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终,他抬头盯着他们,目光沉郁,凝望虚空,沉声说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任惊雷明白,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也是他最后的忠告,结束了,一切该结束了。他在警告自己,催促自己,尽快离开这里。
用他自己的生命,来为自己换取最后的时间和机会。
他的光曦哥哥……
他应该离开,立刻放弃这个身份,然后才不会辜负他的牺牲。
可是,为什么离开的选择是如此艰难。
也许这么多年的生活,任惊雷这个名字已经深入骨髓,从建邺到北疆,从北疆到京城的日日夜夜,他留恋着过去,留恋着陈玹这些亲人,可是也同样留恋着现在。
他有时候,甚至渴望自己能分裂成两个人,也许就不会面对这痛苦的抉择了。
行走在庆云坊的街道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离开了。
也许在内心的深处,他希望能结束这一切的。
他没有来得及作出选择,有人已经替他选择好了道路。
坐在书房里,端起久违的米粥和蛋羹,那一个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裴翎已经知道了。
十几年来,最恐惧的噩梦骤然降临。他竟然一片平静。
他曾经想过这一刻到来的时光,在内心的最深处,也许他是渴望,如果他能亲自动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最好不过,偿还了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情。
可是,他竟然没有动手。反而留下了门禁,让自己离开。
堂堂的大将军裴翎,曾经在北朔和南陈战场上屠戮无数的人物,竟然心软了吗?对他这个潜伏最深,背叛最狠的细作。
有些可笑,又有些想哭。
结束了!从小教导自己的光曦哥哥催促着。
离开吧!从小教导自己的裴翎也在催促着。
好吧,既然连他也想要自己离开,那么,他就离开吧。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剧烈的雷声贯彻天地。
任惊雷从虚幻的梦中彻底醒来,遥望着外面的狂风骤雨。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听见雷鸣声就吓得要找娘亲的小孩子了,但是对雷霆的轰鸣,此时此刻,他却不想动弹。
不愿意离开,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就这么走了,那个人会面对什么困境。私放南陈细作首领离开,身为统辖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身为朝廷文官首领的丞相,是什么罪责和立场?这么多年殚精极虑,才走到这一步,却要因为自己一个人,把这大好的局面统统放弃吗?
是朝中皇帝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吧。
现在回想起来,这位表面上温雅醇厚的皇帝陛下,演技也非常精湛啊。
任惊雷随意地想着,短短的时光里,聪慧的他已经猜透了几乎所有内情。
也越发不想动弹。
就这样坐在高台上,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惊悚的马蹄声逐渐逼近,森冷的寒意从门外蔓延进来……
第155章 捕杀
大雨滂沱; 一队骑士如暗夜潜行的幽灵,急匆匆奔波在城外的官道上。
随行的是十几只猎犬; 个个都有半人高; 赤红的双目迸射着摄人的寒芒。一路上,走走停停,尤其在关隘和拐道上; 不停地分辨着道路上的气息。
可惜因为暴雨的干扰; 再怎么嗅觉灵敏的猎犬; 也无法完全分辩那个人的气息。
眼看着十几只猎犬在道路分叉口犹豫不决; 团团转了好几圈; 愣是找不到方向。崔骞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飞脚一踢; 顿时两只体型庞大的猎犬当空飞了出去; 惨嚎着跌落在十几丈开外,眼瞅着活不成了。其他十几只被吓得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 不敢抬头。
“一群废物。”崔骞冷冷说着。
晁阳成暗叹了一口气,抱拳道:“统领,也怨不得这些畜生,雨势是在太大了,只能分兵追了。”
幸而他们带的人手足够,几百号人,都是精锐,而对手不过只有一个。
崔骞咬牙切齿:“分兵追赶; 一旦发现踪迹,立刻燃放烟花,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一声令下,骑兵队伍分成数股,向着不同的方向急急而奔。
狂暴的风雨劈头盖脸浇下来,不一会儿队伍中连人带马都湿透了。
拒绝了晁阳成递上的蓑衣,崔骞打马狂奔,内心深处一股怒火燃起的燥热涌动在胸口,再冰冷的风雨都无法压下。也许只有见到了那个人的鲜血,才能缓解这种愤怒的感觉。
晁阳成不敢说什么,却满心忧虑。
大雨严重阻碍了搜索的进度,那人只要速度不停,奔入司水河下游,一旦入了水道,从此再难寻找。这一场追击,多半要无功而返,不知自家统领能否接受这个结果。还有宫中等待消息的帝王……
然而,意料之外。
在大雨中奔波了一个多时辰,就在胯、下马力逼近极限的时候,前面探马来报,发现了那个人的痕迹。
这样的天气,竟然没有彻夜赶路,反而在眼前这一处古庙停歇了下来吗?晁阳成大为意外。
众人放缓了速度,将那一处破败的建筑团团围住。
崔骞冷冷吩咐道:“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晁阳成急道:“不可。”
任惊雷的武功从小由裴翎一手教导,在禁军五卫的高级军官中,是出了名的精悍,单打独斗几乎从来没有输过。
再加上自家上司对那个人的……
崔骞冷冷扫了一眼,狠狠甩下一句:“这是军令!”
然后在一众属下忧虑的目光中,他独自走进了庙内。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斜倚在神龛前面的身影。
明明早已经听见了骑兵队伍包围的声音,任惊雷却没有任何动弹,懒洋洋坐在那里,抱着一只曲起的腿,擅使的长刀搁在手边,看向门口的目光平静地出奇。
视线相触的瞬间,崔骞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追错了人,或者宫中消息有误,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瑶光,只是前往霹雳营的路上,经过了此地,暂时歇息。
发现来的人是崔骞,任惊雷内心竟然浮起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来面对昔日的同僚。
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就无所谓了。
却又一阵难受,在想什么?他都已经放自己离开了,难道还会再派霹雳营的人前来追击吗?
崔骞一步一步走进庙中,死死盯着他:“真的是你?”
任惊雷冷静地看着他,甚至带着些微笑意,坦率地承认道,“是我。”
崔骞的表情崩裂了,他咬着唇,仿佛是在控诉:“你欺骗我!”
任惊雷冷笑一声:“我欺骗的人很多,你还排不上号,崔小公主。”
这是崔骞在军中极隐秘的绰号,还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
骤然,崔骞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像是被激怒和刺伤的野兽。
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影就不在原地了。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是崔骞的长剑划过一道银光,直冲任惊雷面门而去。
任惊雷眼眸眯起,同时足尖儿轻挑,长刀霎时入手。
剑刃砍在刀鞘上,迸出两三点金芒。
同时任惊雷拇指轻扣,细微的咔嚓声之后,长刀骤然出鞘。
狭长的刀光如银雪绽放!
锐利的银芒像是要劈开这漆黑浓郁的夜色,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只是一刀,就将对手逼退。
崔骞迅速调整步伐。刹那间两人交上了手。每一招都带着浓烈的杀意和血腥气。
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将原本静谧安详的古庙搅动地尘土飞扬。
一招一式,任惊雷都很认真,纵然心中已有死志,但是如果能在死之前,将这个人杀死,也算是为这些年来南陈无数冤死的百姓亡魂报了仇。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甚至有些庆幸,来追击的人是这家伙。
而崔骞则是满心愤怒,激烈的情绪叫嚣着充斥在胸口,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也许只有眼前之人的鲜血,才能略略缓解这激动的情绪。
愤怒化为实质,就是眼前不要命的打法。
几乎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片刻之后,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两张让京城无数贵女梦萦魂牵的俊美脸庞上,横挂着血痕,沿着鼻梁流下,带着狰狞的杀意。
两人的战况之激烈,甚至就算晁阳成等人进来了,也无法插手其中。
攻势被压制的瞬间,崔骞一只手在剑柄上一握,刹那间,长剑一分为二,变成一长一短两柄宝剑。
竟然是一柄机关剑,双剑入手,他攻势越发凌厉。
崔骞比自己想象中更强,任惊雷有些意外。这个靠着血脉和圣宠上位的贵公子,在京城武将圈子里,虽然人人尊崇,但都是冲着他贵重的身份和收揽人心的手段。
真论起武功来,并没有几个人看好。但此时真刀实枪交手,竟然远比想象中更加难缠。
“长进了嘛,比起当年来说。”任惊雷随意地调笑着。
崔骞眼神一变,情不自禁回想起两人第一次交手的经过。那场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初逢……
庙内杀机纵横,外面一片安静,只有风雨声交错呼啸。
但任惊雷明白,只怕这一处小庙,已经被平西营的精锐团团包围住了。
他不能拖延太久。
心念微动,长刀划开,露出细微的破绽。
眼看着崔骞剑势逼近,任惊雷立时刀势一转,压住对手的攻势。
长剑被压制,而短剑又被格挡,崔骞顿时落入下风。
这时候两人靠得极近,同样俊秀的脸上杀意翻涌,几乎要用眼神将对手碎尸万段。
对任惊雷逼近的刀锋。崔骞嘴角骤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握紧剑柄的手一扭。突然拇指上那枚精巧的紫金麒麟扳指动了。
瑞兽的头颅像是活过来一般,张口吐出两道锐芒。
任惊雷悚然一惊,迅速仰身后退,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刺擦着鼻尖儿而过。
崔骞趁机发力,长剑震动,摆脱了对手的钳制。同时用力向任惊雷胸口砸去。
任惊雷不躲不避,长刀闪电般劈砍下去。对准了崔骞的手腕。
拼着以伤换伤,他也要将这个家伙斩杀在地。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长刀砍在崔骞的手腕上,竟然如同泥牛入海,充沛刚锐的劲力骤然消散无形。
他的护腕有机关!任惊雷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崔骞眼中闪过一丝冷戾,攻势不减,长剑的后柄重重砸在任惊雷的胸口。这一招用尽了全力。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任惊雷整个人摔了出去。
顺着敞开的庙门,他径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积蓄的暴雨汇聚成一个个的泥坑,身下水花四溅,口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是肋骨断了一根。
任惊雷躺在地上,仰望着幽暗的天幕。
无数雨滴铺天盖地蜂拥而至,砸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突然感觉一阵疲惫。
视线的尽头,四周涌上来无数的面孔,是平西营的追兵。
其中,崔骞阴冷的面孔浮现。
这个全身都是外挂的王八蛋!
任惊雷笑了笑,他想要爬起来,从小到大的世家贵公子教育,纵然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愿意是这样狼狈的姿态。
崔骞却一步上前,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再一次重重摔在了泥坑里,然后胸口剧痛,任惊雷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血沫从嘴角溢出。
“你这个骗子!”崔骞那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