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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某人不可能再攻击,他将人放开,后退两步。
陈璃整个人都凌乱了,朝中供职多年,他对秦诺无比熟悉,立刻分辨出来,这个声音是……皇帝陛下……怎么可能!
是自己濒临死亡,出现幻觉了吗?
亏得他一向自诩冷静,不惧生死,原来死到临头,也会如此失态吗?
陈璃颤抖着转过头,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三步远,正环绕双手,带着微凉的笑意地盯着自己。
“九殿下好胆色啊,连朕也敢行刺!”
看着陈璃的眼神从茫然变成震惊,然后变成一种如在梦中的呆滞,秦诺哼了一声:“九殿下难道不认得朕了?”
真的是皇上……陈璃终于清醒过来。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这些念头却又全部被纯粹的震惊填满了,记得以前将军常说,皇上出人意表,但这辈子加起来的都没有眼前这次的意外好吧。
明明正等着北朔的皇帝上床,可爬到床上的怎么变成了大周的皇帝?
呆愣片刻,陈璃忍不住问道,“皇上来此孤身犯险,难道不怕……”
话未说完,陈璃打了个哆嗦,猛地醒悟过来。
对面的皇帝冷静自若,还有刚才外面那一声询问,明显是大周军方中人。他们胆敢堂而皇之行走在北朔皇帝寝宫中,说明肯定已经控制住场面了。
这世界变化太快。几个时辰之前,穆昆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啊!
难道是自己刚才被迷晕了,其实,已经过去好几天甚至几十天了?
此情此景,难怪陈璃脑洞大开,实在是现实太超越他的想象力了。
秦诺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门口,幸好陈长安他们不在,否则看到这小子现在眼神茫然,脸颊泛红的模样,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一念及此,秦诺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离奇的念头,眼前这个情形,要是被他的大将军和侍卫长看到了,会是神马表情?以这两人对这家伙的牵挂……
秦诺从旁边衣架上扯下衣服,扔到他旁边,没好气地道:“收拾一下自己。”
陈璃拿过衣服,低声道:“多谢皇上。”
秦诺背过身去,顺便在这座寝殿里四处查看,桌案上还有不少文书奏折,都是穆昆最近批阅的,待会儿得一起带走。
陈璃缓慢地穿着衣服。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长年的谍报生涯早已锤炼出远胜常人的意志力和自控能力。他迅速接受现实,并开动脑筋。
皇上竟然会出现在南澜城?
大周皇室如今血脉单薄,传承岌岌可危,皇帝之前送妹出嫁,遇到一场大战,已经让朝臣心惊胆颤了。想要有第二次御驾亲征,想也别想。陈璃敢打赌,那些老臣绝对会以死劝阻的。而且这位性格温和的皇帝也不会如此以身犯险。除非是迫不得已……
皇帝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之前函谷关战役之后,皇帝就陷落在北地了!
可是情报中所说的明明是十三公主陷落在北地,难道……
眼前诡异的场面,不得不让他想到这个玄奇的可能。实际上从头到尾,陷落北地的都不是公主,而是皇帝?
如果真的是皇帝,这漫长的接近一年的时间,他都潜藏在哪里?
他看着年轻皇帝的背影,高挑纤细,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是的,非常熟悉,仿佛最近在哪里见过一般。
走马灯地在脑海中逐个闪过近期接触的人,陈璃的表情开始变了,一种比刚才发现来的人是秦诺时候更加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浮现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
他已经联想之前自己每次见到某个人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
秦诺翻阅了几本,都是北朔内部紧急的军务,其中一本尤其让他关注。竟然是安排人手潜入格物司,查探火、药秘密的进展汇报。
秦诺看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过函谷关一战之后,火、药会变成北朔觊觎的重点,甚至远超开天弩。格物司已经用了各种方法,严防死守,也没法做到滴水不漏。
这里面记录潜入的北朔探子,竟然从格物司家中的浆洗仆役入手,从他们更换下来的衣服上的粉末灰烬,来抽丝剥茧。再加上之前函谷关一战,虽然经过大火焚烧,辟东营也尽力收拾了场地,但火、药的残渣还是有所残留。如今北朔一方,已经能推测出火、药中包含木炭硫磺这两样东西了。
果然不能有丝毫懈怠!等返回朝中,任务也很艰巨啊!秦诺长吸了一口气。
背后陈璃的行动比预料中更慢。开始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来却变成一片静谧,秦诺听得皱眉头,转头看去。
然后就对上陈璃又震惊又诡异的目光。
第214章 臣服
“怎么了?”秦诺皱眉。他衣服已经穿戴齐整; 却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
陈璃猛地醒悟,心虚地低下头; “无事。”
秦诺瞬间了悟; “你猜到了!”
“没有!臣没有!”话一出口,陈璃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只怪那个猜测太过震惊,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竟然笨嘴拙舌起来。
秦诺冷笑; 将手里的奏折一扔; 走近他。
陈璃胆颤心惊; 被迫向后退了两步; 直到后背抵在了床柱上; 退无可退。
“皇上……”他窘迫地低声道。
这幅小白兔的表情是干什么; 之前对着人调戏起来; 一套套不是说得挺溜的吗?秦诺冷笑着逼近他。想起之前被这小子恶心的几次; 真得很想揍人。
“怎么哑巴了?前几次见面不是很会说吗?”
这算是承认了,皇帝真的是灵女殿下!陈璃身体颤抖。
回想起之前自己对着这个人花花口口的欢脱,还有最后为了挑拨离间的那一场恶心死人的“真情告白”。
他现在只恨自己怎么不是个哑巴。
“臣失礼。”陈璃咬牙跪了下来。被灭口的危机就在眼前; 不由得他不低头。
“不必称臣,朕也算不得九殿下的主君。”秦诺冷冷说着。
“是臣冒犯皇上,罪该万死。”陈璃继续道。
“万死就免了,这世上谁还能死第二次不成。”秦诺嗤笑一声。
陈璃身形一颤,无法回答。
灵女是皇帝,那么雪烈族早就投靠了大周。所以才会果断背弃他们,选择另一个更加强大的盟友。
可笑自己竟然还想着跟雪烈族谈条件,几次见面; 自己在这人面前侃侃而谈,自诩机智的模样,简直蠢毙了!
又想到,皇帝如今能以真面目行走,必定是对南澜城十拿九稳了。想到城外的杀伐战场,两万残兵的垂死挣扎,运载了数万雪烈族精兵的水师战船,还有误上了贼船的陈玹。甚至今晚的南澜城,穆昆也没有出现……这一切,整个局面如今已经完全在大周兵马的控制之下了吧。
以他的聪慧,片刻之间,就将整个过程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原来,他们真的没有一丝机会了。陈璃脸色灰败。
沉默了片刻,陈璃突然抬起手,咬住自己无名指的指甲。
秦诺一怔,就看到他牙齿略微用力,竟然将那片机关指甲生生撕裂了下来。
一松口,沾染了血迹的小圆片落在地上。
他没有管手上的伤痕,额头触地,低声道:“是罪臣之过,冒犯皇上,皇上如何处置,都无怨念,只是请皇上饶了皇兄的性命。臣愿意劝说他归降大周,献上水师的机关秘密,将来也能助皇上兵不血刃平定南陈六郡。”
他非常清楚,眼前的皇帝是务实之人,想要打动他,只有切切实实的利益。
如今自己兄弟对他来说,这是最后有利用价值的地方了。
秦诺盯着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待会儿好好劝劝你那位顽固的兄长。”
陈璃露出一丝惊喜,抬起头:“多谢皇上仁厚。”
秦诺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之前没有答应穆昆的条件?”
之前穆昆在路上,说起他宏图霸业的构思,借助南陈的水师,南下征伐大周,绕开重兵屯驻的关隘,直指京畿地带。
这个计划让秦诺胆战心惊,这是他设想的诸般情形之中最可怖最头疼的一种了。若陈氏兄弟同意了这个计划,他在北朔不惜代价,也要将那只船队毁去。
幸而,陈氏兄弟并没有接受这个计划,反而一心想着离开。
对陈璃兄弟如此不识好歹,穆昆咬牙切齿,无比愤恨。秦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纳闷,对南陈如今的状况来说,这确实是最佳的方案了,为什么没有同意?
陈璃低下头,“若执行此计,南陈虽能短时间得安,但长久的未来,却要面临更加残暴的对手,甚至将重复百年之前胡族乱华的惨剧。”
秦诺嗤笑一声:“你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皇兄吧。”否则以陈玹的偏执疯狂,必定会同意跟穆昆合作。
因为陈璃的这个选择,所以如今秦诺也愿意给这两人留一线活路,就看陈玹怎么选了。
“起来吧。”秦诺吩咐道。
陈璃这才起身,只是身形晃了晃,扶着廊柱才站起来。
秦诺想起之前大祭司提起过,这家伙经脉受损。但之前用过灵石修补,应该已经恢复了不少才对。是自己那一脚踹的太用力?
陈璃似乎也知晓状态不妥当,他告罪一声,“失礼了。”
先到了桌案旁边,那里的冰盘上搁着几瓶冰镇的酒水。他将酒瓶捡出来,扔到一边,伸手掬了一蓬冰水,拍打着脸颊。又打开一瓶酒灌了两口。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很快让人气色清醒。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咙下去,胸腹间的痛疼也稍稍缓解。然后他跟上秦诺的步伐。
秦诺出了偏殿,陈长安正守在殿门口。
以他的武功,早已听出殿内有别人在,但皇帝不让进去,他只能守在外面。终于等到人出来,没想到会是陈璃。
在他惊异的目光中,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书房内的典籍资料已经被搜罗地差不多了,陈长安躬身道:“公子,还是尽早跟本部汇合吧。”
前面乱军都杀红了眼,谁知道会不会无头苍蝇一样撞进来攻击他们。眼看着胜利在即,更需要小心。
秦诺点点头。
陈长安指挥着士兵将“财宝”装满了十几个箱笼,忙碌的间隙,陈璃笑问:“皇上准备如何离开南澜城?是直接走北疆陆路,还是乘坐水师战船返回大周疆域。”在接受了现实之后,他已经迅速调整状态,恭顺有礼。
让秦诺一打眼都有些愣神,似乎是身边那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任惊雷又回来了。
秦诺想了想:“在北朔尚有一些事情未能处理完成,待收尾之后再返回吧。”
“既然皇上并不急着离开,昌龙观内劫掠而来的财产,如今都屯在南澜城北部的仓库中,趁着这些部族忙着抢掠城内,可以派人取出。”
秦诺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识情知趣。
陈璃态度坦诚自然。既然已经事不可为,那么为将来争取更有利的条件才是当务之急。
行至宫门外,一队精锐骑兵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
这个混乱的夜晚,到处都是厮杀和劫掠,各方兵马混乱,这一队骑兵黑衣黑甲,神态精悍,看着就不好招惹,也没人敢上来锊虎须。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众人穿的都不是大周军方的服饰,而是近似草原部落骑兵的打扮。
接应到秦诺一行人,众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