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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出话来,在铜镜被丢出去后,她握紧了拳头,想再掏出符箓,然而她的手却被圣尊抓住了。
他的手大而略微有些凉,比她的手大上一圈,甚至连皮肤都比她白,若不是处于这番情况,她可能会自惭形秽。
圣尊细细摩挲着她大拇指上戴着的莲玉扳指,像是故意要让赵小梨心中的负面情绪更甚,眼中含着不怀好意的愉悦,幽幽叹道:“若非你时时戴着它,本座也没那么快松动结界,你许是不会那么快就死了。”
赵小梨倏然翻转手掌,将圣尊的手指捏住,狠狠地掐了下去。
圣尊毫无反应,甚至是笑出了声,就好像是一只雄狮看到不过三个月大的小奶猫冲着自己狠狠地亮了下又小又软毫无杀伤力的爪子。
“还有别的么?”他侧了侧头,像是期待着赵小梨能带给他更多愉悦。
赵小梨瞥到自己那么用力,却连道印子都没给对方留下,顿时松开了徒劳无力的手。
所以,这回是真的要死了么?
唉,反正这也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家了呢?她要抱着希望才行啊。
或许是因为想着死了就能回家,赵小梨渐渐不觉得多么难过,但身体上的极度不适还是让她眼中被生理性的泪水充满,渐渐多到溢出眼眶,顺着面颊而下,落在圣尊的手背上。
圣尊皱了皱眉。
也就是这一刻的失神,赵小梨背后突然袭来某样东西,它顺畅地穿过结界,重重砸在她的背上,与此同时,一道稚嫩又熟悉的女声道:“伴生玉!”
随后,一阵温和却强大的光芒闪过,赵小梨整个人突兀地消失。
圣尊看了眼空荡荡的手,蓦地看向不知何时赶来的白虎。
白虎刚刚用嘴巴甩出来砸中赵小梨的东西,正是她曾经拿来照明用的“记忆蜡烛”,藏着圣尊记忆的珠子。
“白虎。”圣尊神情平静,然而平静之下却是山雨欲来。
白虎深深地跪伏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它知道自己这是在背叛主人,可是……小梨一直对它那么好,它不想看着小梨死去。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小梨真相,是它的错,背叛了主人,也是它的错。它甘愿承受主人的任何惩罚。
“请主人责罚白虎。”它深深地忏悔着。
“本座不需要你这样的坐骑。”圣尊冷然一笑。
白虎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声音低弱了几分:“主人……求主人责罚。”
圣尊背过身,不再理会它。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空地上,光影好像产生了扭曲,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赫然便是不知为何消失的赵小梨!
而在赵小梨的身体陡然变得不再虚幻的那刻,圣尊突然面色微白,不自觉地捂住额头,汗水滴滴落下,他甚至因承受不住痛苦而单膝跪地。
一分钟前。
赵小梨被“记忆蜡烛”砸中之后,脑中一昏,当她再一次恢复知觉时,眼前是一个完全不同于石塔的地方,而圣尊自然不在眼前。
她这是死了,又穿了?
赵小梨急忙低头查看自己,令她大失所望的是,她这身体还是老样子,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完全没变过,包括她戴在大拇指上的莲玉扳指。但是玄天宝鉴却因为早被圣尊丢了,而没在她身上。
所以说,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石镯依然安静地套在赵小梨的手上,想到圣尊要杀了她,她就没有那个勇气尝试着进入石镯。
而且,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石塔是在她的石镯内的,她在石塔内却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按照一般的推论,石镯内是个独立的子空间,怎么还能再往下一层?如果是又往里了一层,她这个石镯恐怕就没什么用了。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说法应当是不对的。她早该意识到,一个鬼王,怎么会被封印在这样一个随随便便就被她发现的石镯内呢?她如今更倾向于认为这个石镯并非什么空间宝物,而不过是个“钥匙”而已,打开了她与那处被完全阻隔的空间的连接通道。
想到这里,赵小梨不禁扼腕叹息。如果她之前再谨慎一点,离结界远一些不至于被圣尊捉住,那么要是她不再进去石镯,甚至将石镯毁了,圣尊绝对就找不着她了。而且石镯只是个通道的话,她也不用担心会伤害到白虎。虽然舍不得白虎,但她更舍不得自己的小命啊。
所以,她现在要是试着“进入”石镯的话,怕是大概率会回到石塔内吧?
她当然不会现在就尝试。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她可不想自己赶着去送死。仔细回想的话,她会出现在这儿,并非意外,她还记得有什么圆滚滚硬邦邦的东西砸中了她,甚至听到了白虎说的话,她记得好像是“伴生玉”三个字,这又是什么意思?
赵小梨暂时猜不到这三个字的意思,但她知道这是白虎给她的唯一生机。她曾经认为白虎绝对忠诚于圣尊,可如今看来,它心里也是有她的呢!无论之后能不能顺利活下去,她都为白虎的偏向而感到高兴。
但高兴过后,她又忍不住担心起白虎的安危来,白虎这样帮她,圣尊能忍吗?毕竟白虎可是他的坐骑!
想到这儿,赵小梨心中又多了一分急迫感,不由得敛起精神,打量四周。
赵小梨出现的地方,环境昏暗,但看着像是个库房。她发现这儿就跟图书馆一样,有一排排整齐的架子,架子上分门别类地放着不少东西,有看着古老的书册,有整齐摆放的玉器瓷器,都用小箱子装着。
她要是个贼的话,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还不得激动死?
赵小梨先翻了翻书册,惊讶地发觉这种书册中的文字分两种,一种是白虎教她的咒文所使用的字体,类似甲骨文,另一种则是普通的繁体字,但从字的比划来看,比她在蓟沥县城看到的那些要复杂不少。
她看了会儿,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再加上一丝不太好的预感,顺手摸了点珠宝银子。
这地方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库房,想来是被严密看守着的,她要是贸然出去,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打死了吧。
赵小梨正在思索着该怎么悄无声息地溜出去,以度过这最初的危机,便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蓦地回头,差点被那庞大的躯体给吓得叫出声来。
竟然是一只足有泰迪大小的灰老鼠!这儿的饭都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小小的老鼠都能长那么大的个儿?!
更令赵小梨觉得惊悚的是,这灰老鼠说话了。
它吱吱叫了两声,道:“你谁啊?”它的声音尖尖细细的,有点像是小老头。
在经历了白虎说话事件后,赵小梨本不会对类似的事件有太多惊讶,但白虎它长得萌啊,而面前这是巨大的灰老鼠,皮毛灰中带黑,一撮一撮的,好像很久没洗毛后板结了起来,那小小的眼睛和尖尖的嘴巴,简直是灾难!
“我是……不小心误入的路人。”赵小梨小声道,“你又是谁?”
毫无疑问,眼前的灰鼠是个鬼,跟白虎是一样的情况,所以会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叫黑熊。”灰鼠大方又得意地回道。
赵小梨感觉白虎和这位黑熊的名字好像都是一个风格的,怎么威风怎么来,全然不顾自己的体型跟名字有多大的差距。不过曾经的白虎想来是配得上它那名字的,而眼前的黑熊呢?
“我叫赵小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就到这儿了。”赵小梨见对方暂时没有展现敌意,便准备先套话,“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黑熊感叹道:“哇,你运气真好,不知道怎么就能到城主府的宝库里来!黑熊我可是找很久才找来的呢!”
“城主?什么城?”赵小梨追问道。
“祁城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黑熊那小小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提醒道,“你还是快点走吧,小心鬼军看到你,把你抓去吃了,还好我不喜欢吃人。”
“鬼军?你的意思是……鬼王带领的大军?”赵小梨心惊肉跳又不敢置信地问道。
黑熊摇摇头:“当然不是啊。”
可还没等赵小梨松口气,便听黑熊继续道:“是鬼王的手下鬼将啦,鬼将丁!”
赵小梨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细节,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这是回到过去了!
赵小梨还记得她最初见到白虎时,它借她照明的“记忆蜡烛”里,藏的是鬼王的记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她隐隐有些奇怪,鬼王明明记性挺好的,也没忘记什么东西啊,那“记忆蜡烛”是怎么回事?不过那时候她要解决的外部矛盾太多,再加上那珠子除了拿来当蜡烛照明,就没有别的用处,它就成了房间里的大象,明明她在下面几层活动时都得带着它,却从没有给过它更多的关注。如今结合她的境遇来看,她被圣尊掐着脖子时,砸中她的东西肯定就是“记忆蜡烛”了,她还记得白虎说不能看里头的记忆,如今想来它那句话仿佛也多了不同的理解——不能看,只能亲身经历?
“伴生玉”不知是什么东西,却是白虎仓促之间留给她的唯一线索,它让她回到这个时间段,就是为了让她找出来保命的法子吧?可这里只是圣尊的记忆,她即使找出来办法,一回去却还是得先面对圣尊的杀意,有什么用呢?
赵小梨看向眼珠子乱转、奸诈无比的黑熊,忽然觉得这“记忆”也太过鲜活了些。一个人的记忆中,为什么会出现与他完全不相干甚至他并不知道的东西?她就不信堂堂鬼王会跟这只小灰鼠产生什么交集,即便有过交集,他还能知道它过去曾经偷溜进过什么祁城城主的宝库?
所以说,这个记忆世界,本身一定没那么简单。她还记得那“记忆蜡烛”的外表有多么不同一般,所以要么是那承载记忆的珠子有问题,导致了这个记忆世界的真实化,要么就是鬼王自身的原因,他的记忆里也神奇地包含着真实世界中他所不知道的片段。甚至,这并不是人难免有一定美化自己或经过修饰的记忆世界,而是当初真正发生过的事的完美复刻。
这让赵小梨多了几分找出一线生机的信心。
差不多想明白之后,赵小梨才忽然反应过来:“鬼将丁的意思是,他是个鬼将,名字叫丁?”
她还记得,钱道长要帮着重塑肉身的,好像就是位被称为“丁大人”的鬼将啊!所以,那位鬼将并不是姓丁,而是单名一个丁字?
“哇,你哪个山里来的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黑熊一脸鄙夷,“天下无人不知,鬼王手下有七大鬼将,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
赵小梨只觉得这些名字真当是敷衍极了,还有这位鬼将丁,听起来总觉得很好吃……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没有人能治治鬼将丁吗?”赵小梨试探道,因为听出这个小鬼跟鬼军不是一伙的,对鬼王和鬼将似乎没太大的敬畏,她才敢这样说话。
“有啊,鬼将死了好几个了。”黑熊道,“要是没鬼王在,其余的鬼将肯定也得死,可鬼王坐镇,他们就死不光了,就算死光,也会有新的鬼将提拔上去。我也想当鬼将,听起来很威风。”
“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