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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这是人之常情,男人都这样。”他长吁一口气,避开了目光,算是一种认输。
白素点点头,好似学到了新东西。她的确不怎么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这些。
他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坦诚”,不由得一阵心虚:“你千万别随便给男人摸你的胸,再君子的君子,都会把持不住,这种情形不乱性的话就不是男人了。”
白素点头:“嗯,好我的胸只有你摸过。”
他崩溃了:“什么时候,你别赖我!”
“上一回你救我落水的时候。”
他惊讶,那会儿她还有知觉啊?他以为她都彻底昏迷了。
然后他意识到,他越是这样思考着关于她的问题,就越是陷入了以素素为中心的怪圈之中,从始至终,还都是他一个人在思考,并不知道她心内的想法。
“这个给你。”
白素低下头,他递过来的是那枚流彩玉瑛星星坠子。
“给我……?”
“反正没有用了,你收着吧。”
怀揣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内心有些微微的紧张,却说不清楚来由,懵懂地接过那枚星星,想起脖子上始终珍重佩戴的那枚虫玉,这已经是第二件来自他的礼物了,她知道自己会好好珍惜。
清风吹过,一时间两人都是无言。
这时候,东南面的夜空,一簇烟花升起来了。白素指向那边:“快看。”
那是程放温越他们安排的烟花,原本是要替韩攻给谢冰卿安排一场摘星星的惊喜的,此时此刻,却成了无心开放的花朵,两人一起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那朵橘红色的烟花爆溅开,如同夜空里一朵渲染的彩色墨迹。
白素叹气:“可惜白折腾了,浪费多好的烟花啊。”
一点都不浪费,他想,因为他已经和她一起看过了。
又一束烟花在空中升起,绽放,那短暂又美丽的瞬间,却留下极接近永恒的深刻印象。他似乎醒悟,自己喜欢的并不是最相似或者匹配的,或者说人和人不像是量体裁衣,在外貌性格上有所合适就能够在一起,也并非利益交换和斤斤计较,而他和她之间,有着命运紧紧联系一般的缘分。
“嘭”又是一朵烟花绽开。
“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盯着她的侧脸,此刻她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恢复正常人的大人的身体,她的来历复杂,又会带来许许多多的麻烦,两个人的背景是如此的不合适不相称,但是所有的障碍,他都不想去计算了。
那朵绽开的烟花在空中放出强烈的光,全城的人都在看,都在羡慕那安排这一切的手笔,同一片天空下,谢冰卿满怀恼怒又不安地在等待韩攻,而韩攻也在紧张地等待他心上人的回音。
白素转过头,脸上挂着笑意:“啊,你刚刚说什么。”
“……”
方才他的声音太过微弱,竟然被烟火的声音所掩盖。她什么都没听见。
他一阵气短,竟然没有心情再说出口第二次。“没什么。”
……
这夜,韩攻始终不能睡着,他想,平时她待他极好,甚至可以在危难时以性命搭救,想来对他的印象应该不坏。素素向来迟钝,只消天长日久慢慢对她旁敲侧击试探之,也许慢慢地,自然而然便水到渠成了。
然而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等。这日白素跟随王妪去集市采买小公子爱吃的糖果炒饼,路过茶馆时,见一群江湖汉子齐聚在茶亭内闲聊,这几人寥寥数语,便吸引了白素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没,南派剑宗的前掌门江遇白没死,还回来了!”
白素听得这句话,不由得浑身一震,站住了脚步。
“是啊,半年前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弟子从白岳山下来发丧,如今竟然人死而复生,真叫人难以置信。”
师父!他老人家……竟然还活着?!
白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诶,那既然江掌门没事,那如今的萧掌门可怎么办呐。”
“你说他的徒弟萧让啊?据说是个叛徒,当初江遇白遭遇暗害,并非那姓白的女徒弟所为,而是这姓萧的出手加害,如今江掌门重掌门派,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和姓萧的算账,然后给他的白姓徒弟正名呢。”
“前段时间不是还说,白长老是叛徒么,这世事可真是瞬息万变。那萧掌门死了?”
“据说还在畏罪潜逃呢,剑宗发了江湖通缉,到处悬赏要他的人头,你们要是谁看见,那可能就要发大财了。”
“我可发不起这个财,别让我碰见,哪里是剑宗这帮人的对手。”
……
白素惊喜交加——师父没死,而她的清白也得到了证明!她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门派中去了!
她掩饰不住满心的激动,急忙跑回韩园,要同韩攻报这个喜。
☆、第028章
028
白素满怀欣喜回到韩园; 来到祠堂院里,只见阿武正在厅里吃西瓜。
阿武瞧见白素,立马兴奋招呼:“小不点快过来,今日乡下田庄送来许多果子,趁着新鲜先吃,一会儿还有许多点心。”
白素无心吃那些零嘴; 阿武硬是抓了一把糖给塞给她:“小不点拿去吧。”
她问:“少主人呢。”“今日的客人从洛阳来; 书房里谈话呢。”
她等了一阵; 约莫半个时辰; 还不见韩攻回来,坐立不安地吃了几粒葡萄,不时站起来望望; 阿武道:“小不点你别转来转去,转得我头晕。”
白素道:“你少吃些; 小心吃坏肚子。”阿武果然打了个饱嗝; 他太贪嘴; 这会儿腹痛起来; 捂着肚子一溜烟跑向了茅厕。
白素也趁机起来,往书房院里靠,想看看韩攻什么时候出来。
韩攻的书屋在整个韩园南面的一片竹荫下; 门前栽种兰花,夏日天气炎热,这里却相对清幽凉爽,屋檐下面挂着几串驱蚊虫的菖蒲草; 风吹过来绿幽幽地似几片风帘。白素靠近书屋,便看见韩攻今日穿着一身颇为隆重的儒士长袍,整个人少见地整洁庄重,将客人送出书屋。
白素原没好奇,但看那挡光的竹篾帘子掀开,出来的客人乃是一中年男子,面容冷峻威严,似有几分眼熟,她看着疑惑,却记不起来是谁了;他身边立了一位紫衣美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作苗人打扮,戴月轮耳环,身背一个木质的药箱,正同韩攻道别。
“那么我们二人便告辞了,师昀,你要多保重。”那紫衣美人一开口,却使得白素吃了一惊,她的声音不像是青春女子,却是中年妇人的声音,原来竟是驻颜有术,人到中年却不显老态。
韩攻点头:“我再送二位出城。”
那男人开口,声音威凛:“不必劳烦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罢。”
“那么,太尉大人,后会有期。”
白素吃了一惊——原来这人竟是刚刚辞官归故里的太尉!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随师父江遇白进入洛阳,代表剑宗和气宗进行比武的决战,她见过这个人。那会儿她才六岁,情形已然记不大清楚了。
太尉从洛阳赶到许昌见韩攻,而且隐秘低调,穿着寻常便服,实在有些不寻常。莫非韩攻要去洛阳了?
她心头疑惑着,跟着韩攻送完客人回到祠堂,阿武已经不见踪影,剩下半框西瓜皮王妪正在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骂,非将这贪吃闹肚子的阿武扣工钱不可。韩攻打发王妪回去,厅里只剩下他和白素两个人。
他道:“我有话同你说。”
白素也跳起来道:“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韩攻今日原本接到卸任的太尉来访,很是意外,原来太尉因为身体告病辞官,又准备隐退治疗,他身边那位来历神秘的紫衣美人,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韩攻多多少少猜得出这女子似乎是苗疆的药师,听太尉说他打算南下隐居,韩攻也问过,太尉却未明言。他猜的是,西南边一直有个盛产奇花异草的药王谷,也许太尉正是要去那里疗伤吧。
太尉临走之前,劝韩攻出山,如今朝中丞相老迈,他又隐退;皇上倚重兰台中人,以薛人玉为代表的法家寒门清流,正疯狂掠夺属于北方世族的政治资源。这些世族急需重新整合,要一个具有说服力的核心人物站出来。
韩攻听罢太尉的劝言,直说要再考虑,但是薛人玉对他明里暗里施加的压力和威胁,其实去洛阳与之一战,似乎也在所难免。
他今日就是想同白素说这件事,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块去洛阳。
不过,他见她蹦蹦跳跳如此兴奋,这对沉稳的白素而言倒是少有,他莞尔道:“那你先说。”笑容中颇有怜宠之意。
“我师父没死!然后萧让当做叛徒悬赏处理,江湖上的人都在追杀他。”白素兴奋过度,语无伦次,“我总算可以回门派了!”
韩攻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我麻烦了你这么久,一直以来承蒙你的照顾,以后你若得空,可以来白岳山寻我,”白素下意识低头找了找,摸遍全身才想到自己从剑宗出来已经身无长物,没有什么门派的信物可以留给他作为凭证了,想了想道,“你来了就说是太素宫主人的朋友,弟子会为你引见,就是可能会在山脚下等上一天,我接到消息尽快下来接你。”
白素见他不言不语,以为他正考虑自己说的话,继续欢喜地道:“等我回到庐江郡,立刻差弟子送信给你……”
“素素。”他忽然打断,声音有些不同于往常。“嗯?”
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韩攻答非所问地道:“没事。”
“可我看你脸色……”
“没什么。”
在他心中极为失落,看见她这般高兴的样子,仿佛对于韩园的一切,整个都毫无留恋之情,想必在她心中,自己的轻重可以想见了。她既然一心想要离开,自己又何必阻挠呢?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傍晚,白素照例去给小公子送饭,然后特地去王妪那询问了这个月的工钱,打过招呼,过了月中,便可以提前从账上支领。
在后厨和采薇用罢晚膳,白素拿了个绣花荷包送给她,采薇打开一瞧,里头是上个月她看中的那对银耳环,惊讶:“给我的呀?”“嗯。”采薇摸了摸白素的头:“怎么无端想起给我送东西来了。”白素只是笑:“你就收着吧。”在韩园,这小女孩待她很是友好,临走之前,算是一个纪念。
这些人里头,待她最好的就要数韩攻了,她还不曾想好要如何报答,只能回到门派之后再说了。
夜里,白素本想要寻韩攻谈一谈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的事,然而他睡得很早,她想,白天他待客累了,再等明天同他商量吧。
她练过一轮功夫,变作了大人身体,夜静悄悄的,摸黑进屋。耳间在韩攻主屋的旁边,走过时她轻悄悄的,怕惊醒了他随眠,忽然听到韩攻翻了个身。
她停下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去,想看看他睡着了没有。
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他安静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羽睫好似蝴蝶的羽翼。她见他薄被歪了一角,便伸出手,替他将被子盖整齐。
当她伸出手去的一瞬间,韩攻的眼睛睁开了,他握住了白素的手。她微微一惊,却见他双瞳漆黑地看着自己,因为在阴影中,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
他双手一拉,白素顺势躺在他枕边。他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