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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药别在渠阁集上买。反正骑着洋车子快,你就多跑几步,到首羡集去买。”陈正胜佩服道:“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骑着自行车,乐陶陶地飞驰而去。陈正君把阎陈庄有石磨的人家全部发动起来,从邵家领来小麦,分发下去,开始磨面,阎陈庄近三成人家响起“嗡嗡”的推磨声。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一家家磨好了面,用簸箕端着,慌慌张张送到了邵家大院。陈正君问道:“锅灶支好没有?”范清宇在旁,忙道:“早就支好了!”陈正君又问道:“蒸笼借来没有?”老绵羊道:“也借来了。”陈正君赶紧安排人和面蒸馍。家丁们顾不得搜查冯剑,把羊宰杀洗净切好,又切数十棵大白菜。张海洋炖肉炒菜,忙得一塌糊涂。邵盼头见一切有条不紊,方才松了口气!这时,零星的雪花依然飘着,天气寒冷异常。锅里的羊肉很快炖得烂熟,香气四溢。大家揣摩着日本兵快要到了,陈正君、邵盼头等得心焦,方才把跑去购买佐料的陈正胜盼来。陈正君一见他,劈头埋怨道:“你是咋治的?咋到这会才来呀?”陈正胜放好自行车,热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望着邵盼头惶恐道:“去得忒早了,跑到鱼台县城里才买来的。”邵盼头板着脸,吩咐道:“快下白菜,皇军快到了。”张海洋拿过佐料,把早已切好的葱姜连同花椒、桂皮、茴香等佐料一同下到锅里,文火慢炖。
刚刚把菜炖好,便听到轰隆轰隆的汽车声由远而近。张海洋见日本人来了,匆忙把切好的白菜下到锅里,加火猛烧。邵盼头等人则赶紧迎出门去。只见八辆汽车从南至北鱼贯而到,慢慢停在庄头上。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下郭瘸子、王国汉!来到邵家大院。邵盼头等人见了,不由微微一愣,顿感气氛不对:只见郭瘸子趾高气扬,挺胸腆肚;而王国汉却垂头丧气,一幅灰溜溜的样子!邵盼头赶紧迎上前去,满脸堆笑,低声下气道:“王县长!太君呢?”王国汉尴尬地搓搓手,抬头看了看郭瘸子的脸色,很不自然道:“佐佐木太君怕冷,把饭送上车去,太君就在汽车里吃!”范清宇见王国汉如此紧张,顿时如五雷轰顶,目瞪口呆。这时,王国汉也往他一瞥,两人目光相对,王国汉神情沮丧地点了点头!范清宇便啥都明白了。郭瘸子鄙夷地瞥了王国汉一眼,大刺刺道:“邵东家!陈保长!别再眈搁了,赶紧盛饭,军情紧急,皇军吃过就走!”邵盼头、陈正君等人哪敢怠慢,赶紧安排人手盛菜。日本兵们纷纷从卡车上跳下来,端起碗,一个个风扫残云,吃得干干净净。吃过饭后,刹那间重又登上汽车,往北隆隆开去,一阵雪粒飞扬,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本人一走,邵盼头叫道:“给我接着搜查!”范管家劝道:“邵东家!弟兄们一夜没睡,还是叫他们睡上一觉。反正冯剑就藏在院里,派几个人巡逻,大白天还能跑了他吗?等弟兄们养足精神,再仔细搜查,您看管不?”邵盼头见家丁们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皆是倦容满面,只好道:“那也管!熬一整夜了,大家先去歇会吧!”家丁们大喜,一哄而散,找地方睡觉去了!
陈正君亲自安排人把锅碗洗涮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儿痕迹。然后把张海洋叫到一旁,低声问道:“张海洋!你一到冬闲,便到外地唱大鼓挣钱!今年冬天咋没出去?”张海洋笑道:“今年冬天不准备出去了。俺苏庄挨门排户给送十斤红芋干,今年只在家门口混饭吃!”陈正君怂恿道:“河南省兰考县有我一个朋友!叫我请一个说书人到他那庄上唱大鼓!你去不去?”张海洋怦然心动,问道:“唱一夜给多少钱?”陈正君不耐烦道:“嘿!是我介绍去的,他们还能亏待你吗?”陈正君到底是个保长!张海洋不敢得罪,慌忙道:“那我过两天就去!”陈正君催促道:“别过两天了,今天就动身吧!”张海洋一愣,诧异道:“这么急呀?”陈正君睥睨道:“净说废话,屎堵腚门子了,还能不急?赶快走吧!”不由分说,押着张海洋来到苏庄,立逼他这就收拾行李上路。张海洋心中虽说嘀咕,到底对陈正君有所忌惮,被迫携带着大鼓,背起单薄的行李,挥泪告别娇妻幼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踏上去河南的路途。
刚走到渠阁集,陈正胜骑着自行车从后面急匆匆赶来。陈正胜明知故问:“张海洋!你这是干啥去呀?”天气寒冷,红白喜事、大鼓扬琴接踵而来,张海洋忙得不可开交,在家便能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愿出门,见他问话,紧蹙眉头,苦瓜着脸,诉苦道:“唉!别提了,陈保长介绍我到河南兰考县去唱大鼓!”陈正胜心中暗喜,话里有话:“到那儿唱大鼓好呀,河南兰考县的钱好挣,一直唱到过年再回来吧!”张海洋吓了一跳,惶惑道:“为啥非要唱到过年才能回来?”陈正胜变脸喝道:“还问为啥唱到过年,你炖得好菜!”张海洋吓得一哆嗦,脸色苍白,叫道:“陈正胜!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陈正胜厉声恫吓道:“你说是啥意思?我刚从张口炮楼回来!皇军吃了你做的羊肉炖白菜,二百多人个个跑肚拉稀!脸色腊黄。佐佐木太君大发雷霆,从南阳岛扫荡回来,还能轻饶了你吗?不枪毙你!也得活埋了你!”张海洋两腿打颤,浑身筛糠。他惊恐万分,还是不相信,诧异道:“我的乖乖儿!吃了都拉稀了?”陈正胜一本正经:“对!就是吃了你炖的羊肉白菜才跑肚拉稀的。你捣鬼了吗?给皇军下泻药了吗?”张海洋两眼发直,顿足叫屈道:“天地良心!我要是给皇军下了泻药,天打五雷轰。”陈正胜强忍住笑,幸灾乐祸:“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脱不了干系。”张海洋虽说聪明能干,面对这场飞来横祸,还是手足无措。愣了半天,他惊恐万状,慌忙往西破荒仓皇而去。陈正胜把一摊稀屎抹在张海洋头上,方才放下心来,屁颠颠地回去了。且按下不表。
范清宇安排几个家丁在邵家院中不停地巡逻。邵盼头心里明白,冯剑就是差八个心眼,也跑得无影无踪了,根本不可能藏在院里,找也没用。叫邵盼头奇怪的是,昨夜的那一枪是谁打的?院子被家丁们团团包围,冯剑又是咋跑出去的?难道家丁中出了内奸?邵盼头悻悻回到屋里,和衣躺在床上。虽说一夜没睡,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没有一丝儿睡意。邵盼头郁闷,干脆不睡了,起床来到院内。范清宇见他不睡,劝道:“邵东家!有我在这里守着,你先睡一会吧!”邵盼头疑惑道:“我也睡不着!你说就这么大点地方,冯剑能藏到哪儿去?”范清宇也疑惑道:“是呀!说出来人家不信,到手的熟鸭子,转眼飞了。”邵盼头道:“关押那个小娘们的地方,得多派几个人手!”范清宇陪笑道:“不用你嘱咐,我早就办妥了。”邵盼头由衷道:“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到屋里坐吧!”转身回到屋里坐下。范清宇惴惴不安地跟着进来,也在椅子上坐下。邵盼头小声问道:“你说,家丁中有没有内奸?”范清宇顿时吓了一跳,低声问道:“您……您怀疑谁是内奸?”邵盼头沉思一阵,道:“我心里也没底,昨夜那一枪是谁打的?”范清宇尴尬道:“这事只能慢慢查了,急了不中!”邵盼头缓缓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看目前的形势,皇军长不了!咱们得赶快跟重庆方面联络,省得蒋介石打回来,有人捏咱的把柄!”范清宇道:“就咱和宋朝民的关系,到时候他不得给咱掩盖掩盖?”邵盼头迟疑道:“他能来鲁南县最好!熟人好办事!万一来个不认得的,硬说咱是汉奸,不麻烦了?”范清宇问道:“您听旁人说啥话了?”邵盼头摇摇头道:“这倒没有!是我瞎猜的。”范清宇问道:“太太没说啥时候回来吗?”邵盼头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嘲讽道:“那个熊娘们知不道又搂上谁的粗大腿了,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我早就说过,她恐怕回不来了。”范清宇吃惊道:“太太真的不回来了?”邵盼头讪笑道:“日本人是西落的太阳,秋后的蚂蚱,撑不了几天了,她还回来干啥?”范清宇谨慎道:“我就是不明白,太太一个日本女大学生,长得年轻漂亮,为啥嫁给您呢?”邵盼头自嘲道:“我叫这个日本娘们利用了!我是常年放鹰,最后叫鹰啄了眼了!”范清宇疑惑道:“您说这话是啥意思?”邵盼头道:“唉!陈年烂谷子的事,不说也罢!”范清宇笑道:“太太就象燕子一样,飞回日本渡夏去了!”邵盼头忍不住道:“你还知不道吧!慧云是个日本特工,真名叫山边良子!她嫁给我只是在湖西找个合法的落脚点,为日军搜集情报。我又没蚀本,搂着她白睡了好几年。”
范清宇情知慧云回不来了,转个话题道:“还有件事我弄不明白,太太为啥死护着冯剑呢!”邵盼头冷笑道:“她想利用冯剑攀国民党《复兴社》十五太保之一康泽的高枝。”范清宇疑惑道:“康泽是个啥人?值得太太这般用尽心机?她救护冯剑,咋扯上康泽呢?”邵盼头问道:“你知道国民党《复兴社》”十五太保“吗?”范清宇摇摇头:“知不道!倒是听说德国有”盖世太保“!”邵盼头道:“原先我也知不道,后来听太太说的:民国二十年冬天,蒋介石一时心血来潮,想搞一个效忠自已的特务组织!他在黄埔学生会上做了多回暗示,还骂了几回”娘希皮“!贺衷寒、邓方仪、刘健群、康泽投其所好,在黄埔学生中游说,成立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就是《中华复兴社》,也叫《复兴社》!《复兴社》里有十五个最有权势的人物,人称《复兴社》十五太保!康泽是黄埔三期的学生,号称是蒋委员长最得意的学生,在《复兴社》里叱咤风云,举足轻重。就是这个康泽!十几年前在山西省会太原买了一个小老婆,恰巧也叫”冯秀花“!据说这个冯秀花也是从徐州贩卖去的,太太认定她就是冯剑的姐姐!太太留下冯剑,就是想借此跟康泽攀上关系,与国民党方面和谈时多条门路,向上司邀功请赏。”
范清宇吃惊道:“冯秀花不是早死了吗?”邵盼头狞笑道:“死了?也忒便宜她了,那是我在人前做的障眼法,我把那个骚货卖到妓院里去了。”范清宇干笑道:“邵东家!这一回你可干了件赔钱的买卖!”邵盼头一愣,问道:“你这话是咋说的?”范清宇道:“你送给冯家二十亩好地,这不赔本了吗?”邵盼头哈哈一笑道:“只要心里痛快,有时候赔钱也值!”范清宇诧异道:“冯剑在阎陈庄几年,太太咋没和重庆方面联系呢?”邵盼头鄙夷道:“那只是娘们见识!她联系顶个屁用?两国和谈岂能是件小事?那是两国高层决定的事情!太太只是个特工,能左右得了形势?她这是操横心!康泽虽说在《复兴社》里举足轻重,在国民党内职位并不算高!再说,国民党内部斗争激烈,和谈也不是一句话能说了的!汪精卫倒是痛快,以国民党副主席的身份公然脱离重庆,如今虽说在南京成立了国民政府,世界上没几个国家承认!他倒成了全中国人人痛骂的汉奸!这步棋老汪是走错了。皇军胜利了,他是吴三桂第二!落个”狡兔尽、鸟弓藏“的下场!皇军败了,他是个大汉奸!不论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坐天下,老汪的祸殃立马就到,身后名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