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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不敢。”长孙无忌诚惶诚恐,又拱手施礼道。
见着兄长如此模样,长孙无垢怎会不知他是气极。
不过只是心软之言,过后细想也就反悔了,可谁知事情竟然闹出宫去,如今宫外人人知晓,长孙无垢就算想反悔,也要顾及皇家脸面,只能多多劝说兄长。
“静儿的事,确实是妹妹一时失言,可你也知晓青雀自幼智敏聪慧,陛下对他也是喜爱的紧。可无端被人下了蛊毒多年,若不是有宫里的珍奇药材,不定等不及孙思邈入宫,就那么早早没了。妹妹也是不忍,才会想将静儿赐婚给青雀,想有你在定能护着他平安。神医为本宫请脉,得知已是顽疾,实在无根治的可能,不知还有几年好活,实在不忍再见兄弟相残的情景重现。”长孙无垢虽是劝言,但又何尝不是她心里的话。
皇后的病症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长孙无忌也是因此对她颇为怜爱,听她拿身子说事,心也软了几分,叹息说道:“你虽只是为了护着四皇子的性命,可知道如此厚待他,会使他心生幻念,只觉得你们是看重他,有心属意他为日后储君,如此是爱是害,你可曾好生思量过?”
长孙无垢如此聪慧,怎会不曾想到,只是心中记着懂事知礼的李泰,哪里能看得到其他,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劝慰兄长道:“青雀是本宫与陛下亲自教导的,他古今书都曾看过不少,怎会看不透权利二字,乃一把双刃刀。更何况太子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礼法典籍也曾教导过长幼有序,本宫信青雀不会被权利富贵迷住双眼。”
若皇后有一丝犹豫之色,长孙无忌也好开口提点她,可如今又让他怎么开口才好。
看着兄长面有豫色,又想到他刚刚问的话,眉头轻蹙的问道:“可是兄长在宫外又听到什么传言?”
实在不忍唯一的女儿隐身皇子后宅,也不愿因为皇后一时心软,就将整个长孙家赔上,长孙无忌思量过后,还是正色拱手禀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四皇子知那神医是杜家找到,就在众大臣面前,郑重谢过莱国公救命之恩,还暗示说会赏赐其富贵。杜如晦堂堂莱国公,如今还任职兵部尚书,四皇子胆敢说赏赐富贵,此心昭然若揭。”
长孙无垢不信的摇头,还想帮其托词说道:“青雀说的可能是求陛下赏赐,并不是他有旁的心思,宫里宫外都知晓陛下对他有多疼爱,比之太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太子有过之!”
如此不得不说长孙无忌实乃谋臣,几句话竟就提点皇后想到错处,虽说四皇子也是嫡子,但嫡子也是长幼有序,若没了章法,弄的长不长,嫡不嫡,皇位之争怎会没有血腥枯骨埋葬。
看着皇后面上露出深思,长孙无忌还记得他身为臣子的本分,有些话不好说的太过,“皇后娘娘,臣身为外臣,不好久留宫中,先行告退。”
“去吧。”长孙无垢心中有事,心思不在闲话家常上,也就没有多留人,挥手让人退下。
将人送走,长孙无垢就起身去了内室,歪在软榻上回想旧事。
太子虽让她坐稳了秦王妃的位子,可他出生未多久,长孙无垢偶随秦王出外征战,母子虽不生分,却也并未有多亲近。
秦王更是连年在外征战,在太子出生后许久,才见过一面,之后就算战事停歇,皇位之争又让他们都没心思在太子身上。
当年的“玄武门之变,”秦王记得将长孙氏接到身边,却唯独忘了年近六岁的太子,让他小小年纪,只跟着王府内的侍奴婆子,那么近的面对生死。
秦王登基称帝,虽封长子为太子,对他虽是信任有佳,却还不及宫里妃嫔所生女儿,比着亲弟幼妹,就是更有不如。
长孙无垢想着长子那张冷冰的面容,想着受尽宠爱的其余子女,心中阵阵发寒。
人心都是偏的,哪怕她被人供为圣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抬头看着半开的窗外,见着那日落西沉,晚霞将半边天际都映红了,抬手抚上微微抽痛的心,眼中泛上晶莹泪光,痛苦的轻声呢喃道:“乾儿,母后也不想的,要怪只能怪母后不是只有你一子。”
垂目擦掉眼角的泪,扬声吩咐宫奴,道:“传九皇子来清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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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挂柳梢头,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偷偷照射进燃着微微烛火的房内。
靠着昏黄的烛光,将手中的信看完,月瑶轻叹口气,抬手将信捏着一角放到烛火之上。
本就是易燃的纸,没有几息见就只剩下纸灰。
“兰儿,武才人如今可入了陛下眼?”月瑶眉头轻蹙的问道。
“有肖三和温婉手里的东西铺路,武才人如今颇得陛下眷顾,赐名‘媚娘,’进封美人,择日搬出掖庭宫,入后妃所居‘拾翠殿。’”兰儿虽觉得宫里有肖三和温婉,已经足够知晓宫里事情,不知主人再三惦记着连嫔都不是的美人是为何,但还是老实的将武美人的事情说与主人听。
月瑶知晓的点点头,想着李世民这般抬举一个小才人,心中该是真的对皇后不满。
只是这个武媚娘,月瑶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但想到杜荷前来说,爹爹只觉得太子才是正统之选,低头看着地上的纸灰,还是狠下心的吩咐道:“大唐如今国泰民安,虽还有宵小犯禁,却也不足为惧,储君该是良善,听得进谏言之人,皇后觉得九皇子实乃佳选。将这话传给武美人知晓,再让肖三和温婉给两人寻些机会见面。”
“主人,请恕兰儿斗胆,那武美人本就是心大的,若得知定会想法子勾引九皇子,这可是□后宫的大罪,内侍监定会彻查,若因此将肖三和温婉牵扯出来,恐会损了主子的大事。”在宫里需得步步小心,两人难得能一步登天,到皇后身边伺候,若再换人入宫,不定会有这般好的运道,兰儿实在为月瑶思量,才这般说道。
“我自知,只需让两人小心将话传了她耳中,若她真是个心大的,自然不需肖三和温婉多事。”一个还不成气候的武美人,哪里能搭进去两个得用的。
“对了,那城阳公主的事情,肖三和温婉可寻到机会了?”搅乱后宫,只是想趁乱除了城阳公主,月瑶最为关心的还是这事。
若说两人入宫也有半年有余,可总归根基浅薄,更可况还是皇后所生嫡女,整日被诸多人护着,想近身都难,更何况寻到机会将人除去。
兰儿无声摇头。
“你找个借口,将皇后和四皇子的心思都传与陛下知晓,再让温婉多长个心眼,看宫里谁能抬举起来与皇后争锋,再将教会两人用的,‘疏离’、‘上书’的吃食,给两人送进宫去,定要早早将人除了。”月瑶想着二哥长她虚六岁,如今也已有一十有六,等入秋大哥成亲,杜荷也就该看人定亲,陛下如今的女儿,除年幼不知事的,只有这城阳公主未曾定亲出嫁,确实该要快些动作。
偷出府入宫见识过“金银珠宝”和那“吃食”的用处,兰儿早已没有丝毫异心,听见月瑶的吩咐,忙拘身施礼领命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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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房府文轩斋。
“杜家小娘子身边的丫鬟,又出府去了曹侍监在宫外的宅子,她可曾发现那书信被动过手脚?”不关男女之事,房遗直也没了之前的木讷,手上拿着批注有,秀丽字迹的书册,问道。
“郎君,那书信也不是用蜡封住的,怎么会被人发现,不过这杜家小娘子好胆识,竟敢用宫里细作的路子,往宫外递信儿。”杜青实在对未来的长房夫人好奇钦佩的紧。
“她那胆子,说大是大,胆敢往宫里送人,不知是要做什么;说小也小,整日未雨绸缪,唯恐遇着困事。”好似是命定一般,杜家小娘子就好似是克他的那个人,让他有胆子拒了陛下赐婚,只为能娶到,在槐花树下挥袖练舞,洁白的花围着她旋转的妙人儿。
从未听杜家的人传出月瑶会舞,想着可能只有他才知,房遗直脸上又露出傻笑。
杜青看着郎君又呆傻起来,知道他定是又想到未来夫人,想着除了每年七月末,郎君会独自去远郊的无名山的竹舍,静心研读诗书三日,其余时候他都未离开过郎君半步,郎君到底是为何对未来夫人那般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继续
☆、66第 66 章
又是一年七月二十七。
夏日炎炎,家家府宅都早早拿出冬日存好的冰,放在屋里凉快着。
这时候最凉爽的地方,就该是郊外树木林立,枝叶繁茂的林间。
月瑶体质点早已今非昔比,可这不耐热的毛病,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一大早去给娘亲请安,将爹爹和两位兄长送出府,就让心腹丫鬟帮她遮掩,寻了府里后门偷溜出去。
只是过了十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月瑶自然不会难为自己,老远的自己骑马或是步行出城到郊外。
出了杜府后门,就有早等在那儿的马车,上面还被细心的放上冰盆。
驾车的是天哑(天涯),是吉鲁玛大叔,年轻时去林间打猎捡回来的,这些年一直当半个儿子养着,天涯虽天生口不能言,但吉鲁玛大叔打猎的本事,却被他学了个十成。
如今都是天涯帮着吉鲁玛大叔,在各处山林间跑动收皮子,大叔就只在城里看着铺子就好。
别人都在长安城内漏了脸,只有常年在外奔波的天涯,在城内没有什么名声,每年送月瑶去郊外林间的事,就成了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做的事。
一路颠簸,就是马车内垫了最好的皮子和棉被,也只是让月瑶能忍住,不吐出来罢了。
感觉到马车慢慢停下来,月瑶挑开车帘看了眼,见着满眼都是碧绿,心情都好了许多。
挥手让人先去阴凉处等着,自己抬脚向着山林走了进去。
路上不时能看到无害的小动物,还有一些林间特有的山果子,月瑶虽说蛊毒修习只顶层,普通的毒已经对她无碍,可这些年的富裕生活,还是将她养的有些娇贵,这些不甚干净的吃食,有趣取了在手里把玩,却不会随便入口。
穿着一身清凉的半袖襦裙,脚下踩着底子厚实微高的绣鞋,踩在铺了青翠草毯的地,软软的很是舒服。
一阵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轻抚起月瑶灯笼裤外左右交叠的垂纱裙,宽大的内衬衣袖,也随风起舞。
轻哼着前世喜欢的古曲《云飘尘渺》,配上在太乐署里新学的舞,难得没有束缚的跳,向前压平脚背前踢,宽大的衣袖柔中带刚的甩后甩。
看着身边槐树上的娇嫩白花,眉眼带着顽皮的笑,抬脚的左脚在半空划弧,单脚俯身拿起树下掉落,带着小丛槐花的两根树枝,两手分别攥着。
本来柔美的舞,一时竟变得带着一股子锐气,拿在手上的枯枝,也好似变成了冰剑,让人不敢直视。
似舞非舞,将半垂着的槐树枝上,一丛丛盛开的白花打落,像是下了一场花雪一样。
在一旁看着的人手痒得紧,抽出别在腰间的翠玉笛,合着那柔中带刚,刚又似缠柔的舞,吹出一破阵曲。
月瑶听着越来越近的笛声,并未惊慌,唇角轻勾起浅笑,未曾看来人一眼,又继续转跳起来。
等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