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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宝葭明白了,乖巧地站了起来:“有劳陛下了。”
凉亭里就剩下了卫婻和霍雎,两个人一坐一立,一片静谧,唯有不远处潺潺的山涧流水声传来。
这些日子来,霍雎一直没有在卫婻面前出现过,从前几乎每日都会托人送礼入宫,这阵子也没了声息,卫婻只当他被自己的冷言冷语给冷了心,终于放弃了。
男人都是这样,好时浓情蜜意,坏时凉薄无情,就连父皇这样深爱母后,母后死了之后,也还不是被人钻了空子,没能照顾好她的子女,远不及女子有情有义。
卫婻只觉得自己已经修炼成了钢筋铁骨,只是午夜梦回,总还是在怔愣中湿了眼眶。
若是谢郎还在,定能劝慰她的多愁善感,她们两个女子互相扶持着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这样继续过一辈子,也不是一件坏事。
“长公主殿下……”
耳边传来低低的叫声,卫婻转过身来,淡淡地扫了霍雎一眼。
这不看倒还好,一看吓了一跳:霍雎这七尺男儿居然红了眼眶,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你……你这是干什么?”卫婻唬得站了起来,警惕地后退了两步,转头想叫琉紫进来。
霍雎上前一步,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那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覆住了卫婻的娇小。
卫婻又羞又恼,怒叱道:“大胆,霍雎你撒手!”
“阿婻,我对不起你……”霍雎的声音颤抖,“你当年……居然给我写过信求援,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我是个混蛋,居然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我真不是东西!”
卫婻浑身一震,脸上却依旧维持着一派冷若冰霜:“从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耽误你们霍家的荣华富贵,你也不要再来纠缠于我。”
“阿婻,你还看不出来吗?”霍雎再也忍耐不住,这钢铁一般的男儿曾经纵横沙场,流血不流泪,却在此时哽咽了喉咙,这么多年的时光,就因为这样的恶意尽数错失了!“当年我根本没有收到你那封信,安西匪患吃紧,我出生入死整整三个月,剿匪一结束,我便星夜往冀城赶,结果却得知你已经大婚,若不是我父亲将我关在府里,我便要去谢府抢亲了。”
“你现在狡辩又有什么意思?那日回话的就是你的心腹霍达,而那封回信是你父亲写的,那字迹不会有假,”卫婻怒道,“现如今既然你们霍家又为陛下登位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件事我便半点都没有在陛下面前提起,耽误不了你的升官发财,你尽可以放心。”
“那封回信还在吗?”霍雎紧盯着她的双眸,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痛悔。
“我留着它做什么?早就被我撕了扔了!”卫婻咬着牙道。
“那封信不是我父亲写的,是别人伪造的,你给我的信半路被人截了,有人拿捏住了霍达的把柄,逼他对你说了那番话,霍达没过多久便和我辞行逃回了老家,这次我花费了不少功夫特意把他抓来了,若是你不信,我这就可以去把他叫来和你对质。”
卫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那些如同噩梦一样的日子,她几乎不敢回想。
弟弟卫简怀在祭拜母后的途中失踪,父皇倾尽全力搜索却依然杳无音信,变得暴躁易怒,她痛不欲生,屡次向父皇进言,最后一次因为怀疑两位皇兄和父皇争吵,被父皇叱喝责骂。
皇宫中从来都不缺捧高踩低之徒,卫简怀凶多吉少,父皇又不喜于她,她再也没了倚靠,步履维艰,一介女流别说替卫简怀报仇,就连自身都难保。
危急之中,她想到了和她青梅竹马的霍雎,霍家乃是武将世家,深得父皇信任,若是两家联姻,霍家全力以赴,说不定还能为弟弟报仇雪恨。
她满怀希望地给霍雎写了一封信,然而,结果却让她几近绝望。
霍父则写了一封信过来,言辞客气且疏远。
那封信虽然被她撕了扔了,可她还记得上面的白纸黑字,字字句句都戳她心肺,在她骤失亲人的心口再划一刀,血迹斑斑。
“……小儿顽劣,性情不定,恐耽误了公主贵体,望公主海涵……”
而曾经对她满怀爱慕的霍雎并没有写来只字片语,而是让心腹过来回了话,说是他正替陛下效命剿匪,生死攸关无暇考虑儿女私情。她尤未死心,强撑着盘问了霍达几句,霍达告诉她,前几日霍雎在安西置办了一房美妾,过得很是快活。
那个对她说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霍雎,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幸好,还有谢隽春,是谢隽春伸手从泥淖中将她拉起,两人一起如履薄冰,这才有了今日的苦尽甘来。
而现在,霍雎居然对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都是假的?
卫婻的脸色惨白,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霍雎又痛又悔,一想到当年卫婻那几近绝望的困境和煎熬,他心如刀割,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别,一把将卫婻拥入怀中,一叠声地叫道:“阿婻,你别难过,都过去了,那些都是假的,从来没有过小妾通房,我每天做梦都想娶你,阿婻,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有改变,我恨不得把心剜出来给你看……”
卫婻本能地揪住了他的衣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滴灼热落在了她的手背,她茫然抬起眼来,却发现眼前依然是蓝天白云,没有半丝下雨的征兆。
粗粝的手指抹上了眼眶,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反复轻拭。
“别哭了,阿婻,”霍雎喃喃地道,“都是我不好,我还一直恨你,恨谢隽春,没想到……最该恨的却是我自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忍了多年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卫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如雨下。
第51章 白角篦(五)(捉虫)
叶宝葭躲在树丛后; 定定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
此刻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即高兴卫婻终于和霍雎误会冰释、终身有靠,又有些酸溜溜的,就好像自己呵护了多年的宝贝被抢走了似的。
卫婻有多好,她明白得很。
这样一个久居深宫的弱女子; 在危难前镇定自若,永不言弃,温柔而坚韧; 是谢隽春当年在四面楚歌中最坚实的后盾。
现在这朵娇花就这样要被霍雎这样一个粗莽汉子给采撷走了; 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
若是谢隽春还在就好了; 那她就可以刁难刁难霍雎,看那个冤家对头想发脾气却硬忍着的模样,一定很有成就感。
叶宝葭出神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笑什么?”耳畔传来了卫简怀的低语。
叶宝葭瞬间清醒过来,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小声道:“没什么; 我只是替长公主高兴。”
“我也高兴得很,皇天不负有心人; 霍爱卿如愿以偿; 皇姐终身有靠; ”卫简怀的语声轻松,这些日子来诸事纷杂,今日总算了结了一件,“听说你也帮霍爱卿出谋划策了?”
叶宝葭心中一紧; 面上却一脸淡然:“我能帮什么忙,只不过是帮着劝慰了几句罢了。”
卫简怀看向叶宝葭的目光中愈发带着欣赏:“霍雎这家伙,常常死脑筋一路走到底,能劝得了他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叶宝葭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一旦卫简怀起了疑心,只怕抽丝剥茧,很快就能让她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陛下,那个真的是板栗吗?”她转头看着那棵大树,一脸的好奇。
“那还能有假?走,我带你去。”卫简怀单手在地上一撑,一跃而起,抓过叶宝葭的手,快步朝着那棵板栗树疾步而去。
叶宝葭猝不及防,手被抓了个正着,她的心跳骤然加剧,用力想要将手抽回,怎奈卫简怀的手指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了她,挣脱不得。
“别动,这路不好走,别摔下去了。”
板栗树长在高处,路面的确崎岖不平,叶宝葭脚下打了个趔趄,心知再挣扎也是无用,便索性破罐子破摔,任凭卫简怀拉着她一路往上。
柔荑绵软,娇小得一掌便可以整个包住。
肌肤相触,有一种玄妙的感觉从指尖袭来,沿着手臂遍布全身,最后停留在心口,泛起一丝甜蜜来。
卫简怀心神荡漾,忽然脑中掠过一个念头:这板栗树可要长得远一些,走上一个时辰才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饶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还是不一会儿便到了。
手上一空,心上好似也空了一块似的。
叶宝葭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踮着脚尖去摘那刺果。
“小心别扎了手,”卫简怀叮嘱了一句,一纵身,拉下上头的树枝,“喏,来这里摘。”
叶宝葭一下子摘了两个,左右翻看着,还是没瞧出板栗的模样,卫简怀便从她手中接过那刺果一掰,那带着刺的皮分为两半,里面裹着两个小小的板栗,煞是可爱。
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便摘了好多,又一个个把板栗挖了出来。叶宝葭把它们用帕子包好,快活地问:“陛下,你真的会烤板栗吗?”
“会,以前在山里逃亡的时候,就靠这些野果裹腹。”卫简怀随口道。
叶宝葭愣了一下,从前的事情,在卫简怀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禁区,从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就连谢隽春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陛下……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的心中掠过一丝酸涩,恍惚中仿佛看到那个自幼锦衣玉食的男孩一个人在黑影瞳瞳的深山中拼尽全力以求活命的身影。
“谁能没个倒霉的时候?”卫简怀冷笑了一声,“看谁笑到最后罢了。那会儿我饿的都吐酸水了,连树根都吃,还记得最后一夜躲在深山时碰到了一头狼,整个后背都被撕开了,全是血,我还以为我一定没命了,不管不顾一口咬了下去,刚好咬在了狼的咽喉上,喝干了它的血,这才活了下来……”
叶宝葭倒抽了一口凉气,怔怔地看着他。
卫简怀心中一动,放缓了语调,抬手在后背比划了一下:“现在还有这么长的一刀伤疤,每次一到刮风下雨,后背还会隐隐作痛。”
“让杜太医看了吗?能根治吗?”叶宝葭急急地问。
瞧那眼中自然流露的关切,卫简怀心中慰贴,轻描淡写地道:“些许小伤不算什么,后来我被人贩子拐了,天天一顿毒打,也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心口仿佛被利刃划过。
那是从前谢隽春如珠如宝看护着长大的小殿下,更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储君,却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叶宝葭眼底发热,轻声道:“陛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这是在心疼朕吗?”卫简怀上前一步,凝视着她轻声问。
叶宝葭略有些难堪,避开眼去一语不发。
看来就算贵为天子,也要偶尔示弱一下,才能惹得佳人怜爱。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卫简怀心满意足,见好便收,笑着道,“走,朕替你烤栗子去。”
回到凉亭,霍雎和卫婻已经恢复了正常,唯有那双略带红肿的眸子泄露了方才的秘密。
卫婻有些不太好意思,再也不看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