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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等,参见陛下。”六人并排站于殿下,对着高位上的陛下拱手拘礼道。
“平身,诸位爱卿,几位郎君可是毫发未损的在此,只可怜孤的太子,一身伤的回来宫中,惹得皇后几次垂泪。”李世民眼中并无忧色,却叹息痛心说道。
都是跟着陛下多年的老臣,听陛下如此说,哪里不知其内有暗示,虽殿中之人都身份不凡,可太子毕竟伤于长孙家庄子上,还是长孙无忌先行上前,拱手告罪道:“此是微臣之责,知晓太子殿下出宫,竟未曾嘱咐小儿多加防范,还请陛下降罪微臣,不然实在让某心中难安。”
杜如晦见长孙无忌话说完,也上前拱手施礼告罪,道:“陛下,太子因救幼子而伤,实在臣下教导失责,臣也请陛下降罪。”
听两人说完,剩下殿内众人,一同拱手告罪,“臣(臣子)请陛下降罪。”
高坐两头翘起蛟头,雕刻华贵的几案后,李世民看着六层台阶殿下,拱手告罪的爱臣、臣子,眼睛在自兄长身后显出的杜荷身上打量着,样貌虽不及其兄长俊美,可没了之前的胆怯,小小年纪就有股子沉稳儒雅的气质,也实属难得。
“既然你等都有请罪之心,那么孤总不好让你等失望而归,就让几位小郎,不日入崇文馆进学,好生陪伴督促太子读书。”李世民脸上带着浅笑,开口道。
“这,”几位大人听陛下如此‘降罪,’对视甚觉不妥的咋舌说道。
这明明是赏赐,杜如晦因着幼子之错,心中甚是有愧,哪里能应下这恩赏的“降罪,”上前一步正色推辞道:“陛下圣恩,臣下之子受之有愧,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殿内旁人听见,虽也觉得不妥,可入东宫崇文馆进学,依着几子年纪实是难得的机会,这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只一脸愧色的站于一旁,看着陛下会如何说。
“克明(杜如晦字),此次太子受伤,先说并不是几子之错,更甚者若不是他抢了你幼子马驹,又去逗弄那匹烈马,险些害得其受伤,若不是他奋身去救人,孤此次定不会轻饶他。”李世民一脸认真的劝说。
见着杜如晦还要再说什么,李世民想着太子着人传话所求,先一步开口阻止,道:“若克明实在心中难安,不若就让你次子每日入宫侍奉太子身侧,只等太子痊愈,再另行让你长子入崇文馆进学,如何?”
得陛下如此宽待,杜如晦哪里还能有别的话说,何况如今幼子早已不是从前,整日调皮不知事的样子,那一脸正色端着架子,开口训斥小女儿院中奴婢的小模样,让人看来爱的不行。
看了身后两子一眼,父子三人一同上前谢恩,杜荷见此心中也算是长松口气,此事虽是他一时不忍为之,却总算得其父兄,和兄长三位好友庇护,终是隐了过去,之后就该是回府,被父兄将此事“诈”出。
再来闲话几句,天色实在不早,众人就被宫奴引出宫去。
踏出宫门后,众人悬着的心,才都徐徐放下,在这宫门外,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相识多年的老友,此时虽想闲谈几句,却恐府中家眷担忧,也只拱手施以虚礼,就各自坐上早等候在外的马车,自回家中去。
父子三人坐在摇晃的马车内,天色本就不早,将马车布帘和窗帘放下,车内仅能看清相对而坐之人的面容。
杜荷低头以为在兄长身旁,不敢去看父亲如今的脸色如何,家住本就离着皇宫不远,还没等杜荷心情平静,想好如何假装被父兄套出话,马车就到府门前停下。
“老爷、大公子、小郎君,杜府到了。”车夫跳下马车,对着车内之人说道。
“下车吧。”听那车夫话一说完,杜如晦见着门帘被人在外挑开,未看两小一眼,扔下话就先一步起身出去车厢。
这听不出喜怒的话,让杜构杜荷对视一眼,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见着爹爹下了马车,只得硬着头皮一同跟了出去。
杜构先下了车,转身刚将杜荷抱下马车,就被抱着月瑶跑过来的娘亲吓了一跳。
“快些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不等两人开口拱手行礼,就被倩娘就将月瑶递到跟过来的杜如晦怀里,拉着担心的仔细查看起来。
杜荷自幼被倩娘照料长大,自然对其亲近很是熟悉,可自记事起,就未曾与妇人如此亲近的杜构,被如此关心对待,早就红了一张俊脸,僵着身子手脚无措的任其上下其手。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收藏一下专栏肿木样,嘿嘿!
☆、41第 41 章
书房内昏暗的烛火燃起,一人高放着满满书册的书架后,不大的隔间里,软榻、矮桌、器物等样样不缺。
杜如晦与两子相对而坐,微微敛目,面色不见喜怒,三人自烛火初染就在此,此时月挂梢头,竟不见他言语半句。
杜构杜荷额头早已微湿,心中忐忑难安,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低头跽坐着。
低头抿了口倩娘刚刚送来,如今还略有些烫嘴的羊奶,在这凉风习习的晚上,这么一口就让人暖到心里,想起倩娘走时望着他恳求的双眸,杜如晦借着白瓷巴掌大的碗,掩去嘴角勾起的浅笑,不去看两个孽子,只沉声说道:“可有何事要与我说的。”
“爹,缘由我都说了,您。”杜构想再将事情圆过去,但却不想想自家爹爹,哪里是如他好友一般好糊弄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杜如晦抬起的手阻止,劝说的话在嘴里吐不出,让杜构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毫无含意的轻瞥一眼,竟就让杜荷的心一颤,怯怯的看着杜如晦,本已想好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憋出一句,“不能说”。
听杜荷说完这三个字,杜如晦轻点下头,低声呢喃道:“果然如此。”
“爹爹,构儿实在不是故意隐瞒,妄想欺君,只因荷儿害怕,我心中一慌竟就。”杜构真是看着幼弟满脸的惊怕,和眼中弱弱的恳求,这才不知怎么的说出这些谎话,本就知晓杜荷有所隐瞒,在那宫中也不好多问,这下被他一语道破,也并未觉得如何,只想开口对其父解释。
未说完的话,又被杜如晦抬手堵了回去,杜构眼中并不不悦和埋怨,他身为其父哪里不知杜构心思,只接下这话说道:“为父知晓你意,你如此说也并无不对,反而是真的帮荷儿挡去一难,不管你洒下的慌是真是假,有个说法,再加上为父还被陛下重用,他确实不会做的太过,硬是将人拿去逼问。”
杜荷虽是知晓兄长帮其愿说,但真不知若事情被人拆穿,兄长竟就犯下欺君罔上的罪名,心中一怕眼中也涌上泪来。
慌既然已经洒下,杜构心中再是惊怕,也无法将话收回,自然也就不甚在意,只唯恐牵连府里众人,听爹爹如此说,想来此事就算是假,只要陛下重用爹爹一日,他们莱国公府就不会如何。
杜构没了担忧,看着幼弟眼泪汪汪,也有心思逗弄,抬手将其头上有些散乱的发髻,揉的差些松开才不舍得放开手,不过心中实在好奇,日日待在府里的杜荷,自谁人哪里学来的奇术,眼中透着好奇,脸上却可怜兮兮的问道:“连父兄都不能说吗?”
眼中那快要溢出的好奇逗弄,杜荷如何看不出来,可想着兄长竟在知晓时,还帮他说谎欺君,这“不能说”三个字,在嘴里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只低头不去看人,身子都快要缩成一团。
杜如晦见着幼子缩蜷着身子,好似好怕被人看到,那可怜的小模样,狠狠地瞪了把人逗弄狠了的杜构一眼,可想着事情关乎府里上下的性命,不好不问,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惹人嫌的杜构,再不敢多开口,只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端起矮桌上盛放羊奶的白瓷碗,移出父亲视线之外,希望能淡化他的存在。
“不烫不热,正合适。”杜构没安静多久,见着屋内又无人说话,喝着手中温温的羊奶,眼睛看着杜荷,好似呢喃自语的说道。
这么一句话,总算让杜如晦能接下话头,没顾得上看躲在一旁,端着白瓷碗喝的正好的杜构,伸手端起矮桌上放在杜荷身前的白瓷碗,起身坐到他身边,无奈妥协的说道:“一日未曾好生吃些东西,先喝些羊奶暖暖身子,想来你们娘亲早在前院备下吃食,等会子咱们就过去。”
“爹,我”就这么被放过逼问,杜荷心中深感不安,不知该如何对爹爹细说他的难处,道。
“好了,爹不难为你,若真的不愿说,就不说好了,只你们爹爹还护的住。”杜如晦看着杜荷小脸旁,因为发髻散乱落下的一缕墨发,抬手将其挽到那小小的耳后,笑着宽慰说道。
杜构见着杜荷还有些放不开,也凑上前来笑说道:“对啊,咱们可是大唐莱国公府的郎君,不说爹爹如今还被陛下宠信重用,就是与那未有从龙之功的几家一般,并未在有陛下宠信,因着名声陛下也不会真的如何。”
听杜构这混账话,杜如晦虎目一瞪,抬手就在其背上拍下一掌,怒斥道:“此事竟是你能说的,快些给我住口。”
不说杜如晦这一掌有何威力,看杜荷眼中被吓没了的泪光,就能知晓其中一二,白着小脸忙扑到杜构身旁,看着他疼的脸都扭成一团,伸出的手竟不敢落到兄长身上。
他只是劝幼弟不要害怕,竟得来如此重的一掌,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怨愤,却在看到杜荷那慌乱关心的小脸时,再也遍寻不着踪影。
杜如晦拍下那一掌,心中就后悔了,他怎么会不知杜构为何说这话,可府中有多少细作,旁人不知他又如何不知,此间虽为了问事,人都被清了个干净,但他如此随便就能说出这话,若是平日稍有疏忽,被府里有心之人听到传进宫中,构儿日后还有何仕途可言。
微微发麻的手掌,在身后攥紧,杜如晦眼中的关切,就是在这昏暗的烛火下,也能被看的真切。
杜构冷静下来,想起平日爹爹的教导,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起身对着爹爹拱手施礼,告罪道:“祸从口出,构儿谢爹爹责罚,日后定当三思过后,才当开口言语。”
听长子如此说,杜如晦心中甚是欢喜,接连说了三声“好。”
不过想起刚刚的斥责甚重,杜如晦还是手指伸合几下,让人跽坐下后,才郑重其事的提点杜构说道:“构儿,你能如此说,为父心中甚感宽慰,如今不比以往,荷儿不知从何处学来,那用长木条捆束腿的手法,往后府里定是不会再复从前宁静,你切勿要再招惹事端,牵连荷儿受难。
而且那捆束之法,虽看着是些许小事,但确实让太子免于跛腿之险,何况太医令也对这法子很是推崇,还细细对陛下说其益处,若是能被众兵将学会,可是能令落马断骨兵士,还有一丝治愈的机会,只这一点就够令陛下动心的。”
这断腿捆束之法,杜荷虽知晓会引起父兄注意,却并不知竟能用于兵事,一时听得也是目瞪口呆,且连陛下都上心之事,父兄竟因着他不愿说,就不再继续逼问,杜荷对他们的爱护心中欢喜,再不对将事情透漏给父兄知晓,而惧怕不安。
而且如果连着捆束之法都有如此用处,那么月瑶教他其他的“小手段,”是不是都一样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