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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怎么了?”我没想到宁儿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想来,我多次看见她下巴上淌着血,看来那血既 不是她自己受伤,也不是她吸别人的血,而是她咬破手指救人或狗时沾上的。
“那些乞丐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宁儿治好了——你从没有注意过那 些乞丐的容貌是吗?他们一直在这里继续乞讨,只不过是恢复健康了。”貂儿想起宁儿的好处,伤心不已。 我劝慰了许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说了许多关于宁儿的事,其中一件事,与郭德昌有关。
这件事是梁波告诉貂儿的,事情就发生在几个星期之前'W'w'w。5'1'7'z。C'o'm' ,实际上当时我也在场,只是我并不知道罢了。 在本文开头中提到的那只狗,它的烫伤就是被宁儿治好的——梁纳言活着的时候,将宁儿看管得很牢,每天 只有深夜的时候才能出来散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她救了那只狗——这件事,当时我只感到奇怪,郭德 昌却上了心,他一路跟踪那只狗,终于发现了宁儿的事,于是找梁纳言讨要了两瓶血,正是这两瓶血,让他 和秀娥的身体恢复了健康,也导致了他们后来的死亡。
郭德昌一辈子忠厚老实,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死了,既是咎由自取,又不由令人感叹。
又说了一会话,貂儿终于平静下来,我开始考虑我们所面临的状况。
自从给我喝血之后,貂儿彻底暴露了她血液的功能,许多人开始找她讨要血液,软的硬的都来,这么多 天,在人们的追击之下,她已经伤痕累累。
“他们真是疯狂,每个人都带着注射器,仿佛要把我的血吸光,”貂儿说着说着便颤抖起来,我听得怒 火中烧,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只好将她拢在怀里,听她慢慢地说,“有的人忘记了带注射器,就直接咬 在我身上,你看?”她将肩头的衣服掀开——白色的毛衣已经被血水浸透,貂儿的肩膀上留着许多深紫色牙 印,早已溃烂化脓,发出腐烂的味道,而在这腐烂之中,那种香气依旧温柔而悲伤地流淌出来。
“真是一群畜生!”我气得摔碎了茶杯,却又知道自己对他们毫无办法——现在这样的人太多了,法不 责众,就算貂儿死在他们手里,他们也可以借口说自己是被那种血所诱惑。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这恐惧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我实在不知道如何保护貂儿,她在南城的人群中,如同羔羊在狼群里。
也许,我们应该换一个城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没人认识貂儿,或许会比较好。
我这里现在也不安全,也许已经有人知道了她的下落,很快便会有人来找她了。
我给貂儿清洗完所有伤口后,给她在浴室放好水,叫她先洗个澡。
“洗完澡我们就走。”我说。
“为什么要走?”貂儿有点不明白,“也许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人是很可怕的,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将她朝浴室推去。
“人是很可怕,但是,”她在关上浴室门之前说,“这也是人之常情——换作是你,如果你的亲人得了 绝症,而我的血能够救他,你会不会来抢?”
我愣住了。
对啊,我会不会抢呢?我当然不用抢,貂儿会主动给我,但是如果我不认识貂儿呢?如果貂儿已经丢失 了很多血,她必须休息,不能再献血了,而我的亲人必须靠这些血来救命,我会不会抢?
会的。
我知道我会的。
貂儿比我有智慧得多,那些人虽然如此害她,她却还是能够理解他们。
我现在也理解了他们。
如果是完全没有希望也就罢了,明明有希望在眼前,谁又舍得放弃呢?
也许不能怪他们,无论是几千年前那些抢夺血液的古人,还是现在这些追踪貂儿的人,谁都不能怪,只 能怪生命太短促,而这短促的生命,偏偏又只有一次。
我们出门时已经是十二点多钟了,我提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和貂 儿一起匆匆地走着,貂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时紧张地回头望着,像一只习惯了被追捕的小动物,保持着 她惯有的警惕。
“有人在我们周围。”她突然说。
我朝四周看看,无边的黑暗浸润了整条街道,路灯惨淡地亮着,没有看到什么人。我正要安慰她,却忽 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从各个方向传来,仿佛老鼠从它们四通八达的地洞里朝这边涌来。
貂儿浑身哆嗦着钻进我的怀里,低声道:“他们来了。”
许多黑影出现在远方,他们朝我们跑来。最先一个跑到我们跟前的,是个文弱的中年人,一副深度眼睛 架在他抠下去的眼窝上,他软弱地哀求着:“你是庄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父亲,他病得很重,我只要一点 点血就够了,我不贪心……庄小姐,你也有父亲……我只有一个父亲……”他语无伦次。
“喝了这种血会被人吸光血而死,你不知道吗。”我一把推开他,但是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知道,”他说,“但是活得一时算一时,总比立刻就死要好,求求你……求求你……”
人群开始附和他的话,他们并不强硬,只是低声哀求着,为他们的父亲、母亲、丈夫、妻子、儿子、女 儿或者他们自己,他们软弱地哀求着,一步步靠近,将我们包在中间。
貂儿瑟瑟发抖:“就是这样的,他们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很可怜,可是每个人都要吸我的血!”
我将貂儿紧紧搂在怀里,却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求求你……求求你……”这声音像咒语一样嗡嗡响动,人群包围得更紧了,他们开始掏出注射器,脸 上是那样可怜的哀求甚至是愧疚的表情,而注射器却开始朝貂儿捅过来。
我赶紧掏出电话向江阔天求救,在这个时候,我再也顾不得许多,就算那些专家要把貂儿拿去进行检测 和分析,也比被人抽光了血要好。
接电话的并不是江阔天,是那个女实习警察,她带着哭腔告诉我:“江队长前几天被狗咬了,现在狂犬 病发了,正在医院里抢救,快不行了……”
我脑子里轰的一响,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貂儿问我。
“老江得了狂犬病。”我又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貂儿紧紧地捏着我的手。
我们只来得及为江阔天难过几秒钟,便不得不应付眼前的情况——在第一支注射器刺进貂儿的身体里之 前,我拉着她狂奔起来,无数的手在我们身上划出伤痕,我不管不顾,用肩膀和胳膊护着貂儿将他们甩开。
人太多了,我们肯定跑不脱,但是必须跑!
一直跑……
貂儿原本就伤得不轻,很快便跑不动了,我将她扛起来继续跑,很快便被人追上按倒在地,我奋力挣扎 ,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些坚硬的东西对他们打过去,却始终无法驱散他们。无数的针头戳进了貂儿身体里,她 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睁大月亮般的眼睛望着我,目光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我努力朝她跑过去,但总被人们扑倒在地,有一些血从我身上喷了出来,我也丝毫不觉得痛,只想赶紧 跑过去拉起貂儿,拉着她继续跑!
我们距离很近,互相可以看到对方的睫毛和泪光,却牵不到手。
当人群终于取足了血离去时,我和貂儿的血在地面上已经铺成了一张红色的地毯。
“貂儿?”我叫她,她毫无反应。
我只得朝她爬过去,将她扶起来,抱在我怀里。她的脸白得像从来就没有红过一样,眼睛微微张着,望 着我。
“我送你去医院。”我打了急救电话,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滚烫的眼泪灼烧得我眼睛发痛,在风中一吹 ,又很快变得冰冷了。
“你喝我的血吧,你伤得很重。”貂儿说,“我反正是快死了。”
我知道她快死了,但是我不能喝她的血。
就像他父亲不能喝她的血一样,我也不会喝她的血,就算要死,我也不会喝。
她又劝了我几句,我只是摇头。
“你快点从我身上弄点血,”她急切地说,“我还有一点,拿去救江阔天——你不想救他吗?”她几乎 是用哄孩子的口吻说。
“想。”我说。
“来吧,也不在乎这么点了。”
我犹豫地望着她。
如果我也来抽她的血,那么我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归根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为了救人。
但是我不能让江阔天死。
“快点,趁我还没死,”她呼吸急促起来,“放心,这是我自愿给的血,没有毒……”
不能再犹豫了,我朝四周看看,找不到容器,只好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将墨水挤掉,从她的伤口上吸了 小半管血——她的血已经差不多流光了,这小半管血搜集起来也不容易,但救江阔天应该足够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仿佛整个人都麻木了,我感到自己不仅在杀她,也在杀我自己。
我真的跟那些人没有区别。
在杀死貂儿的力量中,我也是一份子。
人的本性如此,谁也不能免俗,谁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
谁是吸血鬼?
你,我,我们都是。
在救护车来到之前,我静静地抱着貂儿的尸体,一直这么冷酷地想着。
我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个月才恢复过来,而江阔天在喝了貂儿的 血之后,第二天就完全没事了。
俞华之他们得知真相后,连连叹息,关于这件案子的调查就算结束了,他同时告诉我一个信息,普罗戈 约维奇的尸体被找到了,是一个著名的私人收藏家出高价雇人将其偷走的——他依旧是一具尸体,没有复活 的迹象。
“看来我们关于吸血鬼的推断是错误的,”俞华之临走的时候说,“不过也说不定,既然传说中的吸血 鬼与秦朝那些抢夺血液的人有如此多相似的地方,这其中的联系也值得思考,毕竟徐福曾经带领几千名男女 出海,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那种药流传到了海外,更何况,15世纪的时候,郑和作为世界上第一个航海家, 航游到了西方许多国家,而西方的吸血鬼传说,也是从15世纪开始风行,这个……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 还有中国的僵尸传说,很有可能也是流传到民间的那种药起的作用……事情很有趣……”
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对此已经不感兴趣了,所以我只是冷冷的说:“传说中的吸血鬼,其实不过是 些贪婪的人类。”
“你说得对。”俞华之还想讨论讨论关于吸血鬼与秦朝的联系,见我毫无兴趣,只得走了。
事情过后,貂儿的尸体在我坚决要求下终于被火化,没有人会再打搅她的安宁。
事态渐渐平息,但是余波犹在,仍旧有人在贩卖真真假假的,仍旧有人上当,即使知道后果,人们还是 想尽一切办法想挽留青春和生命。
江阔天他们经常会接到报警说又发现了那样的尸体,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了,估 计那些被盗走的宁儿的血,也用的差不多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总有一天会被人忘记的。”江阔天说。
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他坐在茶楼里看着窗外的风景时,已经是2005年4月,阳光如此灿烂明媚 ,树梢上点点新绿。
事情已经过去了,而血依旧在流。
我的血管里流过一个女孩的血。
世界依然存在,也许更加美好,只是——再也不会有那样的芳香。
也再不会有那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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