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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这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兰慧道。
“是呀。娘娘这辈子生了三个格格，五格格是唯一活到成年大婚的。本以为过两年就能看到五格格的孩子。如今，哎。”成嫔一声叹息。
这后宫里的女人，死过孩子的在大多数。只是大部分孩子都是在小时候就夭折了。那会没养多久，感情还没这么深，所以也能比较快的从哀伤中走出来，再争取生下一个孩子。
可如今德妃的年纪是不可能再生的了。而温宪又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这死亡实在是太过突然，也太过让人难以接受！
“万岁爷驾到！”
此时屋外的太监唱和道。
兰慧和成嫔忙都站了起来。这是四爷把康熙请来了。
床上的德妃此时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但人却没有起身。
很快康熙就走了进来。看他的脸色也是一副哀伤的样子，就知道温宪的去世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实在是这一年的皇家太过不顺了。居然连着走了三人。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兰慧和成嫔一起道。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十四阿哥也忙道。
“都起吧。”康熙无力的抬了下手。
兰慧、成嫔和十四阿哥就退到了一边，把床边的位置留了出来。
康熙走到床边一看德妃那伤心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他想起去年底福全走的时候，他伤心难忍，到德妃这里来小坐。那时候她的恬静和温柔治愈了他的伤痛。可如今，她却和他一起痛着。
“你们都下去吧，朕跟德妃单独说说话。”康熙道。
“是。”几人应了，就退了出去。
“雪华，朕知道你心里难过，朕的心也跟你一样。”康熙缓缓开口道：“温宪这孩子，从小聪明伶俐，性子又随了你，温和娴静，真是谁见了都喜欢的孩子。皇太后身边养的孩子里最宠的就是她。朕也不舍得把她远嫁，所以特意在京里挑了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出去。”说到这，康熙也哽咽了下，又接着道：“朕要是早知道她，她会如此年轻就去了，真是，真是该晚两年再让她出嫁的！这样她还能在朕和你身边多待两年。”
床上的德妃终于又了动静。听了康熙这番话，她突然开口道：“万岁爷，臣妾看到温宪了。她跟臣妾说，她舍不得走。”
“雪华，那都是幻觉。温宪已经走了。你这个样子，让她知道了该不安心了。”康熙心里叹息，直接说破了。
“臣妾的心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大块。”床上的德妃又道：“老天已经夺走了臣妾的三个孩子了，为什么连温宪也要带走？难道是臣妾上辈子犯下的罪孽太多，才会让臣妾这辈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这种痛苦么？可就算是要让臣妾偿还上辈子的罪孽，为何不用别的方式惩罚臣妾？非要报应在臣妾的孩子们身上？”说着，德妃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康熙握住了德妃放在被子下的手，满脸的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因为他自己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作为一个帝王，康熙这一生经历过的死亡太多了。从先帝，到他的亲额娘，再到太皇太后，还有那么多夭折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伤心，伤得他都渐渐麻木了起来。
可每当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本已麻木的心又能被撕出一条口子，往外冒着鲜血。
都说帝王无情，只不过是帝王的心要比别旁人的坚强！
“雪华。”良久，康熙再次开口，“朕许你再这么放任自己一天，明日，明日你就要给朕打起精神来！咱们一起去看看温宪，送她最后一程！别忘了，咱们还有两个儿子还需要你看着。”
半晌，德妃哽咽的应了一声，“好。”
等到温宪的丧事结束，德妃已经慢慢的恢复了过来。虽然偶尔还会出神，脸上也会露出伤感的表情，但大部分时间都正常了。
可谁也没想到，到了年关，康熙竟然在封笔后的第二天病倒了！
这一病还不轻，连续高烧三天，还一度昏迷。把所有的人都吓到了。
毕竟康熙好多年没这么病过了。这次病症来势汹汹，想到他都是往五十走的人了，都怕有什么意外。
好在三天后烧退了，人也彻底的清醒过来，才让大家松了口气。
他病重的那几天，从直郡王到十四阿哥，都是轮流来伺疾，后宫的妃子们，则是佟贵妃和四妃在轮流照看。
用太医的话说，康熙这是一年之中连着经历了三次大悲，但这情绪一直压在心底没有发泄出来。等到彻底的放松后，这才激出身体的病来。
“万岁爷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还是要多注意身子。一批起奏折就不知道休息，时间长了身子自然是熬不住的。”佟贵妃伺候的时候就劝康熙，“姐姐泉下有知，该心疼了。”
这说的是孝懿仁皇后，也是康熙的最后一任皇后。提到她，康熙也就点头道：“朕心里有数。这一年，实在是事多了些。”
“生老病死都由天定。万岁爷虽说伤心在所难免，可也要放宽心。您的身子可不仅仅是自己的，更是这大清的。”佟贵妃又道。
康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隔天换了德妃来伺候的时候，她却看着康熙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康熙一头雾水。
“雪华，朕生病就这么值得让你开心？”
德妃忙摇摇头，道：“臣妾怎么会是笑这个。万岁爷生病，臣妾着急心疼都来不及呢！”
康熙就看着他，等她的下文。
“臣妾是笑万岁爷刚刚喝药皱眉的样子，跟十四小时候一模一样！”德妃忍着笑道。
这话说的有些没规矩了，可康熙听了却没生气，反倒笑道：“十四是朕的儿子，像朕不是很正常？那雪华每次是怎么哄他的？”
☆、695。第695章 暗涌
“小孩子自然是用蜜饯哄的，万岁爷也要么？”德妃轻笑道。
康熙就笑看着德妃不说话，德妃顺手从一旁的碟子里拿起一颗蜜饯就塞进了康熙的嘴里。
“那万岁爷也解解苦吧。”
康熙吃着蜜饯，看向德妃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康熙这次到年后开笔都没能彻底好转。太医也说，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彻底养好，于是这监国的事自然就落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每日把奏折进行分类整理，一些请安折子就没必要呈给康熙，一些紧急需要旨意的他就直接去请示，然后再在奏折上批示。
这是太子早已做熟练的事，到也不显忙乱。只是他监国，变对八爷管理的内务府关注起来。
紫禁城里，皇宫的一切事务都由内务府掌管，要找岔子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八爷心知太子是针对他，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还是按着太子的要求一一去满足。
“八弟呀，孤也不是个找事儿的人。只是吧，你也是新上任，可能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孤也是提点你，好让你早日摸清这其中的门道，是不是？”太子一脸温和笑容的看着八爷。
“是，臣弟明白！”八爷也是一脸温和笑的回道。
当初刚去户部接手四哥的事时，户部的官员不也是不卖他的帐。表面上应的好，背地里却阳奉阴违。但他并没有一去就搞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先维持现状，摸透了户部的情况，再开始慢慢的按着自己的自愿去改变。
如今太子不过就是想看他为难，好出一口恶气。他就让他出，不争辩，也不生气。过不了几次，太子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是取代了凌普，可这是皇阿玛的旨意，也是凌普自己不争气，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果然，太子看到八爷这么和气的态度，就有一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
“八弟明白就好。那你去忙吧。”
“是，二哥有事可以随时再叫我来。”
看着八爷不紧不慢的退了出去，太子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老八是个能忍的，等闲事情不会让他动气。可老八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个人心思深，不容易掌控。即使等他登基，老八也不能重用。
从毓庆宫里出来，八爷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他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太子不是个大度的。皇阿玛把他捧得太高，导致他对兄弟们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是表现出来的和善都带着一种刻意。
他知道太子瞧不上他，却又防着他。可他能怎么办？额娘出身低微，他不靠自己的努力，又怎么能有如今的生活。难道他就应该一辈子平平庸庸的过？
皇阿玛让他掌管内务府，说白了就是拿他做磨砺太子的一颗棋子。
可他明知道，也只能这么走下去！
他希望有那么一天，皇阿玛能看到他的努力，能真的心疼他一次。
宫里的这些暗涌明眼人都看在眼里。想一想康熙的这一场大病，有些人就开始琢磨要不要站队了。
“王爷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么？看看太子这心胸狭窄的，以后等他登基，肯定不会善待你们这些兄弟。”
“舅舅，你也知道我不爱权谋，只喜欢舞枪弄棒。让我去管这么大个国家，我真的胜任不了。”
这是明珠在和直郡王说话。
这两年，明珠跟索额图在朝堂上的争斗越发明显。可以说是各为一党，都有一批朝臣追随。
清朝并没有一定要立嫡为继承人的规定。明珠一直觉得要不是赫舍里死的早，胤礽为此就能是太子。就是如今，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是就稳稳的了。
他的亲妹子生了长子，如今已经是郡王，战功赫赫！也许在朝政上比太子略差，但有大臣们的辅佐，这一点不足也就没什么影响了。更何况，满人本就是马上得天下，直郡王的战功可不容小觑的！
在明珠看来，直郡王未必就不能把太子拉下来自己登基。
现在太子已经开始自乱阵脚，手下的人也是频频出错，要不是索额图给他兜着，有些事情就要捅到万岁爷那去了。
“王爷怎么不上进。难道你就满足一个郡王之位？都是万岁爷的儿子，你还是长子，小时候万岁爷对你跟太子可是没差的。”明珠继续劝说着，“只要你点头，我一定能把太子给拉下来。你别看万岁爷现在对太子还很信任，实际上心里也有些不满的。不然为何这次要让八贝勒爷取代凌普！这可是王爷的机会！八贝勒爷从小在惠妃娘娘膝下长大，这层关系正好利用！”
直郡王听得直皱眉，看着明珠道：“舅舅，你为何这么大的野心？额娘已是四妃之一，您也位极人臣，我如今也是郡王，以后肯定还会封亲王。咱们就这样不好么？”
明珠立刻就叫起来了，“这就叫好了？！你额娘进宫早，早年多得宠！如今却还不如德妃那个宫女子出身的得宠！我在朝堂上有时还要被索额图压一头，就是你，这个郡王也是在战场上拼回来的！可你看看太子，他做了什么？不过是因为他额娘是皇后，还死得早，这才得了万岁爷的怜惜！再说诚郡王，他又做了什么？居然已经跟你一样是郡王了！”
直郡王摇摇头，道：“舅舅，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了。我不想争，也不想伤了兄弟情面。我只热爱军事，以后就为二弟驻守边疆也行。至于额娘，等皇阿玛走了，我就把她接府里来怡享天年。至于舅舅，您这辈子也风光过，真等太子登基，您退出朝堂在家含饴弄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