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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影一晃,安贵妃已朝阁主扑了过去,眼前白影闪过,定眼再看时,哪里还有阁主的身影,只听林中沙沙树响,阁主的声音飘飘渺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淼淼屏着呼吸,根本不敢喘气,生怕阁主就在自己附近。
过了小半个时辰,山顶上再无任何动静时,她才长吁一口气自树上跃下,朝来路下山。一路上小心肝犹自激动着,今晚真是不虚此行,竟然起了阁主和安贵妃的底,可惜飞哥儿不在,这么大的秘密她得继续憋在心里。
月黑风高,不知不觉已走到半山腰,斜地里蓦地窜出一条影子,一柄利剑闪着寒光,不由分说朝她胸口刺去。淼淼大吃一惊,才闪身躲开,那人又刷刷连刺几剑,似要杀她为快,且身手极高。
电光火石之间,淼淼已与那人过了几招,惊魂未定之际,那人却忽然收了剑,“是你?”
哎?今晚与这对母子还真是有缘,才见过他娘,这会又遇上儿子了,淼淼抚着胸口道:“殿下,刀剑无情,下个山而已,不用灭口吧?”
李昀收了剑,疑惑地看着淼淼,“这么晚,你方才上山做什么?”
总不能说实话,说自己撞破他娘亲的大秘密了,淼淼只好道:“和越王到后山的观云亭观月。”
李昀剑眉一蹙,“观月?今儿初七,哪来的月?”
淼淼耸了耸肩,“所以我这不是下山了吗?”
李昀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又问:“越王呢?”
“呃……他和我说了些心事,又不好意思与我一齐呆着,一早下山走了。”
李昀的表情更疑惑了,同时心里有些不快,“心事?他和你说什么了?”
淼淼朝他咧嘴一笑,“这可是我和越王之间的事,与您无关。夜寒露重,殿下早点歇息,再见。”
她一个闪身从李昀身边窜了过去,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李昀厉声一喝,“慢着!”
她停住,李昀上前两步,冷不丁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寒星一般的眸子诧异地盯着她的脸,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你……”
虽然夜色浓稠,但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淼淼清楚地看到李昀眸中的惊诧之色。他的手力度有些大,淼淼不悦地一把挡开,“殿下,调戏女子这种事,很是掉您的价啊,我今晚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回去的路上,淼淼脑子里不断浮现李昀刚才那活见鬼的表情,越想越不对劲,莫非自己脸上长了个东西?还是说……这张瘦下来的脸,美艳不可方物,把他看呆了?可是不对呀,他刚才的表情,明明是见了鬼。
一回到自己屋子,她便大声道:“宝枝儿,把镜子给我拿来!本小姐要照镜子!”
“什么?小姐您要照镜子?”宝枝张着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你一向不许屋子里有镜子的,这一时之间咱上哪儿去要镜子啊?”
淼淼伸出手掌,斜眼看她, “死丫头,一天到晚偷偷躲一边照镜子,当我不知道?拿出来。”
宝枝吐了吐舌,乖乖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放到她手上。淼淼挥挥手,示意宝枝退下,又把房门关上,这才来到烛台前,把小铜镜举到自己面前。
这一照,淼淼当场呆住,随即哐啷一声,小铜镜跌落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居然更新了!
六水会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估计好多妹子都猜到了
第51章 不眠之夜
小铜镜里; 是一张与重生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刺客淼淼的脸; 只不过现在这张脸略比原来圆润一点而已。
一股森寒之意自淼淼心底升起; 瞬间传遍全身。
候在外头的宝枝听到声响; 隔着门问发生何事; 许久听不到小姐回应;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忽听里面道:“宝枝儿; 你进来一下。”
声音有点颤; 宝枝疑惑地推开门; 只见小姐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 脸色苍白; 地上躺着她的小铜镜,“小姐; 你咋了?不舒服么?”
淼淼看向宝枝,神色茫然; “宝枝儿,我问你,你家小姐以前……不; 我是说; 我以前就长这个样?没发胖之前; 这脸就这样?”
宝枝明白了,原来是小姐太久没照镜子,忘记自己以前的样子了,霎时之间见到一张貌美如花的脸; 被自己吓傻了。
“小姐要对自己有信心,其实您一向就这么漂亮的啊,只不过您发胖的时候,瓜子脸变成了包子脸,脸上的肉把眼耳口鼻都挤歪了,这才变了个样。如今您瘦了,自然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她嘻嘻一笑又道:“小姐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既惊且喜?”
喜个鬼啊,只有惊!
心里惊涛骇浪,淼淼抚着额,只觉天旋地转似的,“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
这一晚,淼淼的脑子纷乱如麻,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断在脑中掠过,田氏伏在永宁侯怀中失声痛哭,骂阁主恩将仇报,以及她供奉在安国寺的那个没有名字的灵位。还有十三岁那年,阁主送了她一副肖像画,画中的自己穿着一条杏色的百褶裙。
无数念头闪过,最终脑子轰的一声,定格于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和这个身体的旧主人柳千锦,根本就是一对孪生姐妹。
震惊过后,淼淼试着将线索梳理,终于理出个头绪来。当年燕王忽然闯宫救出先帝,并在东宫搜出龙袍和巫蛊小桐人,听方才阁主和安贵妃的对话,这两样东西由安贵妃暗中操作,所以当时林庭风并不知道东宫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先帝震怒,血洗东宫,并下令逮捕太子所有幕僚,得到消息的田氏冒险给林庭风报信,林庭风逃了出府,潜入东宫想救太子,但当时太子已喝下先帝赐的鸩酒。此时安贵妃也找到林庭风,怕他被捕后暴露自己的身份,欲杀他为快,林庭风虽被她捅了一刀,却大难不死,硬是撑着逃了出长安。
林庭风身负重伤四处躲避追捕他的人,两年后终于偷偷回了一趟长安,或许是心有不甘,又或许是太过挂念,想看看自己的未婚妻,不料当时田氏已嫁给了背叛太子的柳青源,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林庭风既伤心又愤恨,一气之下掳走了其中一个,起名为淼淼,而剩下的那一个,便是柳千锦。
其后林庭风远赴关外并创建了菩提阁,其间又把背叛过太子的何御史幼子掳到菩提阁,那个小男孩便是燕飞。
仇恨的种子已深埋,复仇之计或许在林庭风掳走淼淼的那一刻便已诞生,之后的十多年,他刻意让燕飞和淼淼一起长大,训练他们成为菩提阁一流的杀手。
在淼淼十三岁那年,为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林庭风特意雇了一名画师,偷偷画了柳青源夫妇女儿的肖像,画中那个穿着长安最流行的裙裳,身姿轻盈巧笑倩兮的女子,正是柳千锦。在确认了这对双胞胎的长相果然一模一样后,林庭风的复仇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于是在皇帝四十寿辰的那晚,他命淼淼进宫刺杀皇帝。当时淼淼还奇怪来着,刺杀皇帝这么惊天动地的大案,阁主为什么会派个黄毛丫头来做?还只让飞哥儿一个从旁协助。
如今细想,这真是一个精心谋划,一石二鸟的绝妙之计。
禁宫守卫森严,林庭风根本没指望她真能杀掉皇帝——当然,万一真的杀成了,他自然也会抚掌叫好,她那晚的任务,注定了是要失败的。试想,在她失手被擒,被人五花大绑押着见皇帝时,必然会有人认出,这个年轻的女刺客,不是永宁侯的女儿吗?而皇帝也会吃惊地看到,这个女刺客用来行刺自己的凶器,正是当年他送给安贵妃的天下名器——勾魂。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最信任的臣子的女儿,手持自己最宠爱的妃子的匕首,进宫行刺自己。永宁侯百口莫辩,行刺皇帝,这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就算皇帝相信自己与此事无关,也免不了眼睁睁看着这个一出生就被人掳走的女儿死于铡刀之下,那将是怎样的一种锥心之痛。而安贵妃为了继续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还需要一百个谎言来掩饰。
天底下最难猜测、最变幻无常的是什么?——帝王心。
今日还是荣宠加身,或许明天就人头落地。就算这个皇帝再明事理,心里仍会扎下一根刺,而这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越扎越深,终有一日除之后快。
一个“信”字,曾杀死了章敬太子,十八年之后,林庭风也要用这个“信”字,武装成一柄利器,刺向当年那些曾经背叛过章敬太子的人。
然而,世事无常,他万万没想到,就在画师将柳千锦的画像送往关外不久,柳千锦便遇上了晋王,短短两年间便从一个苗条小姑娘变成一个大胖妞,人人只记得“柳千斤”,没人把那个身材纤瘦,容貌秀美的女刺客和柳千锦联想到一块。
万般算计,功亏一篑,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便是如此。所以当林庭风亲临长安,在安国寺的后山见到当时仍圆滚滚的柳千锦时,也只能长叹一声“时也……命也……”
虽然命运弄人,但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怨毒太深,报仇也分先后主次,康武之变中充当了叛徒的,林庭风都命手下去杀了,其中何御史,更是让他的亲儿子燕飞去的。
解决了这几个小喽啰后,剩下的两个重要角色,便是安贵妃和柳青源了。淼淼不知道阁主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柳青源,她此时只万分庆幸,庆幸自己死后,上天怜悯,让她得以在自己的孪生姐妹身上重生,以柳千锦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身边。
夜凉如水,星月无光,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昀大步走向安贵妃的芙蓉宫,心中巨浪翻滚。之前在安贵妃的宫里被她唠叨了许久,他终于答应,先朝父皇透露他要娶柳千锦的想法,看看父皇是什么意思。
两人正一起前往皇帝的寝宫,半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笛声,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安贵妃一听到那笛声,整个脸色都变了,随即对他说自己不舒服,改天再去见皇帝。李昀心下疑惑,恰好今晚是他当值,待安贵妃一走,他便循着笛声潜到山顶祭台,安贵妃和林庭风的对话,他一字不差全听到了。
林庭风离开时,李昀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以前不知道就罢了,既然如今知道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一直蛰伏在安贵妃背后,他不能不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安贵妃的身份一旦被揭露,他这个儿子也绝不会好过。
可惜林庭风的身法太快了,他跟了一小段便跟丢了,正懊恼之际,却在半山遇上柳千锦。他原以为是林庭风的人,动过手后才发觉是柳千锦,更让他诧异的是,她的身法和招式,竟和去年父皇寿辰上那个行刺的女刺客极其相似,尤其她闪身一过的那一瞬,黑暗之中乍一看,竟连她的脸也和那女刺客有几分相似。
可一个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一个是忙命天涯的刺客,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更何况,那个女刺客早已死了,还是他亲手把剑刺入她心脏的,她不可能死而复生。一定是刚才夜色太深,人有相似,他一时错觉而已。
李昀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烦躁,朝站在寝殿门口诚惶诚恐的几名宫女厉声道:“都退下。”
晋王的冷峻脾气人人皆知,几名宫女不敢吭声,踮着脚退下了。
李昀长驱直入,安贵妃果然还没睡,正坐在妆台前缓缓摘下鬓上步摇,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