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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畅帮裴拓上完金疮药粉,转头想要询问皇帝事情,转头却见皇帝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他大惊失色,连忙凑到秦诺身边查看,才发现他是累到极点,昏睡了过去。
苦笑了一声,晏畅摇头,他们身在战场之上的时候,经历过数天数夜的鏖战,也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实际上,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帝能支撑到现在,他已经足够震惊了。
姚星旭看着昏迷的皇帝,小声道:“累极了之后这样松懈下来,对武道修为和意志力不好吧。”
“皇上还要什么武道修为。”晏畅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搁到一边,然后打横将秦诺抱了起来。
四面看了看,这该死的营帐寒酸地要命,只能将皇帝将就放这边了。
姚星旭看了看并肩躺着的两个人,犹豫着问道:“这么把皇帝和裴拓搁在一块儿,合适吗?”
晏畅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想将皇帝放地上吗?裴拓现在的情况,也不能挪动啊。将就一下吧。”
姚星旭叹了一口气。
用煮开之后又冷却的雪水,替裴拓擦着额头。姚星旭视线忍不住往旁边飘,落在秦诺昏睡的容颜上。
雪肤乌发,睫毛绵长,真的像是女孩子一样。他不敢多看,挪开了视线。犹豫半响,忍不住小声问道。
“晏畅,你说皇上怎么会刚才的那些东西?”
回想刚才的情景,姚星旭至今还心有余悸,他是战场杀伐好几年的人了,自己和同僚受伤医治是家常便饭,但从没有过刚才那样玄奇的诊疗手段。
把人肚子生生剖开,然后……以前军中的医生可不敢这么弄。
晏畅正抱着一块面饼,仓鼠一样坐在床脚啃着,嘟囔了一句,“你还要不要人吃东西了?”回想起刚才的情形,真是肚子里翻江倒海。
他无奈的搁下食物,“皇帝啊,之前裴将军也提起过,当时他说什么来着,皇帝好像很多事情都生而知之一般,不同寻常。”
“什么叫生而知之。”
“可能称赞皇帝聪明吧。”
“这种法子,若是那些军中的医官也会,不知道能救回多少兄弟的性命呢。”姚星旭慨叹,“我看刚才皇上使用的,也没有什么玄妙的药材器具,普通的医官应该也能做到吧。”他满是神往。
“也许将来能请皇上传授一下,回去见了将军再说。”晏畅小声道。
终于硬撑着将一块面饼吃下去,他站起身来拍拍手。
“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外面替换陈长安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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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醒了过来,秦诺感觉眼睛发酸,仿佛上下眼皮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瞪瞪了半天,终于睁开眼睛,投向光线传来的方向。
自己身在一处昏暗空间里,四面墙壁和天花板有着浑圆的弧度,青灰的颜色,是一处帐篷,对了,自己还在北朔的地界上呢!
风雪交加的逃亡之路,死咬不放的追兵,还有命悬一线的裴拓……
秦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然后他转过头,就看到了裴拓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呃……两人怎么离得这么近?实际上,他正合衣躺在裴拓的身边,鼻端还缭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和金疮药传来的苦涩味道。
身上盖着一件披风,是晏畅的。
秦诺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这才想起,自己替裴拓动完手术之后,精疲力竭,几乎一坐到地上就迷迷糊糊人事不知了。
应该是晏畅将自己挪到了这上面吧,这几个寒酸的营帐,只有这一处有个干草堆积的床。也只能将就着和裴拓挤一挤了,幸而这一处草堆还算宽敞。
秦诺掀开身上的披风,想要下去,又回头先看了看裴拓的脸色。
还算和缓,再伸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幸好,虽然还是热着,但温度已经比昨日感受到的低一些了。
武道中人的毅力和精神力果然远胜常人,放到前世那个地方,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术,患者多半撑不住。
只是暂时也不能掉以轻心,后续的失血和感染都是难题,还得看接下来两三天的情况……正想着,突然感觉掌心发痒。
是裴拓竟然凑巧醒了过来,眼睫毛颤抖,擦在掌心里。
秦诺连忙将手收回去,笑着招呼道:“你醒了。”
裴拓盯着他的手,又落在他脸上,半响挪开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他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红,却又很快变白,眼神黯淡下去。
秦诺倒是满心坦然,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心里的纠结,爽快地从床上跳下来。
这时候,门帘一动,是姚星旭端着一筐木柴走了进来,见到秦诺已经起来了,欣喜道:“皇上,您醒了!”
连忙搁下筐子,接过秦诺递过来的披风搁在一边,说道:“陈长安煮了粥,一会儿送进来,皇上先略微喝点儿。晏畅带着人去附近查探情况了。”
走到近前又看到裴拓也醒了过来,更是大喜过望。
晏畅这几个人,竟然还有精力出去打猎,秦诺心念一动,问道,“朕睡了多久?”
“皇上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幸而我和晏畅都试过皇上的脉搏,并无异状,不然还真吓得够呛。”姚星旭笑道。
睡了这么久,自己还真是累得惨了。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晏畅等人也轮流休息过了,他们习惯了战场的艰苦生活,短时间的休息就恢复了过来,今日已经轮流出去周围查探,并搜寻食物了。
得知秦诺醒来,裴拓也退了热,众人无不欣喜万分。
不一会儿,陈长安将粥送了进来。
秦诺接过来,说是粥,其实只是面糊糊一样的东西,就是将随身的干粮在水里煮透了,但能吃到热食,已经是这几天来的头一次了。
姚星旭凑到床边,也喂了裴拓几口。
裴拓问道:“刘柚两个呢?”
“之前他们两个替你熬夜擦拭酒精降温,都一宿没睡,刚刚被我撵出去睡觉了”。姚星旭笑着说道。
秦诺心中一片黯淡,战场之上,不可能不死人,但裴拓一行,三百号精锐,如今竟然只剩下他们三个幸存,还有一些失落在战场上生死不知的,实在是万分惨烈。
回想起之前并肩作战的那些年轻人,秦诺心头酸楚,若这世上,再也没有战争就好了。
哈,这场仗,明明是自己率先挑起来的。
心情复杂,他掀开门帘,走到外面。
一天一夜的昏睡,又是暮色时分了。天边阴云密布,只怕不久又是一场大雪。
之前记得在横刀城内,李祎还感慨,今年入冬以来北疆少雪,如今看来,是要将这前半个冬天欠着的雪,都攒在后头一起落下来呢。
只是如此暴雪,北朔受灾必重,不知多少人要流离失所。
眼前的帐篷便是明证,否则不可能抛下如此重要财物匆匆出逃的。
只怕是牧民眼看着迟迟不下雪,所以冒险出来放牧游猎,没想到一朝暴雪临头,只能匆匆逃回城内,连帐篷都没来得及带走。
暴雪之下,北朔缺衣少粮,必定要南侵,自己的战略并没有错,他不应该就此动摇。
短暂的矛盾之后,秦诺迅速调整心情。
陈长安正在营地外面跟几个士兵交待着什么,见秦诺出来,连忙行礼。
秦诺抬手道,“不必了,在这边无须计较这些礼数。对了,以后对我的称呼也改了,不许再叫皇上。”
这是他昨晚就想到的事情,不能让自己流落北地的消息传出去,就算是自己人内部日常称呼,万一被别人听去一鳞半爪就不好了。所以他自己都改称了我。
陈长安明白这件事的意义,立刻尊了命令,吩咐士兵去通传,全部对秦诺改称公子。连同日常举止动作,也不能再有太过尊崇的表现,以免露出行迹。
之后秦诺也没有闲着,雪地上的营帐有五六个,他挨个走进去翻找。
陈长安陪在身边,问道:“皇……公子要找什么?”
“有没有合适的衣裳,总不能继续穿着这一身吧。骑马都不方便。”秦诺提着裙角笑道。
陈长安赶紧别开视线,之前披着斗篷还好,如今没了斗篷遮掩,这一身金灿灿的长裙确实……幸而如今晏畅带着大多数人去后头打猎了。
陪着皇帝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身衣裳。小牛皮制成,北朔这边流行的武士服款式,衣服很旧了,但还算干净。
秦诺迫不及待更换下来,顿时觉得身上清爽了不少。
翻找的间隙,一样东西从衣服里面滚了出来,跌在地上。
秦诺弯腰捡了起来,是一只陶土做成的乐器,模样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陶笛,幸而没有摔碎。
仿佛是搁在这里很久了,连同这一身衣服,都有一种时光流逝的错觉。
见猎心喜,秦诺将那只陶笛塞进了怀中。
出了营帐,晏畅率众返回了,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附近十几里地,都没有北朔的兵马在活动,当然牧民也少的出奇,只有一些被抛弃的帐篷。
另外还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些尸体,应该是这些帐篷的主人。
这一场暴雪来的太快太急,冒险出来放牧的百姓选择放弃帐篷,逃回城内,但这些牧民显然运气不太好,他们走得太远了,没来得及返回城池,就被冻死在了野外。
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两只鹿,四五只山鸡,七八只雪兔,有两只兔子还在蹬着腿呢。
“顺路发现的,正好能开开荤。”晏畅将猎物往地上一扔,就迫不及待冲进了营帐看裴拓。
得知裴拓热已经逐渐退了下来,他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晚上众人在营帐里架起了篝火,难得吃上了一顿热腾腾的烤肉,虽然烤得滋味是在泛善可陈,也没有一丝盐分,但众人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晏畅还专门举着烤肉,到营帐里去晃了一圈,将烤得滴油的肉块放到裴拓鼻子底下晃了晃。
裴拓冷着脸表示,等他恢复了再跟晏畅算账。
“你们感情真好。”坐在旁边,秦诺忍不住笑道。
“从小在北疆打打闹闹习惯了,那时候大家在一个学堂里面呢。”姚星旭笑着说道,“公子若嫌呱燥,就让晏畅滚蛋。”
几个营帐分配了一下,勉强够他们几十个人和战马住下。里面虽然也很冷,但总比露宿的日子强,就算个个有内力护身,这样的天气长时间滞留外面也会冻死的。
“我也听说过,之前裴将军在北疆设了学堂,招收北疆战士的遗孤,后来很多将领也将子弟送了进去,学文习武。”坐在火堆旁边,秦诺笑着说道。
“是将军的恩德,晏畅当时还是第一批学生呢,这小子以前在学堂里是一霸,打架狠,私底下经常欺负同学,还骗吃骗喝。”提起往事,姚星旭来了兴致。
“学堂里没有规矩吗?比如不能欺负同学之类的?”秦诺好奇。这种军事学堂应该非常注重纪律吧。
“有是有,不过那时候晏畅可恶心了,明明是两个人打架,都打得鼻青脸肿,教习和帮忙的大娘都责骂我们欺负他,就是因为他那张脸。”姚星旭颇有怨念地说着。
“他还经常仗着那张脸去骗吃骗喝,就连封雪堂门外卖肉包子的杜大娘,每次晏畅去买,同样五个大钱,别人都买三个包子,他就能拿回来五个,而且个个馅儿大皮薄,真是可恨!”
长得幼齿可爱就是好处多啊!秦诺好笑地想着。
“弄得大家都不愿意跟他打,直到裴拓进了封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