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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了。
“所以,周大姐让我知道,让仇恨蒙蔽自己的内心,沉浸在复仇的情绪之中,只会让自己的嘴脸变得难看,更阻碍自己的心去接受更宽大的世界,阻挡自己前行的脚步,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放下了一切,一心一意过好自己的日子,香香,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我真的不想你把心思放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过去的事都不要想了,咱们就好好儿地过日子,行吗?”
谢华香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对了,你说的周大姐呢?”
“她在前两年就已经回城了,走得匆匆忙忙的,也没有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沈庭生有些惆怅地说,当时回城的准确消息是突然来的,那时候他刚好去了别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周志红已经走了,只托人留给他一点日常用品和粮食,连声再见也没来得及说。
谢华香也叹了口气:“以后如有能够有机会再见到周大姐,一定要好好谢谢她的。”
突然谢华香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你上次跟我说以前的事的时候干嘛没有提起这件事?”
沈庭生有些郝然:“那时候我确实做了点错事,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曾经是一个心思这么恶毒的人。”真的好险,就差那么一点点儿,他就是杀人犯了。
如果他真的成了杀人犯,那妹妹会怎么样,阿爷阿婆会怎么样,小媳妇会怎么样?想都不敢想。
“才不是呢!”谢华香心疼地抱着他说,“就算你真的把他们弄死了,那也是他们活该,罪有应得,只不过咱们犯不着为了那种人搭上自己而已。庭生哥,你以后一定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气死他们的。”
认真想想,谢华香依稀记得,上辈子沈庭生带她回老家的时候,给她介绍的那些个日子过得比较好的乡亲们的时候,往往都会加上这么一句,多亏了他们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看来后来沈庭生回馈的那些乡亲,都是曾经对他好过的人啊!
至于沈庭生的大伯母,后来的下场好像也并不算得上太好,他大伯父一大把年纪了还出轨年轻的小三,结果被人骗财,卷了他的一大笔钱跑了,大伯母生了一堆的孩子,到头来谁也不愿意赡养老人,一个个推三阻四地把她当皮球推来推去,真是学她当初对待老人的态度学了个十足十。
当时谢华香傻傻地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沈庭生说过,他那些堂兄弟们也太不孝顺了,他怎么也不说说他们,当时沈庭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不过是个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如今回想起来,那淡淡的一句“外人”,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啊!
谢华香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他的怀里,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叫人心疼呢!
沈庭生试探着亲了亲她的脸颊,谢华香没有拒绝,反而自动自发地迎了上去……
许久之后,谢华香懊恼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裳,怎么就忘记了,这人其实是个狼崽子了呢!
“我来帮你。”沈庭生拉着她的领子说。
谢华香不客气地一掌拍了下去:“起开!不用你,我自己来。”要真给他弄,弄着弄着这手又不知道该歪到哪里去了,“你快点出去吧,都进来这么久了,待会要是他们问起你进来干嘛了你怎么说。”
沈庭生沉声笑着:“还用得着说吗?谁不知道我进来是干什么的?”
“你,你真不要脸!”谢华香简直是目瞪口呆,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沈庭生没脸没皮地蹭她:“嗯,我就对你一个人不要脸!”
第68章
康学翰这个人还挺安分守己的; 白天去放牛; 晚上回来就安安静静地缩在一个角落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自己做饭,不吃沈家的饭菜; 每天只喝一碗稀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 难怪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能够瘦成这么一副竹竿样。
谢华香实在看不过眼,做饭总是故意多做点儿,让幺妹端给他; 康学翰也不推辞,说一声谢谢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掉,把碗洗得干干净净地才还回来。
然后第二天; 谢华香就会发现门口的柴堆旁多了一小堆劈好的木柴,想来是康学翰不愿意白吃他们的食物; 用自己的劳力来回报了。
他还有烟瘾; 但从来不在屋里抽烟,每当瘾头犯了; 总是会走到屋外,坐在屋外那块大石板上抽他那劣质的卷烟。
偶尔在他的生活习惯中; 还是能看得出曾经那生活得精致而有洁癖的大学者的影子的,比如说他很爱干净,衣服虽然破旧,但总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有了破洞也总是及时缝补好。
他的铺位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 每次出工回来,不管多困多累,也一定要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才肯坐到床上去,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总是习惯性地把手洗干净,就连鼻子上的那扶眼镜,断了一条腿的地方也用胶布缠得特别整齐好看。
谢华香总是在他默默发呆的侧影中,隐约看得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者的影子,这样艰难的人生,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很快,谢华香就发现康学翰默默发呆的时间少了很多,因为沈庭生总爱去找他说话,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怎么爱搭理沈庭生,但慢慢地,就说得越来越多了。
到后来谢华香发现,只要稍微挑起话头,他就能滔滔不绝地一直说下去,哪里还有前些日子沉默寡言的样子,难怪他以前要选择教师作为职业了,原来他是真的热爱讲课啊,特别是你听他说话的时候表现得好学一些,表现出你对知识的渴求,他会更激动,然后给你讲得更深入浅出,更生动有趣起来。
在谢华香发现听他说话是那么有趣之后,也加入进来,跟沈庭生一起听他讲课,要知道在上辈子,康教授的讲座,可是要买几百上千块钱的门票才能去听的啊!如今可以这样尽情地免费听,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渐渐的,康教授的学生范围又扩大了,沈家奶奶和沈丽华反正闲着没事,也搬个凳子在一旁听得入神,虽然半懂不懂的,但一听就觉得很是高深很有学问的样子。
刚开始康教授讲的内容还是中规中矩的,但有一天他讲得大概是有些得意忘了形,居然开始抨击起计划经济的弊端来,甚至还说随着历史的发展,市场经济终究会取代计划经济。
沈庭生一听可吓坏了,你说他康学翰为什么会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下放到这个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来劳动改造?还不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地说了一些反|动的言论嘛!
沈庭生立刻站了起来,先到门口四处看了一下,确认没有外人之后,谨慎地把大门一关,开始教训沈丽华:“刚刚康老师说的那些话,你赶紧全都给我忘记了,还有记住千万不要跟外人说。”
另外也要嘱咐谢华香,她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有一点自由主义的倾向,还曾经计划过要自己做生意,康学翰这套理论怕是很合她的胃口的,所以沈庭生特别敲打了一下谢华香,让她千万要端正思想,不能被康学翰给带歪了。
康学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你这个男娃子,看起来也挺聪明的,怎么这脑瓜子就这么顽固不化呢,还不如你媳妇灵活呢!”
谢华香重重地点头:“嗯,没错,我觉得康老师说的才是正理儿。”
甚至连沈丽华都说:“可不是嘛,我每次割的猪草都是最嫩最好的,总是满满的一大筐,可是那土牙割的猪草,都是一些又粗又老的,还夹着很多杂草,但每次送到生产队,我俩都是同样的工分,要是这猪草我能拿到外边去卖的话,别人肯定都选我的,才不会买他的呢!”
沈庭生瞪了她一眼:“就你能,瞧你再说,当心队长把你抓起来关牛棚里去。”
“哈哈,哥你忘啦,咱们队的牛棚还没盖好呢!”
反了反了,他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尊严了?沈庭生心好累。
从那以后,康学翰在沈家就被禁言了。
有一天沈庭生收了工回来,发现康学翰在教沈丽华做数学题,大概在给她举例子:“你为了给自己攒学费,每天到山上打山核桃,晒干了拿去集市上卖钱,新鲜的山核桃四毛五一斤,晒干以后的山核桃的重量是新鲜山核桃的百分之三十,但售价可以卖到一块五一斤,那你是卖新鲜的山核桃划算,还是卖晒干的山核桃划算呢?”
沈丽华眨巴着眼睛还没想好怎么算,谢华香就说话了:“当然是晒干的啊,新鲜的那么重,背过去还不累死人啊,而且新鲜核桃体积大,也容易被人发现啊!不过晒核桃的时候也得当心点儿,最好放到自家后院里晒,旁边堆点儿干草什么的,一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地就赶紧盖起来。”
沈庭生心里头那个气啊,敢情她还一直没放弃她想要做生意的计划呢,连要怎么避人耳目都想好了,要是再放任不管,那她和沈丽华两个是不是真的能把这生意做起来了?
果然,沈丽华下一句就是:“再过一个多月,山上的核桃就熟了,到时候咱们带个麻袋去打。”
“打什么打!”沈庭生重重地说,“山上的核桃那都是生产队里的,谁准你们随便打的?”
“晚上去嘛,别人又不知道。”沈丽华还要嘴硬。
沈庭生作势想要抽她,被谢华香拦住了:“幺妹还小呢,不懂事,要慢慢教。”
沈庭生气急,再被他们这么教下去,再单纯的人都被教出一肚子坏主意了。
就在沈庭生琢磨着要怎么把家里人的思想拨乱反正的时候,王卫青这条一米八几的大汉突然哭哭啼啼地进来了:“庭生哥,庭生哥你说我可咋办啊!”
说着就要往沈庭生的身上扑。
沈庭生赶紧拦住他:“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王卫青这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了起来。
之前不是说他娘肚子鼓了起来,还经常不舒服嘛,他去背砖攒了点儿钱,就想带他娘到县城医院里去检查一下,可他娘死活都不愿意去,说自己没事,这毛病就是饿出来的。
为了让他相信,他娘还说,六几年的时候□□,人们饿极了连地上的土都挖来吃,结果就都吃成了这样的一副鬼样子,四肢骨瘦如柴,肚子却鼓鼓的,她说她这就是饿的,去医院看就是浪费钱,有这个钱还不如买点好吃的补补就能补回来了。
王卫青他也不懂这个啊,又问了好多个跟他娘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家,都是一样的说法,然后他就真信了,想法子拿钱去买了些补身体的吃食给他娘吃,可他娘哪里舍得吃啊,那些东西,变着法儿做着都进了王卫青他自己的肚子。
那天他收工回来,却发现他娘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疼得手脚都在抽搐,身上的汗把衣裳都湿透了,王卫青吓坏了,赶紧找人帮他把他娘送到了县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却是他娘的肚子里长了一个巨大的瘤子。
当时医生还骂她了,这瘤子能长到这么大,肯定已经长了很久了,这都不把人送来医院看,这是不把老人家的命当一回事啊!
王卫青吓坏了,赶紧求医生一定要救救他娘,不管要花多少钱,哪怕是砸锅卖铁,他也要给他娘治病。
但医生摇了摇头叹气,说是这瘤子长得太大了,要开刀做手术才能取出来,但县医院的技术水平有限,这手术这里做不了,要做的话就得送到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