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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不仅脸皮发热,身体发热,脚底心发热,她觉得她的头发丝都快烧起来了。
在她妥协的最后一刻,楚璃的脑子里保持了一丝冷静,她的眼睛覆在何晏的手掌心里,黑蒙蒙的,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楚璃咽了咽口水:“你还没说……为什么你每一次在这种时候都会……突然离开我。”
每一次又亲又摸,到了半截,却又归于平淡。
如果这件事她告诉的不是安晓培,而是林月半。林月半肯定会发怒地说:“天呐,这种行为和做到一半发现没有套有什么区别!幸亏你是女生,如果你是男的,多经历这种事情,早就阳痿一蹶不振了。”
楚璃感觉到何晏移开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
她五味杂陈地对上何晏的眼睛。
何晏的嘴唇擦过楚璃的睫毛,落下一个虔诚的吻。他的手指抚过楚璃的脸,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表情有点懊恼:“对不起……我总是没忍住。”
楚璃听了这话,不知道说什么,她有点累,自己放下睡裙,拖上拖鞋想回房休息。
不想再理面前这个男人。
他们说得对,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何晏错愕地抬起头,他眼见楚璃要走,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在背后抱住她的腰,闷闷地出声:“快夏天了。”
楚璃不知所谓:“嗯,那又怎样?”
何晏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楚璃一怔,听见他说:“你看,你窗前被你砍掉的茉莉花,其实还活着……”
楚璃想起来了,楚母跟她笑着说过,那株茉莉生命力很顽强,自己又重新抽出嫩芽来了。
何晏说:“原身一直在你体内。”
楚璃明白了何晏的意思。原身就像是窗前那株茉莉,虽然暂时被她压制住,但不等于它死了,更不等于它不存在。
或许明年或者是过几个月,它又重新开出白色的茉莉花,香气充满整个庭院。
“你说得对,其实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
何晏听不出楚璃的情绪。
楚璃把脸转过来,十足十地面对着他,语气是很肯定的:“你就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不和我亲近的,对吗?”
“不管怎样,这副身体里有两副灵魂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何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可是我又忍不住靠近你。”
他停顿几秒,问她:“这几个月,你都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吗?”
‘她’指的是原身。
楚璃立刻笑了笑:“有啊,当然有。”
“什么时候?”
“何晏,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想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我’,而是‘她’呢?”楚璃说,“别忘了,原身暗恋她的何晏哥哥可是很久了。”
何晏呼吸一窒,神情有些怔愣。他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楚璃得逞,她耸耸肩:“我开玩笑的。”
何晏紧闭着嘴角,没有说话。他觉得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裤子口袋里传来几声震动。
何晏心里不舒服,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从口袋里捞出和楚璃同款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人,是何母,他名义上的母亲。
“妈,怎么了?”
何母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迫:“阿晏,小璃在你身边吗?”
何晏看了眼对面的楚璃,“嗯,她在”
何母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和何晏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掐断了电话。
这款手机的隔音效果很好,楚璃压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她就看见何晏掐断电话后,脸色就比原先沉重了好几分。何晏把楚璃的衣物和外套从地上捡起来,帮她披上,“穿上吧,我们去医院。”
楚璃表示疑惑。
何晏把楚璃后脑勺翘起的呆毛抚平,捏了捏她的手心:“去医院,楚母生病了。”
楚璃没反应过来。
何晏稍微想了想,最终还是又加了一句:“她和我妈出去逛街的时候,晕倒在街头。半个小时前被送进医院了。结果检查出来了。是……宫颈癌。”
☆、第40章
听到宫颈癌这一生僻的名词,楚璃稍微沉默了片刻。
楚璃深深吸了口气:“是很严重的病吗?”她的表情看起来挺平静的,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却微微透着颤抖。
“嗯。很严重的病。”何晏没有隐瞒楚璃,他觉得在这件事上,楚璃拥有知情权。
何晏知道癌这个东西,也是在不久前。
。
以前有个教他们班的美术老师,是个挺和蔼的中年男人,微胖,爱笑。何晏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这老师挺幽默风趣的,经常将一些笑话给他们听。有一天,讲完半节课,他让学生们动手素描,自己搬了一根小板凳坐在教室门口数人民币。
素描课一般都在下午第三节,他们的素描教室被安排在顶楼。顶楼外面的走廊种满了各种兰花,据说都是这老师私人培养的。
落日的余晖渐渐下沉,落在他手中那一叠叠红色的纸钞上。
有一个男生看他老师这举动太怪异,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心,放下手中的2b素描笔,站起来倾身往老师的方向探去。
“傅老师,你数钱干什么呢?”
这姓傅的老师露出一个风趣的微笑,狡黠地说道:“攒老婆本呢!”
这句话落在大多数男生的耳朵里,他们乐得哈哈大笑。
刚才好奇心爆棚的男同学不相信地回嘴道:“老师,小心我告诉师母啊。”
傅老师家里有个温柔美丽的妻子,来学校看过他很多次,学生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傅老师也跟着他们笑。
这帮学生以为这只是个课堂小插曲,没想到却是一首悲伤的片尾曲。
第二次上美术课,就来了一个新的女老师,人挺好相处的,就是没有傅老师幽默。
有人问这位女老师:“傅老师人呢?”
女老师总是笑得尴尬又敷衍:“傅老师有事呢,我来给你们代课。”
没想到这代课就是代了一个学期。
有些同学不甘心,在学期结束的时候又问了一次。
这次女老师表情凝滞了片刻,却也没再敷衍他们,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惋惜:“你们傅老师过世了,癌症。这病是绝症,没法治。很久以前他就被检查出了这病……”
很多同学心里堵得慌,依女老师的口吻,傅老师大概在知道自己患病之后,还上了几节课。
但他的态度太豁达,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不是在攒老婆本,而是在为自己攒救命钱。
……
何晏也是这个班级的其中一员,比起其他人浓重的悲伤,他好像没那么多情绪。
生老病死,实乃常情。
他深知这一点,却不知道楚璃能不能够看得开。楚母不知道楚璃的芯子里换了个灵魂,就是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
何晏知道楚璃不是没心没肺,只不过她不善于表达,也不善于发现。
她太迟钝。
但她是会伤心的。
他的手指划过楚璃的脸颊,何晏确定自己从楚璃的脸上找到了‘难过’两字。
楚璃紧紧地纠结着眉头,她抬起头,直直地看进何晏幽深的瞳孔里:“她对我很好。”
“我知道。”何晏说
“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对我好的人。”楚璃的语速加快,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何晏望进她的眼睛里:“不,母亲永远是这个世界上对儿女第一好的人。”他知道她说的第一人是谁,但何晏确认,真要论起来,他大概是及不过楚母对楚璃的好的。
母亲对女儿,那是无私奉献。不就回报。
何晏对楚璃好,需要回报,他需要楚璃学着给予相同的关心和爱意。他是自私的。
楚璃没有说对,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何晏,语气却透着一股较劲的味道:“我不要她死。”
何晏微叹一口气,他把楚璃揽进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
“不会死的。我保证。”
听到这话,楚璃弓起的脊梁才慢慢松了下去。
何晏没有放手,他继续轻轻拍打楚璃的后背,试图让楚璃焦躁且不安的心脏逐渐冷静下来。
。
何晏帮楚璃换好衣服,穿好鞋,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候,他们赶到了何母提的云美医院。
何晏拉着楚璃的手从车上下来,又一路跑进医院的急诊部,在急诊部手术室门前的蓝色长椅上,看到了孤孤单单坐着的何母。
何母听见往这个方向来的脚步声,知道是楚璃和何晏赶过来了,她偏了偏头去看他们两个。
何母的年纪并不大,顶多也就四十出头。她平常保养得不错,四十出头的人更像是三十多岁。
可今天,这个时候,老朋友生病出事,何母看起来沧桑了许多。原本还算白皙的脸庞,此刻无比蜡黄,黯淡的灰色眼珠子在看到何晏他们时,稍微闪烁了一下,之后又变得毫无光彩。
细看,更能看到岁月在女人脸上留下的痕迹,抬头纹,眼纹,法令纹,不能多数,这就像白头发一样,只会越数越多。
一道道痕迹,就像是时间之河在生命中淌过的证明。
何母一笑,眼睛周围的鱼尾纹更甚,却显得慈祥和蔼,至少比当年得知丈夫拥有小三后的蛮横和泼辣,看起来舒心很多。
“你们来了啊。”何母拍拍她旁边的座位,示意楚璃他们坐下。
何晏便拉着楚璃的手,径直坐在了手术室前的淡蓝色长椅上。
何母看这一幕觉得欣慰,却又笑不出来。要是平日里她看到这小两口那么亲密,她肯定会乐开了花儿。
但今天她的闺蜜、她的好友就躺在前面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笑不出来。
一切归于宁静。
这一路匆匆地来,匆匆地跑,直到这个时候,楚璃才有时间坐下来呼吸外界的空气。
楚璃以前压根没有来过医院。
这算是第一次,所以楚璃闻不惯医院里的味道。
消毒水里透出呛人的酒精味,刺鼻地她快要反胃。她略感不适,想要转移注意力来减少恶心感——她轻轻喘着气,捂住胸口往天花板上望去。
入眼全是凌厉的白色。
其实不止是天花板。医院就是这样,四面都是白色。就连走廊里走来走去的医生也都穿着宽松的白大褂。视线所及的每一处,都泛着砭人肌骨的冷意。
不过他们这边很安静,暂时没有走来走去的医生。
只有一个从门上贴着‘保持安静’的手术室里走出来的男医生,瘦瘦高高的,看起来很年轻。
何母一顿,这医生就是给楚母做手术的医生。
她立刻慌张地站起来,快速踱步走到手术室门前,焦急地问:“医生,怎么样,手术还成功吗?”
楚璃和何晏闻言也跟了上去。
那医生没有摘掉口罩,他冰冷犹如机械般的嗓音透过厚重的医用口罩,毫无障碍地穿过他们的耳朵:“手术还算成功,病人情况也挺稳定。”
楚璃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医生却没罢休,他冷眼瞥过他们几人,开口问道:“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是我。”楚璃走到前面一点,以为医生有什么想要吩咐的。
却没想到一走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们这些做家属的都怎么回事?病人的宫颈癌已经是中后期了,要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技术好,她早就丢了一条命了!”对方冷淡地瞥了一眼站在楚璃旁边的何晏,眼角略过一抹讥笑,“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