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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身影,嗝了半天没嗝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她怀里那只鸡,见主人没了声音,咯咯咯咯地接过话茬。
李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再不回去,把鸡宰了!”
丹阳顿时蔫了,搂紧怀中的鸡,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溜烟出了城,肝肠寸断。
燕飞一出城,一路狂奔。
早知这样,他应该来个不告而别的,说到底,都怪自己心太软。身后总算没人追来,他松了口气,远远见到前头官道上,淼淼牵着马在路边的树荫下伸长了脖子。
“我说六水啊,我连驸马都不当,陪着你出生入死,你要是始乱终弃,可是要遭雷劈的。”
淼淼翻身上马,扬鞭一甩冲上官道,与燕飞并肩急驰,一路往西而去。
“放心,我不会忘了飞哥儿你的,天打雷劈,我也会拉着你一道。”
第84章 阁主你好
无边绿翠凭羊牧; 一马飞歌醉碧宵。
四月的草原; 草长莺飞; 漫天都是青翠的绿; 连空气都带着青草特有的腥甜。天地壮阔; 山河锦绣; 淼淼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豪情壮志顿时油然而生; 她握拳高呼:“突厥贼子!等着受死吧!”
啪!
燕飞拍死一只叮在他脸上的蚊子; 满腹牢骚; “这鬼地方; 除了蚊子和牛羊马粪; 什么都没有,难怪这些突厥贼铁了心年年跑到中原抢掠。”说着又是啪的一下; “讨厌,可怜本公子的冰肌雪肤; 这下全毁了。哎,六水,日头太大了; 晒多了不好; 咱们先歇歇脚。”
淼淼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厮被丹阳公主金屋藏娇两个月; 每日吃好的用好的,过惯了那纸醉金迷的日子,这半个月来的风餐露宿,对他来说简直生不如死。所以古人说得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十分怀疑,这小子若不是自小被阁主拐到菩提阁,在御史府的邪恶土壤里,长大后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骄奢淫逸的花花公子。抬头望了望,不远处有几个突厥人在牧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应该是一家子,生了火在烤馕饼,“咱们去讨碗马奶酒喝,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虽然两个国家打仗,但并不影响平民百姓的往来,淼淼和燕飞自小在关外长大,突厥话说得顺溜,很快和几个牧民热络起来。
也是巧,这一家子正好是阿苏尔旗下的,对他们的主子发自内心的崇拜敬佩,“阿苏尔公主是真主赐给我们的明珠,是我们天上的月亮,照亮我们的黑夜。”
他们一定是没见过明珠,明明就是个妖怪。燕飞喝了一口马奶酒,只觉一股骚味直冲口鼻,差点要吐,十分怀念在昭和殿时,他每日当水喝的葡萄酒。
他用突厥话问道:“你们的月亮,最近很是利害啊,快把凉州打下来了吧。”
那个父亲满脸自豪,“我们公主当然利害了,别说凉州,迟早会把半个大祈都打下来,献给我们伟大的可汗。”
他的儿子一边嚼着干酪,一边点头,忽然又道:“不过呢,咱们公主什么都好,打仗利害,人又长得漂亮,就是有一个小缺点……”
燕飞差点呛着,很怀疑他们说的和他认识的阿苏尔是不是同一个人,“什么缺点?”
“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阿苏尔公主神勇无敌,但其实内心相当寂寞,喜欢找美男子慰藉她的心灵。唉,可惜我长得不够英俊潇洒,帮不了公主。我听说啊,公主最近为了一个绝色美男子,连仗都不想打了。”
燕飞虽然对阿苏尔深恶痛绝,此时却忽然生出些洋洋得意来,傲娇地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淼淼,意思是你看,他们公主心心念念的绝色美男子,就在他们眼前。
淼淼嘴里塞满吃的,嘟囔着对那年轻小伙子道:“我觉得你很俊俏啊,比你们公主喜欢的那个美男子俊多了。”
突厥小伙子的脸一红,赧然道:“哪可能呐,人家可是大祈国的皇子,据说他的相貌美得……美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阿苏尔公主一见了他,神魂颠倒,说只要皇子愿意跟她回突厥,她马上把凉州双手奉还,并发誓以后都不与大祈为敌。”
噗……
噗……
燕飞和淼淼同时喷了一口马奶酒,“哪个皇子?”
突厥小伙子挠着脑袋道:“好像是叫什么鱼王来着,就是现在的安西都护。”
燕飞的脸不由一僵。
淼淼噗嗤一笑,朝小伙子竖起大拇指,“不是鱼王,是越王,你们阿苏尔公主果然识货,我也觉得越王天人之姿,让人一见倾心,是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比某些自以为是的人俊俏多了。”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燕飞一眼,“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人家越王答应了吗?”
小伙子遥遥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仗还在打着,应该是没答应吧,你们中原男子都不识货,根本不知道我们公主的好,公主要是看得上我,我可以为她上刀山下油海。”
燕飞心里很憋屈,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些女人都咋回事,说变心就变心,完全不顾他的感受。他昂头灌下一碗马奶酒,酒嘴苦涩。
淼淼又打听了一下,这里离史那贺的大营已不远了,大概一天能到。于是两人吃饱喝足,和这一家子道了谢又继续上路。
到了第二日傍晚,两人终于见到史那贺的营帐,果然如燕飞所说,营帐外到处是巡逻的卫队,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密得铁桶似的。大帐里灯火通明,有阵阵鼓乐声传出,似有宴会。
“喂,你们,做什么的?”一队武士提着大刀将两人包围起来。
燕飞朝众人笑笑,用突厥话说他们是菩提阁的使者,奉阁主之命前来拜会史那贺可汗,并拿出菩提阁的信物。燕飞以前曾随林庭风来过几次,有几个武士也认得他,没有多疑就带两人过去了,让他们在帐外等候通传。
淼淼和燕飞早就商量好了,他们借林庭风的名义见史那贺,假意劝说史那贺乘胜追击,夺下凉州后再一路打到甘州,而菩提阁会继续资助他们所需的物资。
史那贺自然不会一听就答应或拒绝,多半会留他们住几日,只要他们能留在营中,就能找到机会下手。
两人在外面等候,燕飞仗着自己和守帐的人相熟,不停套近乎,打听到帐里果然在举行宴会,但宴请的什么人,守帐的人也不知道。两人估摸着来得不是时候,既然里头在宴请,史那贺未必会接见他们。
不料才等了小半个时辰,刚才通传的人出来说,可汗知道菩提阁的使者来了,非常高兴,邀请他们一道进去参加宴会。
燕飞和淼淼对望一眼,没想到林庭风的面子还挺大。两人跟着那人进了大帐,只见里头灯烛辉煌,亮如白昼,不停有长相甜美的侍女捧着食物和酒斛穿梭其中,正中央有几个坦胸露乳的舞女在跳舞,后面一溜乐师抱着乐器演奏。左突厥可汗史那贺就坐在正东,两边还有十来个席位是客人的,场面很是热闹。
史那贺头戴金黄色的兜鍪,上面嵌一颗核桃大的蓝宝石,鹰鼻深目,眼珠子像铜铃,留着络腮胡子,嗓门和余天赐有得一拼,“啊,我亲爱的朋友,又见到你了。”他笑着朝燕飞举起双臂,“燕公子一别数月,风采依旧啊!哟,你还带了新的朋友来。”
燕飞和淼淼赶紧朝史那贺鞠躬行礼,“尊敬的可汗,别来无恙,这是我的同门师弟,名叫六水,我们不远千里,为您带来我们阁主最诚挚的问候。”
不知是不是因为阿苏尔在凉州节节胜利的缘故,史那贺心情舒畅,捋着胡须笑道:“好得很啊,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果然奇妙!你们千里迢迢来此,一定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的亲友吧。”
他说着扭头朝右边席位上的一个客人大声道:“你说是不是啊,阁主?”
淼淼和燕飞的心咯噔一下,随着史那贺的目光看去,那个盘膝坐在正中间,正一脸闲适地看着他们的白袍男子,不是林庭风又是谁?
两人顿时僵住,心都凉了半截。
林庭风两手掖在胸前,一向苍白的脸,在帐中灯火映照下难得不显病态,他嘴角挂着浅笑,狭长的凤眸意味不明地在两人身上淡淡扫过,用极温和谦逊的声音朝史那贺道:“可汗说得对极。我这两个手下,一向方向感极差,明明一个月前领的命,绕到现在才到,害我担心他们不知是不是死于非命了,现在看来……如果不是迷了路,就是贪玩,半途不知溜哪玩耍去了。”
史那贺哈哈大笑,“亲爱的阁主,你不能太仁慈啊,不听话的手下,就要狠狠教训,不然他们永远不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
林庭风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可汗说的是,我就是太仁慈了,总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却不知人家并不领情。”又朝站在那儿面如死灰的两人招了招手,“还不过来,愣在那儿当柱子吗?”
燕飞和淼淼额头冒汗,不敢再看林庭风和史那贺一眼,僵着身体走到林庭风身后,两名侍女在林庭风身后添了两个席位请他们落坐,并送来丰盛的食物和葡萄酒放在他们面前的食案上,请他们享用。
可是他们哪敢食用?尽管林庭风再没理过他们,和史那贺谈笑风生,但两人如坐针毡,没过多久背脊就湿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团外卖明天会到,别急
第85章 夜来香
入夜后; 草原上的气温迅速下降; 燕飞和淼淼垂手站在林庭风的帐外; 冻得直哆嗦; 此时方后悔; 刚才在史那贺帐里的时候; 应该吃几块肉喝几碗酒,现在不至于又冷又饿; 一会林庭风要是杀了他们; 他们还得做饿死鬼。
不知等了多久; 终于有菩提阁的人掀起厚重的帘子示意两人进去。
帐里放着两个大火盆; 炭火烧得正旺; 燕飞和淼淼只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身上刚暖和了不少; 但一眼瞥见坐在帐中的林庭风后,两人的背脊都凉飕飕的。
林庭风一向畏寒; 身上披了件灰貂大氅,两腿盘膝,坐在一张黄黑相间的虎皮上; 一旁的矮几上放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 一小碟蜜饯糖果。
两人带进来的寒气; 似乎让他极不舒服,他皱着眉,拳头抵在唇边一阵猛咳,良久才朝两人抬了抬手; 示意他们坐下。
“到底是老了,这副骨头不中用了,咳咳……你们坐啊,坐……”他自嘲地笑笑,一边示意两人坐下,一边端起那碗药汤缓缓喝了,掏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又从碟子上捡了颗松子糖含在嘴里。一旁伺候的手下上前收拾,林庭风又道:“等了一晚,你们也饿了吧。给他们上些吃的。”最后一句是朝手下说的。
阁主就是这样,永远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永远让人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他不过是在和你聊着家常。可正是这样的不露声色,让人心里发虚。
吃的喝的很快送了进来,燕飞和淼淼之前在宴会上不敢吃,如今在林庭风的帐中,更加不敢放肆,只僵着身子跪坐在那儿。
林庭风也不勉强,只摇头轻笑,“连突厥可汗的大帐都敢进了,在我面前倒成了鹌鹑似的。”他看了淼淼一眼,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命人把你送回长安了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事已至此,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淼淼抬起头,直视林庭风,“你送我回长安,根本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