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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真的漠不关心,柳梢又开始替洛宁难受,只好跟着说正事:“你是说,妖阙不参与外界事。”
“不错。”
“那寄水族呢?”
阿浮君直接看洛宁:“说吧。”
显然他已知道这场会面的真正策划者。洛宁莞尔:“妖阙不参与外界事,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参与,但寄水族呢?”寄水族战力有限,本就对妖阙影响不大,完全可以调用,妖歌的辅战作用始终不可小瞧。
“我需要理由。”
“理由?”
“一个让寄水族冒险的理由,”阿浮君略扬眉,“倾尽全力,魔宫此番所谋必然危险,我不允许族民以性命为他人作嫁。”
“阿浮君何必故作姿态,”洛宁道,“你早已清楚我师姐是怎样的人,会考虑冒险,说明你已经信她了,因为你的哥哥。”
阿浮君重复:“故作姿态?”
洛宁直言:“你想借机探知魔宫和仙门的目的,甚至考虑坐收渔利,太贪心,别忘了,凡事太过,必有代价,贪心的人往往到最后都一无所有,这只是一场合作,我师姐也有条件。”她轻轻碰柳梢的手臂。
柳梢会意,立即道:“没错,我会在这次行动里完成我对寄水族的承诺,条件就是,你不能觊觎我的目的。”
阿浮君道:“我觊觎,你待如何?”
“你不敢,你信她,”洛宁停了停,“不过我观阿浮君非寻常王者,的确很难让人放心。”
非寻常王者,是说他可能出尔反尔不择手段。洛宁当然不是有心讽刺,可柳梢经常干这种事,自行理解后差点笑起来,配合地道:“我要你立妖誓。”
眸中寒光乍现,阿浮君平静地道:“尚未见到好处,反要先立誓,看来你们认为我很宽容。”
洛宁道:“再大的利益也重不过族人的未来,阿浮君已经退让,何不再退一步?”
“口头承诺不及实际利益,何况她立过魔誓,我并不担心她毁诺,”阿浮君道,“你拿什么要挟我?”
洛宁道:“你也看出来了,魔宫这次行动很危险,毁诺,我师姐顶多失去性命,你损失的却是整个寄水族,别忘了,你要守护他们,不是亲手断送他们唯一的机会,后果你承受不起。既然信了,不如赌到底,一个无关紧要的妖誓,放弃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阿浮君无须太在意。”
阿浮君道:“天真。”
洛宁道:“故作姿态。”
四目相对,少女微微仰起苍白的脸,望着半空的他。
比起妖君不形于色的气势,少女的沉稳未免显得稚嫩,微微抿起的唇,眼中刻意的凌厉之色……纵然是故作强悍的坚定,也是许多老将不能及,依稀已有乃兄风范。
阿浮君道:“我需要考虑。”
洛宁立即道:“简单的事情,何须考虑!”
“让你们的行动出意外并不难。”
“你敢吗?”
许久。
阿浮君缓缓抬起左手,并食指中指:“我发誓。”
“如果,妙音族得以解脱,”他用那清冷的声音,极为缓慢地述说誓言,眼睛却紧盯着对面的少女,微微眯起,“我愿举一族之力,助魔宫成此事,绝不背信。”
柳梢实在不懂这种谈判的把戏,在旁边听得恹恹欲睡,哪知他真的肯发誓,柳梢立时清醒过来,张着嘴发呆。
誓毕,一缕微光自天外而来,印入阿浮君眉心,六界碑赐下的誓咒,从此与体内妖脉并生。
阿浮君仍然保持着发誓的姿势,看着洛宁,眸中光芒摄人。
洛宁反而促狭地一笑,极为正式地朝他作了个礼:“阿浮君胸襟,洛宁敬服。”
手握拳放下,阿浮君迟迟未回应。
他大概也没想到,洛宁会跟他作对。柳梢眨眨眼,忍笑忍得辛苦。
洛宁捧起茶壶送到柳梢面前,提醒:“师姐,阿浮君远道而来,我们却让他白站了半日,未免有失待客之道。”
柳梢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掩饰性地咳嗽了声,连忙接过来斟了两杯茶:“说的对,都怪我太失礼,现在魔宫和寄水族是朋友,阿浮君请喝茶。”
“不必了,”没占到便宜,阿浮君居然也没生气,“事情已毕,我该回去了。”
柳梢忙道:“且慢!”
“嗯?”阿浮君回身。
洛宁端起茶杯上前道:“我年轻无知,适才多有冒犯,愿奉上清茶一杯,望阿浮君海涵。”
阿浮君不接。
洛宁解释:“这是我早起特意烹制的天山雪参根茶。”
“放心,茶里绝对没别的东西。”柳梢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讽刺。
阿浮君道:“我不擅品茶。”
洛宁道:“阿浮君不肯赏脸,莫不是恼了我?”
阿浮君看了半晌,伸手去接,尚未触及茶杯,他突然脸一沉,身形融入空中不见。
“师姐,留住他!”洛宁急叫。
“阿浮君何必急着走?”柳梢早有准备,屈指饱提魔力,强行扩出一片结界。
魔尊之能,天妖亦忌讳,阿浮君立即显形,一次脱身不成,他便不再动作,负手站在半空中,冷淡地看着远处。
“是你!”沙哑的尖叫。
鹰翼带起疾风,热浪滚滚扑面。洛宁与柳梢却同时松了口气,相视而笑。计划险些失误,两人着实捏了把汗。
雪鹰落地,化为美丽阴魅的女子,只是神色有些狰狞。
“你为什么能离开水!你怎么离开水的!”她几乎是疯狂地扑向阿浮君,厉声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晋升?”
生怕阿浮君动杀机,柳梢连忙上去将她拦开,人是自己约来的,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惹上百妖陵会很麻烦。
“诃那呢?为什么是你!诃那在哪里!”不顾修为差距,不顾敌对立场,鹰如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再次朝阿浮君扑过去,“你晋升了,他又在哪里?”
柳梢见情况不对,一掌将她震落在地:“你别疯了!”
沉寂。
雪白发丝凌乱,黑色鹰羽歪斜。鹰如伏在地上,情绪倒是慢慢地平静了,她重新抬起脸看着阿浮君:“不对,诃那才是白衣,你只是侥幸晋升而已,妄想动摇我的心志,你们骗不过我。”
洛宁低声叹息,开口:“如今只有白衣,并无诃那。”
柳梢眼睛一红,恨恨地盯着鹰如:“要不是你逼他回寄水族,他也不会这样,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巡视,大约是在确定真伪。许久,鹰如淡淡地问:“他死了?”
柳梢别过脸不答。
“果然如我所料,”鹰如非但没有发怒,言语神态反而从容起来,只是这种从容,令人莫名地感到危险,她整理衣裳站起身,“这个种族承受诅咒,怎么可能离开水,又怎么会只出一个白衣?看来的确是有代价,被自己的族民放弃,是他的失败。”
她转向阿浮君:“他不如你狠,哼,身为妖君却心软,荒谬。”
柳梢听不得别人指责诃那:“是你自己心狠,说喜欢诃那,得不到就要他死,你的喜欢算什么?”
“害死他的不是我,是你,你们,”鹰如冲阿浮君冷笑,“你明知道自己更适合那个位置,却故作好心把他推上去,所以他才落得今日下场,还有——”她又伸手指柳梢,“还有你!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会放弃妖阙,害得寄水族如丧家之犬?为情所惑,简直糊涂至极!”
“不错,我的确后悔过,若当初我为白衣,必能带给妖界千年辉煌,寄水族将因白衣而荣耀,”阿浮君终于开口,平静地道,“但如今,他的一时糊涂,或许能让寄水族从此不必再需要白衣,我愿意等待结果,再改变评价。”
柳梢忍泪点头:“他会做到的!鹰如,你根本不懂诃那,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怒色一闪而逝,鹰如道:“我不懂?你害死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懂!寄水族是好是坏,他都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寄水族再荣耀又有什么用?他回不来了!你若喜欢他,就只会让他活着,不是为了魔宫放他回去送死!你比得上我?我要他活着,看到他,别的与我何干!”
柳梢愕然。
过分激烈的话,如此耳熟。背负责任的男人,可爱,更可恨吧,众人赞扬尊敬他的时候,又有谁知道女人的愤怒与悲哀?在责任面前,她们总是被放弃的那个。他绽放光彩,只给她们留下痛苦。她们要得那么少,他却做不到。
柳梢有过这样的恨,不过鹰如的恨意比她来得更强,更热烈,和她的爱一样。
掌中出现一片白色羽毛,鹰如轻轻扬手,羽毛登时如离弦的箭飞走,立即便有妖将接信符前来,朝她作礼。
“午王。”
“传我之令,百妖陵六部,即日出兵仙海!”
“是。”妖将离去。
“你这个疯子!”柳梢对她的同情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是坏你的事,”鹰如似笑非笑地道,“我也很好奇,魔宫如此大动作,到底是想图谋什么呢?”
“你!”
“如何?”
柳梢一忍再忍:“你当我真不敢杀你?”
“你敢吗?”鹰如终究是压抑不住情绪,大笑,鹰眼血红,“我死了,我王兄一定会为我报仇,百妖陵插手,你在仙海的行动还是会失败!”
柳梢讽刺:“你别做梦,他要是出兵,就不怕妖阙偷袭?”
鹰如悠然道:“他重视我远胜过百妖陵,有我,才有今日的他,我们兄妹的情谊岂是你们能了解。”
洛宁突然道:“令兄信任看重你,你却要拿整个百妖陵冒险,毁了他的基业,于心何忍?”
“为何不忍?”鹰如道,“百妖陵因我复兴,其存亡自然也该由我决定。”
洛宁示意她看阿浮君:“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无迹妖阙?”
“既然诃那那么在意寄水族,我便让他如愿好了,妖君白衣一统妖界,寄水族多荣耀啊,”鹰如幽幽地叹息,突然又冲洛宁挑眉,“你难道不希望阿浮君好?我可是白送个人情给你的。”
洛宁愣了下,没在意:“原来你只是恨柳师姐。”
鹰如冷声:“诃那不想连累她,我就偏不让她如意!”
“你太偏执了。”
“那又如何?”
人已不在,还要计较这点感情,做这种可笑的争执,她就是这么偏执的人。
洛宁道:“但是百妖陵那些部下,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部下,你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鹰如哂道:“不过都是棋子,既然不能让我走近诃那,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的王兄呢?”洛宁道,“没有百妖陵,他就失去倚仗,妖阙不会放过他。”
“他本来就是个傀儡,有勇无谋的废物,要不是我当初需要他的身份,需要一个号召百妖陵旧部的理由,哪来今日的他!”鹰如道,“如今百妖陵兵权在我手里,有他没他都不重要,他虽然在暗中培养亲信,可惜那点势力还不够压制我!是我让他坐上那个位置,我想让他什么时候下来,他就要下来!”
柳梢忍不住道:“他是你哥哥!至少他对你很好,你死了,只有他会为你报仇,别人求都求不到,你是傻子吗!”
鹰如道:“那是他懦弱,与诃那一样,在那个位置就不该相信任何人。”
“你是这么想的?”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柳梢与洛宁同时笑了。
鹰如变色,猛地转身:“你……”
柳梢撤去结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