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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开口说话,又有一个少年从人群后面越众而出。
“如松说得有道理。老夫人三思而慎行啊。”说话的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容色秀美夺目,让人见之忘俗。
他躬身行礼道:“在学堂里常听如松提起祖母,是睿智通达之人,最是慈爱不过。岂可因为区区谣言,而让骨肉分离之惨事发生?”
蒋老夫人顿时谨慎了起来,眼前少年他认识的,身份可不比寻常官宦人家,是霍家出身。
少年正是霍承光,他与蒋如松是白鹿书院的同学,这两日皇帝因为公务繁忙,暂停了御书阁的课程,他是好学上进之人,便趁着空闲,回到往昔的书院上课。
回家的时候顺路用马车捎了蒋如松一程,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的戏份。
顾忌霍承光的身份,蒋老夫人犹豫起来,又看到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人越聚越多。终于无奈地敲了一下地面,喝道:“别哭嚎了,快滚进来吧。”
蒋夫人终于得了一线生机,她低声抽噎着,在女儿和儿子的扶持下起身,进了家门。
没有了热闹可看,街市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原本堵塞的通道也终于顺畅了。
霍家的仆役立刻驱赶着马车上前,书童殷勤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霍承光没有回答他,目光投向对面,恭敬地招呼道:“裴统领,任统领,晏将军。”
三人都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几十个骑士。
为首的裴拓冲他颔首示意,神色郑重,赞许道:“你刚才做得很好。”
霍承光也郑重地躬身行礼,不仅因为对方爵位官职在自己之上,更因为几个人都在宫中教导过他武艺,算是半个师父了。虽然裴拓比他大不了几岁。
“是啊,这些国政大事,何必牵连到无辜妇人。”晏畅跟着说道,转而又道,“总算散开了,不然真的要派人驱离了。”
刚才他们从裴翎府中出来,准备出城去军营驻地,结果半路上被堵在这里。正愁着怎么过去呢。
任惊雷转头望着夫人消失的大门,有些失神。
裴拓注意到了,转头问道:“怎么了?”
任惊雷回过神来,怅然叹道:“那位夫人一看便是满腹诗书的灵秀女子,落到这种地步,真是……”
裴拓无语,“刚才那女人从头哭到尾,你从哪儿看出人家满腹诗书来着?”
“腹有诗书气自华。”任惊雷回了他一个“文盲懂什么?”的眼神。
裴拓懒得理会她。
旁边晏畅慨叹了一声,“这世道……那位夫人就算回了家门,只怕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的。”
旁边任惊雷脸色沉郁:“这不是咱们能管的事儿。”催促道:“快走吧,可别耽搁到城门落锁的时间。”
一行人策马,飞驰而过。
第127章 泓义太子
乾元殿里; 秦诺翻看着潜鳞司呈上来的奏报,皱起眉头。
东泊在旁边侍奉着; 低声道:“这种事情在所难免; 人总是闻风而动的。”
秦诺叹了一口气。昨天空闲的时候,他去御书阁上了课程,闲谈的时候; 霍承光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一件事。
就是京城中娶了南陈女子的人家; 多有休弃或者驱赶的。因此引发了多场悲剧; 不仅骨肉分离; 还有的南陈女子因为母家不在京城; 或者不被母家接纳; 被赶出家门后无以为生; 只能自缢身亡的。
秦诺心念触动; 便命潜鳞司调查了一番。这种家风琐事并不牵连国计民生,所以潜鳞司通常是不上报的。
皇帝重视了,这才匆匆调查了; 将资料送入宫中。
翻看了没多久,秦诺就不胜唏嘘。
掩卷沉思片刻,他抬头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东泊为难:“这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皇上纵然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也不好插手干预别人的家宅内务。
“纵然是家宅内务,也是一个态度。先是南陈的士子恐惧逃离,接着是南陈的女子遭受迫害,再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轮到在朝中供职的南陈出身的官员了?”
秦诺冷然说着; “既然南陈的地域归属大周已久,其上的百姓便是大周的百姓,哪里来的什么南陈女子,何者不是朕的子民?哪个不是朕的属下?”
“短期看,只是家宅风波,但长期坐视不理,只会越发让人离心离德。”
旁边霍幼绢略一思忖,提出到:“京城与陈女联姻的人家,认为自家妻妾是细作的只怕不多,更多的应该是惧怕流言蜚语,或者恐惧如今京城仇视南陈的风气。如果皇上能率先垂范,改变态度,那么民间风气,自然会逐渐端正。”
秦诺点点头,采纳了这个建议。
第二日,宫中便下了旨意,给隐居家中的安平伯赐了衣食。
南陈亡国之后,虽然太子殉国,末帝也在解押途中病逝,还是有几位皇子,以及一大群宗室以及勋贵被送到了京城的。
当时景耀帝还惦记着妹夫被杀的仇恨,再加上南陈的战场上战况惨烈,大周兵马消耗很大,所以对这些献到京城的俘虏,景耀帝也没什么好脸色。
皇子中只封了居长的那个安平伯的三等伯爵位,赐了一处宅院,就让他们住下了。其余的宫妃女眷,则作为战利品,都分发了立功的朝臣将领。
宫中也留下几个宗室女,但都宠爱平平,位份也低,不过临幸了几晚就抛在脑后。
受皇帝的态度影响,京城贵族对这群被俘虏的南陈宗室勋贵没有看得起的,大都肆意欺压。安平伯本人带着全家,十几年里几乎足不出户,谨小慎微地过日子。
秦诺不仅赏赐了安平伯,还为北宫里面景耀帝后宫留下的两个南陈宗室女封了太嫔,让她们安心养老。
这无疑释出了一个态度。
宫中并不因此迁怒南陈的旧人。
京城里对南陈女子的驱逐行为立刻大幅度降低了。秦诺听着潜鳞司送上来的奏报,总算松了一口气。
三天之后,神策营和辟东营整备完毕,先后从驻地开拔,奔赴南陈战场。
临出发之前,两军的统领先后入宫觐见。秦诺如往常般勉励了一番,就让他们退下了。
然而在辟东营詹子平觐见的时候,这个面目刚毅的中年男子却没有立刻退走。
他依然跪在殿中,神情难得地出现一丝犹豫。
秦诺诧异,问道:“詹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上,”詹子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臣等知晓,皇上心存仁厚,想要善待南陈的百姓和宗室,但是,此番南下,只怕我等要辜负皇上的信赖了。”
秦诺一愣。
跪在他旁边的是刚刚提拔为副统领的罗信,说的更加直白。
“皇上,南陈形势败坏,非杀戮不足以压服此起彼伏的反抗之心。此番南下,辟东营只怕要让皇上不喜。但除非此举,实在难以服众。”
秦诺心里头一沉,他明白两个人的意思了。
南陈因为之前南军的行为,已经民心尽丧,这种情况下,想要收揽人心,不可能是短时间内的几个善政能做到的,而且如今也来不及了。
想要压服这此起彼伏的反抗,只有用一招了。
杀!
残暴血腥的杀戮,和高压严酷的统治,同样能压服反抗,而且是所有手段中最高效最直白的一种。
南陈战场节节败退,想要挽回形势,只有用这一招了。
秦诺脸色沉了下来,要杀多少人,才能压服这些反抗,杀得人头滚滚,才能换来南方的靖平吗?
他不开口。詹子平等人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臣等蒙皇上重恩,愿意为皇上手中之刀,只希望皇上听闻屠城灭族之暴行,一时勿要苛责阻止。”詹子平从容说着。
他神态平静,话语中还隐藏着一个意思。
此举也可快速收揽人心!将来皇帝平定南陈,只要将他们这些血腥屠戮的刽子手们明正典刑,重责一番,就可以让南陈劫后余生的百姓感激涕零。觉得虽然将领残暴,但是皇帝还是明君,能够为他们出头的。
这可比那些细水长流的政策要见效快多了。
秦诺很快意识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他自嘲地笑了笑,“朕要用这种狡诈的手段来榨取民意,何其虚伪?更何况,卿等的忠贞之心,朕视若瑰宝,岂会如此利用?”
詹子平一怔,顿时感动又惭愧地道:“是臣僭越了。皇上恕罪。”
罗信倒是一片平淡,他跟秦诺的接触更多些,很明白眼前的少年天子心性之纯正,不可能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正色道:“皇上是仁君,但臣等是武将,有时候以雷霆霹雳手段,斩杀反抗之心,反而能够尽快结束战争,才是真正的仁慈,所谓以霹雳手段行菩萨之事,请皇上三思。”
秦诺蹙眉,南陈的战局,想要改变这种以杀压迫的形势,除非能快速取得胜利……
只要快速攻破建邺,俘虏伪帝,所谓反抗势力,自然烟消云散了。
甚至只要陈玹这个人身亡或者被俘虏,就可以彻底瓦解整个反抗势力。
毕竟,陈玹至今都没有子嗣。早年他除了白皇后,并未置办后宫妃嫔,白皇后曾经生下一个儿子,可惜数年之前就不幸夭折了。
秦诺面上露出深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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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天之后,京城的春闱开始了,这一年的春闱因为战争吸引了从朝廷到百姓的几乎全部注意力,远比往年更加低调平淡。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开始了,然后悄无声息地就结束了。
在这一片悄无声息之中,秦诺却对今年的科举颇为重视,希望能从中挑选出几个可用之才来。甚至科举的题目都专门选择了与民生经济相关的要点。
翻阅一篇篇策论,大多数都是陈腐的观点,但也有几个可用的,秦诺仔细标注了。
其中自家表弟陈频的表现,让他意料之外,竟然考中了。
秦诺专门抽出了他的试卷查看,论调工整,文笔精炼,确实是这个年龄的读书人少见的。回想之前见面的时候,自己提出恩荫授官的建议,难怪被他婉言谢绝了。想必也是自持才华吧。年轻人有锐气是最好不过的。
吏部的考官将他列在了第三名探花郎上,这是个比较显眼的位置。也不知是否考虑到了他的出身。这个年代科举还不像后世明清那般严格缜密,入选的也大多数是世家子弟。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很多。
秦诺想了想,还是将陈频的名次向后挪了两个,只是搁在了二甲的上层。另外又按照心意将几个看中的人才重新调配了一番。
考试之后,很快放榜了。
春闱之后,按理说应该是选秀,但是秦诺以战争开始,不可耽于美色为名,总算将今年的选秀搪塞过去了。
内务府很是抱怨,但大体上没有人违逆皇帝的决定,毕竟霍太后已经去避暑行宫了,而且战事正紧张。
选秀是要花钱的,户部因为高额的军费开支已经头痛不已了,偏偏今年开春皇帝又减了税,倒是乐于见到这个结果。
也有几个朝臣,提出了小选的折中法子。不必公开选秀,只从名门之中礼聘几位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的小姐入宫侍奉,并不耗费什么。
对这个论点,秦诺一概留中不发,使出一个拖字诀,朝臣也无可奈何。毕竟如今朝野上下目光都集中在战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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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科举之后,都会有书局将当年中选的文章编辑成合集发行,取名叫《簪花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