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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嬷嬷端着茶盏走上前来,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老奴听说大姑娘有孕了,可真是一件喜事。”
傅沅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不好的猜测。
明明那个梦中,太子是坠马伤了身子,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子嗣的,傅娅如今却是经太医诊断,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想来想去,只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傅娅根本就是假孕,借着假孕争宠。反正从怀胎到瓜熟蒂落生下来中间有十个多月的时间,期间只要出一点点的岔子,这孩子就没有了。或许,还能借着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来设计陷害崔侧妃和太子妃姜鸾。
而第二种,就是傅娅真的有了身孕,而这孩子,并非是太子的亲生骨肉。
傅沅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若是后者,等到事情败露,她这大姐姐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傅沅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无论哪个是真相,都是傅娅自己的选择,旁人无论怎么想,都帮不了她。
尤其,她要嫁给宋淮砚,从某人意义上来说,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和傅娅,总有一日会对立起来。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在替大姑娘担心?”
“也是,宫中险恶,大姑娘无孕在身还好,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一朝有孕,所有人全都盯着她的肚子,日子像是站在那悬崖边儿上,稍不小心就会被人给害了。”
“不过这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如今有孕了,哪怕是招来嫉恨,也总比没有好。您放心吧,大姑娘进宫也有段时日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像是有些心事的样子,只当她是在替傅娅担心,开口劝慰道。
傅沅听了,点了点头,将话题转移开来,问起了明日去淮安候府拜年的事情来。
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回过劲儿来,不再出神了,便也放下心来,笑着回道:“姑娘放心吧,老奴都安排好了。
“表少爷今年刚成了亲,老奴单独替姑娘备了一份礼,是块儿徽墨中的名品朱砂墨,上头刻着状元红三个字,寓意极好,既全了礼数,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万嬷嬷对于之前傅沅在淮安候府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明白自家姑娘和表少爷之前存着几分别扭和尴尬。
可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表兄妹,总不能因着怕人多心,怕舅太太不喜,就连话都不说了,甚至该有的礼数也不要了。
自家姑娘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自然是要大大方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有什么顾忌。
坦坦荡荡了,才好堵住了旁人的嘴。
万嬷嬷将那朱砂墨拿来,傅沅拿起来看了看,只见墨的正面写有“状元红”三个字,背面有描金的云纹,正反两面均布满斜方格的花纹,着实是个不错的礼物。
“嗯,就用这个吧。”傅沅也觉着极好,便定了下来。
又和万嬷嬷聊了几句,一切都妥当了,傅沅才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书里讲的是个丫环与小姐同游,救了落难书生的故事。
小姐自小养在闺阁,除了兄长父亲不见外男,出来游玩都要拿面纱遮盖,生怕被人看了去。贴身的丫鬟聪明伶俐、活泼胆大点,左看右看观赏景色就见着一个落难的书生。书生很穷,要赴京赶考,却是身无分文,只替人写信略赚些盘缠,等得路上用。
丫鬟心地善良,生了恻隐之心,出手相助给足了书生盘缠。一阵清风吹过,书生正巧见着丫鬟身后的小姐面容,这一看,惊为天人,春心萌动,更将小姐示为了他的恩人。
于是乎,书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娶了那小姐。
傅沅每每见着这样的故事,就忍不住想要腹诽。
真不知,书生是当真不知那一路的盘缠是丫鬟所出,还是为小姐的美色所惑拿了报恩的借口来用用。
这样的故事,情节单调,看了开头便能猜想出结局来,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傅沅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放下了手里的书,和怀青一样绣起帕子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头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傅沅听着,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看向了门口。
才刚看过去,就见着二姐姐傅萱和三姐姐傅珺相携着从门外进来。
刚一进来,傅萱就笑着道:“我和三妹商量了,今个儿天冷,中午咱们烤些鹿肉来吃,既暖身子,又能亲自动手,享了乐子,所以就来叫四妹你了。”
傅沅听了,面上露出笑来,问道:“在哪里烤?”
“后花园里有个静雪亭,旁边是湖水,正好一边烤鹿,一边能欣赏周围的景致呢。”
傅萱如此一说,傅沅便应了下来。
傅珺迟疑了一下,却是开口道:“咱们要不要叫上五妹妹一起,方才老太太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咱们三个去,独独不请她,若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再说,五妹妹的性子,不定要闹开来,到时候咱们也不好看。”
“那咱们就去漪澜院叫她吧。”傅萱想了想,知道不好不叫上傅珍,便转头对着傅沅道:“四妹觉着可好。”
傅沅当日不会摇头,如此,三个人便披了披风出了映月阁的院子,去了傅珍所住的漪澜院。
自打黎氏去后,傅沅她们便从未来过沉香院,漪澜院距离沉香院很近,也许久未来了。
刚一踏进院子,便见着两个站在廊下的丫鬟。
虽是新年,漪澜院却丝毫都没有喜气,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凋零孤寂的味道。
不等丫鬟请安,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吵闹声,伴随着傅珍怒不可遏的声音。
“笑话!她是我哪门子的舅母,要不是她欺辱母亲,害得母亲吊死,我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你去告诉她,她就是死在我门前,也不过一张草席抬出去。”
“她和傅沅、傅询,我恨不得他们今个儿一个个就全都死了!”
☆、第102章 拜年
傅珍怒不可遏掩饰不住恨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守在门口的丫鬟脸色立时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傅沅丝毫都不诧异傅珍会这样恨她和哥哥,自打黎氏去后,傅珍生平最恨之人除了魏安候夫人姚氏,便是她和兄长了。
她朝屋里看了一眼,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跪在地上的丫鬟哆嗦着身子,生怕这事情闹到老太太跟前,她们漪澜院伺候的人处境愈发艰难了。
傅沅却只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漪澜院。
刚一出漪澜院,傅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祖母还说叫咱们想着五妹妹,多帮着她些,如今可算是知道了,她是将四妹你恨到了骨子里。我和你三姐姐,她也不见得不恨,只是方才没说出来罢了。”
“只是那姚氏是怎么回事,魏安候府被削爵,姚氏怎么又递话到五妹跟前了?”
听着傅萱的话,傅沅也微微挑了挑眉,想了想,才开口道:“魏安候府如今被削爵,败落了,姚氏一直是个心中有算计的,这个时候免不了想到宫里头还有个太后娘娘。”
听出傅沅话中的意思,傅萱眼底露出几分嘲讽和不屑来,当即便开口道:“太后若是有心,怎么黎氏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传五妹妹进宫去。我看呀,这姚氏是白费心思了。再说,她逼死了黎氏,五妹恨她恨得要死,便是太后肯替她撑腰,五妹又怎么会帮着姚氏。”
傅珺点了点头,也出声道:“二姐说的对,只是我看五妹的性子愈发阴郁了些,方才那些话从屋里传出来,我后背都忍不住一阵发凉。”
“我平日里还送些东西去漪澜院,五妹也只是话不多,人冷些,哪知实际上性子已经变成这样了。”
因着这个插曲,之后几个人去了静雪堂的时候兴致也不高,只略吃了一会儿,就散了,回了各自的住处。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后,傅沅就乘了马车,去了淮安候府。
自打表哥谢迁成亲后,她是头一回到淮安候府来。
马车刚在淮安候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守在门口的婆子便笑着迎上前来,叫人搬了脚蹬。
怀青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傅沅从马车上下来。
那婆子笑着道:“表姑娘可算是来了,老太太一早就等着了。”
傅沅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跟着那婆子到了府里,一路去了外祖母陈老夫人所住的雁荣堂。
傅沅刚进了院子,就听着屋子里一阵说笑声,是表妹谢琦在屋里。
“表姑娘请。”门口的丫鬟掀起帘子,领着傅沅走了进去。
屋子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空气中有着好闻的果香味儿。外祖母陈老夫人坐在软塌上,脸上带着笑,和坐在她跟前的谢琦说着什么,眉目间满是慈爱。
听到脚步声,陈老夫人才转过头来,见着傅沅进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孙女儿给外祖母请安。”傅沅笑着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快起来。”陈老夫人笑着道,“到外祖母跟前儿来,叫我好好看看。”
傅沅站起身子,缓步走到陈老夫人跟前。
不等陈老夫人开口,表妹谢琦就笑着道:“表姐一来,祖母就不理我了。”
陈老夫人又好笑又好气,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成日腻在我跟前,你表姐大半年才过来一趟,我还不许我疼她?”
谢琦听了,抿嘴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傅沅身上,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祖母说的对,等二月里表姐及笄了嫁到南阳王府去,可不是不能常来咱们府里了?”
谢琦笑着看了傅沅一眼,打趣道:“表姐这些日子,是在府里绣嫁衣吧,表姐是不是又期盼又紧张?”
“好了,女孩子家家的,也好意思说这些话。”陈老夫人佯装恼怒瞪了她一眼,“你不知羞,以为你表姐也和你一样?”
谢琦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脸红的傅沅,朝她吐了吐舌头,讨好道:“表姐快替我和祖母求个情,不然祖母要一直念叨了。”
谢琦的话音刚落,傅沅和陈老夫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忍着笑,看向了自家姑娘。
“瞧你这妹妹,只比你小几岁,还像个孩子一样。”陈老夫人指着谢琦道。
傅沅看了谢琦一眼,笑着道:“依孙女儿看呀,这都是您宠出来的,哪里怪得了表妹。”
陈老夫人被她的话逗得一笑:“好,好,是我宠坏了她,往后啊,可不能宠着了,免得你们到头来还怪我。”
陈老夫人的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池嬷嬷就道:“您说的可不对,表姑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巴不得能日日陪在您跟前,得您疼爱呢。”
听着池嬷嬷的话,陈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拉着傅沅的手才想说话,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回禀老夫人,大太太和大奶奶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这丫鬟口中的大奶奶,便是表哥谢迁的夫人崔贞,傅沅的表嫂。
陈老夫人听着丫鬟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明显对这个孙媳妇不怎么喜欢。
傅沅看着外祖母脸上的神色,不禁朝表妹谢琦看过去。
谢琦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视线朝门口看过去,眼底露出几分不屑来。
“嗯,叫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