生转变,平日她言行张扬,很招少女们嫉妒,如今失去庇护,又有白凤与杜明冲盯着,那些往日与她走得近的同伴们明里也不敢再与她来往了。武扬侯的禁令在,无人敢害她性命,但院中晾晒的衣裳时常被撕破,房间里银钱无故消失,喝的水里几次被下毒……柳梢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心知武扬侯与方卫长轻视自己,根本不会追究这些小事,唯有忍耐。
房间里,柳梢打水洗过脸,坐到镜子面前打散头发。
镜中人如此陌生,往日神采一丝不见。
柳梢爱美,爱精心打扮,常常引得女孩子们羡慕嫉妒,可是这段时日,她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没留意过。那些漂亮的衣裳,首饰……她有的,全都是陆离给的,他的女人那么多,幸亏她没有成为其中一个。
一样,都一样。他可以对她好,也同样可以抛弃她。
如果知道这个结果,她宁可不要那些好。
柳梢紧紧地握起了梳子,重新梳头,浑然没有察觉到,背后桌上的木盆中,有东西正缓缓冒出来……
那是道上升的水柱,犹如无声喷涌的泉水,直升出盆沿之上,高达半尺,水柱里面竟模糊地映出一双眼睛,场面极为诡异。
“谁!”柳梢恍惚自镜中瞟见,吓得转头看。
木盆静静地摆在那儿,不见任何异常。
方才被窥视的感觉太强烈,不像幻觉,木盆里有什么东西?柳梢这段日子被白凤她们作弄得厉害,警觉性倒提高许多,她暗中凝气戒备,慢慢地起身走过去。
盆中是洗脸剩下的水,清可见底。
柳梢运用灵力试探,确认什么也没感应到,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放开紧握的拳头。
“把水倒了。”一只手伸来拿起木盆。
柳梢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虽然她在外面设置了法阵,但他修为远胜于她,能潜进来并不奇怪。
柳梢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陆离也不介意她态度恶劣,开门倒水:“将水留在房间可是一种不好的习惯,里面可能会冒出个小妖怪啊。”
柳梢不理会他的鬼话,从他手上抢过木盆:“不用你管!”
见她颜色憔悴,陆离有点意外,关切地问:“你是不是病了?”
柳梢二话不说,直接将木盆摔向他。
她胡闹,陆离反而弯了唇角,木盆没有砸到他,在半空转了个弯,轻轻地落在地上:“好了,柳梢儿,下次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别生气。”
低沉魅惑的声音里,诱哄远远多过关怀,他不在意她受的委屈,拿她当小孩般的哄,每次她任性了,他便过两天等她消气,再像这样好脾气地低头陪话,不知不觉骗取了她的依赖。
她不会再上当了。
柳梢逐渐安静,看着他半晌,道:“你不用来了,我不会再理你。”
。
那晚爆发的超常力量,让柳梢重重地跌回残酷现实,却也让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昨夜她居然独自完成了任务,此番正是去侯府回报方卫长。
这证明她柳梢也不是废物,不用靠陆离,她也可以活下去!
柳梢遁到阴城侯府,守卫查过腰牌就放她进了花园,冤家路窄,她刚绕过树林,迎面就遇见一群人,当先正是白凤与杜明冲,后面跟着冯小杏。
冯小杏这些年极为奉承白凤,看到柳梢便故意提高声音:“哟,柳梢儿来了,这回又有谁帮你啦?”
“没了陆离,又攀上新的靠山了?”
“亲一下,愿意帮她的也不少。”
……
众女哄笑,白凤嘴角高高扬起:“你们别胡说。”
冯小杏嗔道:“白凤姐就是心肠好,也不看她往常怎么对你的。”
“算了,”白凤制止她往下说,关心地问柳梢,“怎样,任务完成没有?”
她故作姿态假装好人,多半是想传到陆离耳朵里,柳梢越发生厌,不欲理会,低着头往前走。
白凤微露鄙夷之色,朝冯小杏递了个眼色。冯小杏领会,拉着另一名少女快步追上柳梢,小径本就狭窄,两人假装同路的样子,一左一右将柳梢夹在中间,冯小杏便伸腿去踢她。
柳梢早就提防着她们,抬腿避开,还踢一脚回去。
冯小杏两人修为不算高,若单打独斗,柳梢也许还能取胜,然而她这些年被陆离保护得太好,别人才真正是生死任务中磨练出来的,经验丰富,出手果断狠辣且应变极快,配合无间。柳梢刚避开了冯小杏的攻击,架住了右边少女的手,那两人就同时变招去扳她的胳膊。柳梢倒也丝毫不惧,抢先在两人手臂上一拍,借力跃起。
不料此时,忽来一股大力缚住柳梢双足。
如同坠了千斤重物,上跃之势被迫止住,柳梢整个人硬生生地被拉扯回地面,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是有人暗中使了“地缚”之术!
术法方面还真没人比得过柳梢,柳梢反应得快,立刻破解脱身。
右边少女马上伸腿使绊,冯小杏则配合着用脚撞她膝后弯,同时屈指朝她脸上抓去,分明是想想毁她的容。
当初的友情早已不存,柳梢狠狠地咬了下牙,杏眼里闪过一丝冷酷的笑:“忘恩负义的狗,早就想收拾你!”
“找死!”冯小杏大怒,恨不得将她的脸皮撕下来。
突然,柳梢直直地朝前扑下,仿佛真被绊倒了。
冯小杏的手当然也抓空。
“杏子当心!”白凤惊呼。
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冯小杏的惨叫。
柳梢趴地窜出几丈,躲过白凤的暗算,坐起来冷冷地盯着众人,右手五指犹自滴着鲜血。
冯小杏的小腿处裤子被撕烂,白皙的腿生生地被挖出五个血洞,血肉骨渣混杂,触目惊心,若非白凤及时相救,她定要被废掉一条腿。
平时不出手,出手就重伤人,众女倒被震住了。
脚踝处剧痛,柳梢自知寡不敌众,也没敢妄动。
偏那杜明冲见她势孤,又动了色心,走过来假意安慰:“早就说陆离靠不住,不如跟了我,我也不计较……”
柳梢原就恨他入骨,闻言倏地抬脸啐道:“滚!”
杜明冲碰了钉子,破口骂:“贱货!老子是可怜你,给脸不要脸,摆什么臭架子!叫陆离来杀我啊!他还不是屁都没放一个?你算什么东西,说不定早就被他上过多少次了……”
“你再说一遍。”柳梢直指他。
浓烈的杀气远非寻常修者能有,杜明冲被迫退了步,反应过来,他既尴尬又恼怒:“说又怎么,这么多人捏死你还不容易!”
“好了,同门打斗可是忌讳,侯爷知道了是要重罚的,”白凤突然开口劝止,又关切地问,“柳梢儿,你的伤没事吧?”
经她一提,众女这才想起柳梢脚上也受了伤,行动不便的人有多可怕?顶多是做做样子而已。
“她敢重伤同门,白凤姐你何必为她说话!”
“先拿下她,找侯爷处置!”
……
失去庇护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吗?
柳梢垂眸。
胸口沉闷,体内血液如在沸腾,奔涌不止,奇异的力量蠢蠢欲动。那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潜藏在她体内,让她可以在危急关头破阵,免受杜明冲侮辱,至于它的来历,柳梢也弄不明白,她只知道那根本不属于修炼所得,当众贸然使用必会惹人怀疑,但此时她气怒已极,已经顾不上会有什么后果了。
灵气以比平日快十倍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尽数被吸纳,竟隐隐带起了风声!
她厌烦了这种人生,厌烦了命运,大不了同归于尽!欺负她的人也别想有好下场!
察觉凶险,杜明冲和几个靠近这边的男女都停住,惊疑不已,其余人也都不安地扫视四周,他们已经感受到灵气的异常波动。
忽然,庞大的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掐断,瞬间消散!
四周安静得出奇。
紧张的气氛不复存在,明明柳梢就是要出手的样子,偏在半途戛然而止,众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嘲笑,都噤声了。
怎么回事?柳梢如梦初醒,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眼帘中出现了一片黑色袍角,质感厚重,直拖到地上,半掩着里层的金丝银线绣纹。
柳梢坐在地上,单手撑地,盯着那披风下摆。
“柳梢儿。”他叹息,弯腰拉她。
柳梢歪了身子避开。
没有他,她会很凄惨,也许武扬侯早就将她这种花瓶当礼物送人了;可是有他,她的处境更加凄惨,先被捧在手心,骄傲得像个公主,突然间跌落尘埃,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陆离不理会她的抗拒,打横抱起她就走。
没有人敢拦阻,白凤面无表情,低头掩去目中恨色。
这是代表,她又离开尘埃重新回到高处了吗?柳梢并无半分得意,相反,她只感到了深深的愤怒,在他怀里挣扎。
陆离顺势将她双手制住,路过杜明冲身边时顿了脚步:“再动我的人,后果自负。”
没有太多警告,更像在说笑。
顶着众人的目光,杜明冲又羞又恼,额头迸出青筋,目光凶狠几乎要吃人,然而他到底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去远。
众女完全没料到这个结果,闹了一场也觉无趣,都惴惴不安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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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随便找了个兄弟代柳梢去方卫长处回任务,然后抱着柳梢遁回烟城住处,上次柳梢见到的雨姬也在房里,这次不用她说什么,雨姬便主动退出去了。
柳梢终于开口:“谁稀罕你帮!”
陆离“嗯”了声,扫视四周,没找到合适的椅子,于是将她放到床上。
没了禁锢,柳梢跳起来,接着又吃痛坐回去,她怒不可遏:“叫你别缠着我!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陆离顺从而敷衍地回应着,抬起她受伤的那只脚,脱掉鞋,“只是扭伤,人的肉体太脆弱,要更加当心。”
修长的手指隔着白袜握住那小小的脚,动作极其轻柔,一丝凉意穿透白袜,刺激着脚上的肌肤,火辣的肿痛逐渐消减。
柳梢默默地看着他动作,背后的手在颤抖。
她都下决心要离开他了,他偏偏还要来招惹她!他把她宠成这个样子,然后又让她看到他的不在意,叫她怎能不恨!
“好了,陆离,”柳梢突然缩回脚,“昨晚任务,谢谢你暗中跟着保护我,我会报答你的。”
“你发现了?”陆离叹气,直起身道,“那现在报答好不好?”
柳梢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