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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什么蛊吗?”
幽幽一豆灯火照得他的脸半明半昧,师父释卷而答:“这个要问鬼草婆了。冷宫里的柔妃出生于南疆,就是因整蛊之事被贬入冷宫,可以找她问一下。”
我走过去搀起他的手臂,这才真真实实感受到他的体温,撒娇道:“我就知道师父一定有办法。”
懂蛊术的女人本就高深莫测,凡是呆在冷宫的女子都有一段让人唏嘘感慨的过往。柔妃应该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这一点这从我踏足她门庭的那一刻就有了更强烈的感觉,本该花红草绿相映辉的时节,她的门前只有几株凋敝的寒梅。大白天窗子都关的死死的,还罩了一层黑纱。
我是只身一人来叩动她的门扉的,许久没有回应。正当我狐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转回身打算离去的时候,背后一声门扉开启的轻响,我回头看到一身白裳的柔妃,非常年轻,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朦胧眼神和如空谷幽兰般的轻轻叹息传来。
她看到我来,不奇怪不惊讶。我觉得这不是淡定而是麻木,因为她飘忽而无处着力的目光,好像梦游一般。我估摸着这人莫不是得了抑郁症吧。
但是她还没有彻底不在状态,迎我进去,默默地给我倒了一杯茶水。我将茶杯握在指尖却不敢喝。
鬼草婆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乱吃,不知道何时就被下了蛊。在冷宫呆久了的人总是无聊的,难得有上门的人,难说成了待宰羔羊。
我把茶杯递到唇边,又借着说话当口摆回了桌几上。
柔妃的声音轻轻的,很甜很柔,似乎很容易就随风而逝:“公主是怕茶水里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吗?”
我被人窥透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嘴上还是说:“怎么会,只是出门前就喝了一壶凉茶,肚子里撑得很。”
“公主要是有所担忧,就根本不该进我的屋子,这桌椅杯具无处不是机关,我要害你,你又怎能防得住。公主既然来了,也不得不说是勇气可嘉。”
“呵呵。”我心里有点发毛,只得干笑两声,既然防不胜防,死就死吧,举杯就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筠儿既然有求于人,又岂能不拿出点诚意呢。”
她目光依旧空洞着,淡淡道:“你来,是想解除你身上的痴情蛊吗?”
果然是高人,我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知道个中玄机了。
她又说:“我帮不了你,痴情蛊无药可解。”
拔高的期望瞬间降到冰点,无药可解?何予恪那厮会怎么想我呢。我再次确认:“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说:“有。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频繁的欢好与缠绵,这公母两只蛊虫就会从宿主身上脱离,合二为一。”
“不是吧!”我怒发冲冠,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解蛊方式实在是太不人性化了。
柔妃见我反应激烈,喃喃道:“不爱那个男人了吗?当时公主失魂落魄地来向我求助,我才舍得将精心培育了三年的痴情蛊给了你。”
原来这个蛊就是出自她之手啊,怪不得这么洞悉秋毫的样子。
我说:“本宫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两情相悦才是最好。”
“两情相悦才是最好……”她像在自言自语,“说说多么容易,但是可以得到这份幸福的人却不多。”
我说:“怎么会!天下之大,三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到处都是。”不好意思,我又要给她灌输现代理念了,把从婚恋专家那里听来的调调宣扬道:“据我了解,一名女子接触一千名男子可能只有三个人是适合她的,没找到合适的只不过是她接触的男子太少罢了,所以正确的做法是遇到不合适的或者不对味的赶紧换下一个,何必纠结于眼前一人呢。结束旧恋情的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不要搞得失去一个人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现代剩女找不到男朋友最致命的原因就是圈子太小资源太少……死宅在家里伤春悲秋就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公主去了一趟漠北整个人都变了。”她黯淡的目光突然有了神采,“公主,这些话真的是你的想法吗?太难以置信了,即使在我们可以私定终身的南疆也没有如此大胆的女子,何况在大臻朝,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了。”
我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淡定道:“是啊,见的世面多了,想法自然是不一样了。”
第23章 孔明灯
我真是闲的蛋疼跟一个处在冷宫中的妃子提这些伤风败俗的理论可不就是自找麻烦呢。
柔妃突然对着我跪了下来:“公主既然如此明理,可否想办法帮我离开皇宫?”
我没有想到这个抑郁患者会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一般,我问她:“你怎么进的冷宫?”
“我不想嫁给你的父王。我被打进冷宫就是因为我给他下了蛊,让他不喜欢我。我还年轻,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啊。”
也是个奇特的女子,人家别的妃子争宠宫斗都来不及呢,她好,一下子把自己整进冷宫来了,也亏得是南疆的女子,没有出嫁随夫,以夫为天的观念。我说:“柔妃,你也知道,我现在也是戴罪之人,同在冷宫身不由己,但是我保证,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东山再起,一定帮你逃离冷宫魔窟。”
我扶她起来,柔妃依旧千般言谢。
我趁热打铁道:“其实今天筠儿来找柔妃求解痴情蛊只是其一,其二……”我凑到她的耳边一番耳语。
她听后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万万没想到,我最后竟然可以跟一个抑郁症患者相聊甚欢,然后还和她一道用了午餐。
回到自家大院的时候正是下午茶时间,我泡了一壶师父最爱的金骏眉,让丫鬟送进了书房。
有些人,一时不动我,难保以后都不动我。
我这样想着,太子元晟就突然来了。也好吧,与其一直担心着挨批,还不如早点被批了省事。
这次太子爷来得有点声势,除了他本人莅临,尾随而来的还有几大箱子的东西。
我对着他笑得天真烂漫,心里却是在打鼓,又搞什么花样……
元晟看到我,神色立时不悦,绷着脸从鼻孔哼出气来:“有时候我想,我和你真的是一个爹妈生的吗?真是蠢的可以,这么简单的事都能搞砸?我都给你铺好路了,你又嘴碎说那么多口是心非的话做什么?”
哪有口是心非,端的是心口如一好不好。我忙不迭地认错:“太子哥哥我错了,筠儿不敢了,我就觉得自己要搞砸,最后真的搞砸了,筠儿好害怕……筠儿一害怕就乱说话……”我用手掩面嚅泣,演得起劲。
元晟叹了口气:“诶,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好。我竟然找你去办事,真是鬼迷心窍了!”
本以为他会扁我什么的,但好像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我瞄了瞄排在墙角的木箱怯怯问道:“那是什么呀?”
元晟命人一一打开,我最开始以为的刑具居然都是财帛之物。这次真的是受宠若惊了,惊得我呆愣当场。
元晟看到我土鳖的样子不耐烦道:“听说你去赴何予恪的婚宴都没有送体面的礼,是我疏忽了,失了皇家的体面。没想到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还挺清苦的。这些吃穿用度你先留着吧。”
不管他这么做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皇家体面,总之雪中送炭我还是蛮感动的。我问:“父皇还好吧?”
元晟闻言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带了那么一点点不敬的味道:“前些日子选妃,宫里又来了一批新人,父皇日理万机,所以没有时间来看你。”
“筠儿本就是戴罪之身,父皇要是来看我,也只怕落了别有用心的人的口舌。太子哥哥能来,筠儿已经很高兴很高兴了。”
“以后做事多用点脑子,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嗯,筠儿知道了,筠儿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们惹麻烦了。”
他撇了撇嘴,那犀利的眸光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说:“太子哥哥等我一下,我进屋拿个东西。”
走进自己的卧房,师父给我的锡壶正静静地摆在案几上,日光从窗缝漏进来,照的它闪亮亮的晃眼。
我伸手捞起,这是个看上去值得收藏的上佳器皿。用手指划过,金属材质软硬适中,泛着迷人的微蓝。我端在手上愣了半晌,终又将它轻轻放了回去。
元晟等得不耐烦,看我两手空空地回到他面前,忍不住问道:“去拿什么东西了?”
“筠儿忘了,那个东西不在这里。”我说着荒谬的话,可此刻心情已经十分平静了。
元晟闻言笑了笑,一副习惯了我不可理喻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我说:“太子哥哥,你放下她了吗?”
元晟停住步伐扭头看我,脸色转沉:“你还问我这个,你是想找死吗?”
“筠儿不想死,筠儿只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帝王之爱是雨露均沾,你以后会有后宫佳丽三千,慕容云遥性情爽直,后宫不适合她,你若是真爱她就放下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若是不爱她只想得到她,筠儿也无法站在你这一边。”
他听我一口气说完,些微泛起的惊讶与愤怒被冷笑覆盖:“是谁教你说这番话的?是她吗?还是何予恪?”
我不说话,随便他怎么认为。又听他说:“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我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这我就放心了。”
元晟好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丨我的心了?”
我不顾他的奚落,走近他,十分认真地在他的耳边说:“太子哥哥,如果宫里发生了什么可疑的事情,你可以装病。”
他侧过头道:“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你要记住我的话。”
元晟摇了摇头,“说话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改天要抓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
我目送元晟的背影离去,回身一步一步向书房走去。心中有太多疑惑,想问问那个人。之前我总是不忍开口,连现在都还在犹豫着该不该点破。
我轻轻推开书房的木门,出乎意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看到屋内空无一人的那一刻,心情莫名其妙地忐忑起来。
焦躁地在院子里乱转,逮到丫鬟便问:“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细雨看到我着急,说话的语速快得跟连珠炮似的:“彭掌门说三清观有急事,看到太子殿下来找您不便打扰,便从后院走了。”
去三清观吗?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走得如此之急。
“我知道了。”故作镇定地挥退了丫鬟。
突然又想到什么忙喊住她:“站住!”
细雨闻声踏出去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公主还有何吩咐?”
“那壶金骏眉,师父喝了吗?”
“哦。”丫鬟低头虔诚作答,“喝了。”
我松了一口气,提步跑回卧房,拿起那个锡壶,把它丢进了院子的火炉里,柔软的金属渐渐在火焰中熔化,化作暗淡的液体,散发出似曾相识的灼烧气味。这个味道勾起我唯一一次去太清观的回忆,那偌大的炼丹房里散发出的奇怪金属味道,何其相似。
道士是中国古代最早的化学家,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所谓的锡壶,根本就是铅壶。我想起了新闻报道内铅中毒症状,神经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