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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底下,而且正在享用他生产的葛家稀粥,就赶紧系上裤腰带,追赶祁弘度等人去了!沈立宝强忍恶臭,待葛存保走远,赶紧手脚忙乱地捧水冲洗头脸。小沟里臭气熏天,秽物四溢,成了臭水塘。沈立宝禁不住心中作呕,胃肠中翻江倒海,拚命呕吐起来。无奈秽物已被他咽进肚里许多,虽说拚命呕吐,最后把胃酸都吐出来了,还是没吐干净。
沈立宝提心掉胆地奔波数天,饥一顿饱一顿,昨夜被大雨淋个精透,如今又经葛存保一番折腾,不由得鼻塞流涕,头痛如裂,嗓子眼发干,生起病来。奇书网再加上左胳膊被薜圣立扁担击伤,本已化脓溃烂,此时又被污水一泡,更是疼痛难忍。沈立宝想从山药沟里爬出,但两只脚被沟中淤泥紧紧吸住,又兼病中四肢无力,累得气喘吁吁,却咋也拔不出脚来。几经挣扎,他不但没爬出来,反而越陷越深。原来大雨下了半夜,此处低洼积水,泡成一个大泥塘。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吱扭、吱扭”的车毂辘声,细雨濛濛中,两匹骡子各驾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缓慢地沿着大路往这边走来。前头车上驾辕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紫脸大汉!身披雨布,头戴草帽。紫脸汉子一边吆喝拉车的骡子,一边左顾右盼。突然,他看到不远处的地里溅起的水花,心中大喜,欢呼道:“三哥!你快来看看吧,那地里有条大鱼!”后头车辕上坐着一个稍年老的人,探头笑道:“别瞎扒灰了!你又没喝酒,咋说起糊话来了?地里咋会有鱼?”紫脸汉子指着道:“您还不信?你往那边地里看看,那地方水花直扑腾,不是大鱼是啥?”三哥定晴一看,果见地里有物扑腾,溅出一大片水花,还隐隐传来击水的声音。三哥虽见多识广,这时也疑惑不解,惊讶道:“怪了!鱼咋会跑到地里去呢?祖成!你赶紧过去看看,要是真能逮条大鱼,今天晌午就有下酒菜了!”紫脸汉子正是况祖成!后面车上坐着的,便是他本家三哥况祖民!况祖成把手中的鞭子交给身后况清福,跳下马车,跨沟越壕,沿着田埂趔趔趄趄直奔过去。跑到溅起的水花处,况祖成更是大吃一惊:击打水花的哪儿是鱼,分明是一个人!而且那人深陷恶臭四溢的沟中淤泥里,仅有鼻眼露出水面,眼看就要被水淹死,已是生命垂危。沈立宝死将临头,苟延残喘,本已绝望,看到况祖成跑到他跟前,母猪眼一亮,有气无力地哀求道:“快救救我。”
况祖成见状,慌忙回头叫道:“三哥!不是鱼,是一个人陷在泥里了!”况祖民也是一怔,催促道:“那你还不赶紧把他拉出来?”况祖成顾不得多想,赶紧去拉沈立宝。沈立宝深陷泥中,况祖成使出吃奶的力气,非但没拉出沈立宝,自已两脚反而陷在泥中。他直起身焦急道:“三哥!这人陷得忒深,我拉不出来,你们仨都过来吧!”况祖民一听,二话没说,领着随行的两个小伙,跨沟越壕,飞奔过来。况祖成提醒道:“三哥!您几个沿着田埂走,地里忒粘,别滑倒了!”况祖民等三人依言,沿着田埂趔趔趄趄到了跟前,见沈立宝抑着脸,仅有口鼻露出水面,情况万分危急,就知刻不容缓。四人救人心切,顾不得秽物四溢,臭气熏天,用手刨开沈立宝四周泥块,打堰用手刮净臭水,忙得一塌糊涂。四人手指被水泡得发白,方才把沈立宝从沟里拖出。沈立宝捡了一条性命,已经是精力枯竭,身子软绵绵地瘫痪在地,昏死过去。四人见状无法,只好一步一滑地把他抬到路边。路边沟里有刚下过的雨水,四人把沈立宝放入沟中,冲洗干净身上的秽物。
况祖成问道:“三哥!这人既然在这地里,家离这里肯定不远。我去前头庄上问问,叫他家来人抬走。”况祖民眉头微蹙,摸摸沈立宝的额头,感到炙热烫手,忧心忡忡道:“这人病得不轻!唉!管闲事就怕出斜撇子事,他家里的人来了!万一碰上不讲理的,说是咱把他害成这样的,咋办呀?干脆好人做到底,把他抬到车上,拉到前头小镇上找个大夫,咱花钱给他开两付药喝,也算是行善积德。”况祖成也感问题严重,知道这年月兵荒马乱,人心叵测,好人难当!却又不能把得病的沈立宝撇下不管,于理不通。况祖成显然对本家三哥言听计从,二话没说,吩咐道:“清福、清贵!你俩帮帮忙。”和两个小伙把沈立宝架上马车,依偎在装粮食的口袋旁。况祖成用雨布给沈立宝遮住细雨,驱赶马车,直奔前方集镇。马车刚行数里,迎面过来几人,挡住去路。一人盯着马车,探头探脑地问道:“几位老哥,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况祖成见他们眼神异样,心里一阵紧张,警觉道:“伙计!你有事吗?”况祖民也握紧拳头,瞪眼咋呼道:“你们是治啥的?大白天拦人路干啥呀?”况清福、况清贵也冲上前去讲理。
原来正是祁弘度等人!崔生存见况祖成等人如此紧张,就知误会,连忙解释道:“老板!您别多心,俺只是向你打听个人!”况祖成见他说话客气,摇手道:“老哥!打听人你到前头庄上打听,俺们是过路的,这附近庄子俺们也摸不清楚。”崔生存道:“我不是打听附近的人!俺是想问问:您几个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一个走路象老娘们、哑喉咙破嗓的人?”况祖民摇摇头道:“说实话,下这么大的雨,除了俺几个奔命的,大清起来谁出门找挨淋呀?路上一个人也没碰到。你们是哪儿的?”崔生存道:“是河南开封的。”葛存保望着盖着雨布的马车,瞪眼问道:“这车上拉得是啥东西?”况祖民道:“是粮食!俺弟兄爷四个指望贩粮食过活,往徐州粮行里贩运粮食的。”葛存保隔着雨布冲车上用拳头捣了一下,正打在粮袋上,硌得手痛,知他所说不虚,笑道:“这里离徐州可不近,下这么大的雨,路又难走,你们装这么多粮食,就不怕陷进泥里?”况祖民无奈道:“没办法!俺跟徐州粮行订着合约,七月初五傍黑一准把粮食送到,下雨也得去。”崔生存陪笑道:“你们倒是挺守信用。真对不起,耽误您们走路了!”说着,让开道路放行,却不知要找的人正躺在雨布下。祁弘度睹景生情,苦笑道:“老板!别光顾了挣钱,到前头避避雨吧!等天晴了再走。”领着大家匆匆遁原路寻找起来。
况祖成等人赶着马车,不顾道路泥泞,打骡往前进发,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集镇。况祖成他们常走此路,知道这小镇叫做淳集。集镇东头有一小小疹所,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夫挂牌行医。那大夫长得瘦高个,精神矍铄。因为下雨,看病的不多,那大夫百无聊赖,正望着门外发愣。突然见外头闯进数人,抬进一个人来,浑身精湿。那大夫见病人两眼紧闭,面色潮红,赶忙起身招呼:“快抬到里屋床上。”况祖民等人把沈立宝抬到里屋床上躺下,那大夫把脉诊断,开了几付药,吩咐助手煎药。然后,那大夫卷起沈立宝胳膊,不禁大吃一惊,抬头责备道:“这胳膊上的伤已化脓溃烂,你们咋到这会才给他治呀?”况祖成、况祖民面面相觑,苦笑道:“大夫!不管咋说,你快点给他敷药吧,花多少钱由俺们来掏。”那大夫听他们话音,似乎与伤者并不认识,不由得心中戒备。那大夫一边忙着给沈立宝敷药,眼晴余光却在观察两人动静。
况祖民、况祖成弟兄见沈立宝喝过药后呼吸平稳,昏昏沉沉地酣睡过去,不禁松了口气,匆匆结帐出门,赶马车要走。那大夫一看,赶忙追出门来,拉住骡子缰绳,瞪眼问道:“你们干啥去?”况祖成见他唐突,心里不喜,斥责道:“你也管得忒宽了吧!俺想干啥就干啥去,还用得着跟你说吗?不是跟你结过帐了吗?”那大夫诧异道:“发啥的火呀?你这人咋不讲理呀!眼下的帐结了!可那人病成这样,还吃不吃药呀?”况祖成冷笑道:“他吃不吃药管俺熊事?俺好心把他送到了这里就行了!他再吃药,叫他家里的人来给钱呀。他又不是我亲自儿子,总不能赖上我吧!”那大夫疑惑道:“这人你们也不认得?”况祖民接口道:“谁认得他是干啥的?这是俺在路上救下的一个人,俺上哪儿认得他去?这人陷进沟里,差点淹死,是俺爷几个把他扒出来的。俺们见他病了!才好心把他送到你这里来。大夫!你先给他治病,待会这人醒过来,问问他家是哪儿的。要是需要吃药,叫他家里的人来付药帐!俺们急等着往徐州送粮食,不能在这里久停。”况祖成也道:“要不是徐州粮行里催得急,俺能下雨天赶路吗?”那大夫将信将疑,诚恳道:“几位!不是我不放你们走,我是”一朝经蛇咬,十年怕井绳“!前几天就有一个人得病送到俺这里,结果病给他治好了!他药费不给,反而不辞而别,你说气人不气人?”况祖成嗤之以鼻,讥讽道:“你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恩将仇报的人?”那大夫笑道:“不管咋说,这人的病只要不好,你们几个就不能走。”况祖成焦躁起来,推掇了那大夫几把,大喝道:“你这人到底是咋啦?你凭啥不叫俺们走呀?”那大夫被他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那大夫怒极,面红耳赤,高声叫道:“你敢打人?”他这一嚷不要紧,忽拉围上来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叫道:“咋啦?咋啦?从哪儿来的杂种,到这里明讹人来了!揍他!”那大夫势众,更是有理,揪着况祖成的衣领不放,叫道:“你打,你打,你有本事,你打死我!”闹得不可开交,况祖民赶紧上前解释劝说。集市上人欺生,纷纷上前吆喝,几个年轻人不由分说推掇了况祖成几把。况祖成被推得眼泪汪汪,涨红了脸,哪敢则声?有人息事宁人,上前把双方拉开,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况祖民道:“俺们在路上救了一个人,送到他这里看病,帐都结了!这大夫却不叫俺走。”那大夫道:“你们走了算咋的?人是你们送来的,病还没治好,你们拍拍腚走了!我是给他治,还是不给他治呀?要是不给他治,这人死了咋办?给他治吧,谁给钱呀?”况祖成耐心道:“我不是说了吗?等他醒过来,你问问他家是哪儿的,叫他家里的人来结帐,不中吗!”那大夫讥笑道:“他家是哪儿的关我屁事?你们急着要跑,说不定就是你们把这人害成这样呢。”况祖成登时瞠目结舌,争辩道:“你咋血口喷人呀!”那大夫得意道:“我血口喷人?那你说他家是哪儿的?”况祖成茫然道:“他还能是哪儿的?肯定离这里不远,附近庄上的吧!”围观的人纷纷探头观察沈立宝,无不摇头,都道:“不认得!这人长得这个熊屌样子,面生得很。”那大夫极为得意,道:“我差点叫他们给操一顿。”那个劝解的人和稀泥道:“你们也别争了!两位老哥!这个病人是你们送来的,人还昏迷不醒,不管咋说,你们这会拍拍腚走人是不应该。你们说是救了他,俺们还说你们把他害成这样呢,有啥凭据呀?你们就耐心呆一晌午,等病人醒过来再说。你们生意再忙,哪差这一会呀?在淳集蹲一晌午,晚不了你们发财。”
况祖成、况祖民面面相觑,无可奈何。没想到好心救人,倒象是捧着一块烫手的红芋,扔不出去了!良久,两人忍声吞气道:“事已经这样了!俺应孬也不中,谁叫俺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