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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傅沅刚开始还当故事听着,听到后来,越听越是觉着诧异。
这样礼教森严的地方,竟还有叔外祖父这样的人,由着自己的性子,颇有几分魏晋之风。
“前些年他才知你母亲去了,只留了你和你哥哥两个,写了书信说是你哥哥若是缺什么,叫他自己去挣,你是个姑娘家,原就该娇养着,将东西都留给你。”
“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其他还有地契、古玩、名画,还有一些庄子铺子的我都叫你哥哥帮你打理着,等你出嫁的那一日再给你。”
傅沅从来都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哥哥也没对她说过。
见着她吃惊的样子,陈老太太忍不住抿嘴一笑:“瞧你,旁人知道这事情只顾着欢喜,你倒好,却是只顾着吃惊了。”
傅沅坐直了身子,小声道:“平白得了这么多东西,孙女儿给吓住了。”
“孙女儿还是觉着,这东西一半给哥哥,一半给我,我一个姑娘家,哪里需要这么多东西。”
陈老太太听了,知道她这是真心话,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既是给你,你做主就是了。只你哥哥的性子,怕是不会要。”
“我听说,你哥哥自打进了翰林院,在府里愈发有几分威严,连黎氏都要怵他几分。”
“也是,你哥哥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进了翰林院。我只是担心,他这样的性子,娶了哪家的姑娘过来,怕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话。”
傅沅不由得道:“哥哥虽厉害些,待亲人却是很好,嫂嫂若是知道,定不会怕了他。”
陈老太太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倒是我想岔了,不如你通透明白。”
傅沅笑道:“外祖母这是笑话我。”
陈老太太抿嘴一笑,继续道:“你屋里的人,怀青和书蝶都是随你从宣宁侯府过来的。碧竹是我安排过去伺候你的,她父亲跟着你叔外祖父做事,时不时给她捎些医书回来,她也跟着学了不少的药理。有她在你跟前,我也能安心些。”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准备你祖母寿辰的礼物,还有黎氏那里,你也做些帕子荷包,免得到时候缺了礼数,叫人挑出错来,在孝字上做文章。”
傅沅听得外祖母处处替她打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感激,想着这些年她在淮安侯府处处受着庇护,不禁心中一酸,扑到了陈老太太的怀中,哽咽着叫了声:“外祖母”。
陈老太太愣了愣,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傅沅的后背,心里也是不舍。
又说了几句后,陈老太太才道:“好了,去洗把脸去,红着眼睛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训斥了你。”
听着这话,一旁的池嬷嬷上前,道:“姑娘随老奴来吧。”
傅沅知道外祖母是不想叫她继续伤心,听了这话便站起身来,随着池嬷嬷到了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早有小丫鬟打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她净了面,重新梳妆打扮好了,这才从屏风后出来。
“这样才好,往后可不许在我面前哭了,这新换的衣裳,都叫你的眼泪给打湿了。”陈老太太看着站在面前的傅沅,打趣道。
当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扑在外祖母怀中哭鼻子,傅沅先时还不觉着如何,这会儿听着外祖母这话,却是忍不住脸红起来。
陈老太太见着她这样,抿嘴一笑,道:“回你屋里去吧。”
傅沅听着这话,才红着脸告退出来。
“这两匣子东西等会儿你送到沅丫头院里去。”陈老太太吩咐一旁的大丫鬟平萱。
“是。”平萱应了声是,见着老太太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说道:“奴婢扶您回内室躺上一会儿。”
见着老太太点头,平萱就扶着老太太站起身来,进了内室。
傅沅从雁荣堂出来,许是出了这段小小的插曲,刚才心里的那点儿酸楚一时竟烟消云散了。
回了蕙兰院的时候,怀青告诉她,说是方才二姑娘来了一趟,送了一盒沁芳斋的松仁粽子糖,见她没在,就先离开了。
傅沅打小就喜欢吃甜的东西,表妹谢琦知道这个,时不时就会送上一盒过来。
实际上,傅沅也有些不明白,明明寇氏那样不喜她,谢琦为何还要和她相交。
“你装一盒荷花酥,当作回礼送到倾樱院去吧。”傅沅说着,捻起一块儿松仁粽子糖放到嘴里。
怀青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朝外头走去了,屋子里留了碧竹和书蝶伺候。
傅沅寻了个借口将书蝶遣了出去,对着碧竹道:“方才我去外祖母屋里,外祖母说要你往后跟我回宣宁侯府去,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不愿,我回了外祖母叫你回雁荣堂伺候。”
碧竹原是在外祖母房中伺候的,她五岁那年来了淮安侯府,外祖母就将她指派过来伺候她。
她要回宣宁侯府,自然是要安排好碧竹的出路的。虽说外祖母叫她跟着去,可也要问一问她的意思,是想留在府中,还是跟着她一起回宣宁侯府。
到底,淮安侯府才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更亲近些。
碧竹听着这话也不觉着诧异,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回道:“姑娘若不嫌弃奴婢愚笨,奴婢自是愿意跟着姑娘回府。”
她原先虽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可这些年在表姑娘跟前伺候,老太太房里早就没她的位置了,倒不如一直伺候姑娘,老太太怕也是这个心思。
再说,她父亲是二老太爷跟前的人,在她过来伺候姑娘的时候,老太太就将姑奶奶当年差点儿过继给二老太爷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自然,是愿意跟在表姑娘跟前伺候的。
更何况,这些年她伺候自家姑娘,知道姑娘性子最是宽和,待她们这些下头的人也好。彼此虽是主仆,感情却比寻常的主仆要深上许多。她跟着姑娘,不必日日都提着心,怕一不注意哪里惹恼了主子,叫人给发卖或是赶出府去了。
碧竹知道自己嘴不甜,也不会巴结奉承,平日里还很喜欢看些医书,这样的丫鬟,怕也只有自家姑娘能容得下了。
☆、轻快
翌日一早,傅沅照例去了雁荣堂给外祖母请安。
她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坐满了人,大舅母寇氏,二舅母卢氏,还有表姐谢茹,表妹谢琦,程姨娘,梅姨娘也在。
傅沅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孙女儿给外祖母请安,今个儿来迟了,是孙女儿的不是。”
陈老太太听着,忙叫她起来:“并非你的错,是我起的早,便叫你大舅母、二舅母早些过来了。”
陈老太太说着,看了坐在那里的寇氏一眼,继续道:“昨日宣宁侯老夫人来信,说是趁着下月初九她寿辰,想将沅丫头接回府里。这样算算,这几日就该忙碌起来,先收拾行李,派几个婆子送回宣宁侯府去。免得真正回府的时候,手忙脚乱,出了什么差错。”
寇氏听着这话,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喜色,心下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老太太说的极是,只是不知是怎么个章程,沅丫头跟前只几个大丫鬟,连可用的嬷嬷都没有,既要收拾行李,定是要腾出时间清点东西,该归置的归置,该登记的登记,需有个可靠得力的人才是。”
寇氏说这话的时候,举手投足并不与平常有什么不同,顾忌着老太太,语气中也并没有什么喜色,可偏偏,任谁都能听出她心中是巴不得傅沅这个外甥女下一刻就离开的。
陈老太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是闪过几分不满来。
卢氏最会揣摩陈老太太的心思,几乎是寇氏的话音刚落,卢氏就笑道:“这事情哪里需要大嫂担心,老太太平日里就疼沅丫头,难不成这会儿了却是撒手不管了?定是要派得力的嬷嬷过去帮衬的。”
“再说了,沅丫头跟前三个大丫鬟,怀青和书蝶就不说了,是沅丫头从宣宁侯府带过来的,单就碧竹姑娘,就是个聪明稳重的,行事很是有几分章法。也是,她原先就是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若是不稳重,老太太也不会叫她伺候沅丫头去。”
傅沅站在一旁,听着卢氏这话,又看着大舅母寇氏脸上有些挂不住,突然觉着二舅母也真是个妙人,气了人还偏拉扯着老太太,寇氏就是生气,也不会不顾脸面,当众和她争辩起来。
“这不打紧,这几日叫池嬷嬷早起就去你那里,晚上再过来伺候。”陈老太太对着站在那里的傅沅道。
“孙女儿觉着,您还是派其他人过来吧,池嬷嬷平日里伺候您,没她在跟前您肯定不习惯。”傅沅福了福身子谢过,又开口道,并不敢应了下来。
“不碍事,屋子里丫鬟婆子一大堆,哪里就缺人服侍了。”听着傅沅这话,陈老太太只笑着道,显然是定了主意的。
这话说出来,谢琦心中闪过一丝嫉妒来,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掩唇笑道:“祖母您偏疼表姐,孙女儿可不依,趁着池嬷嬷不在,我要过来粘着您,也看看能不能讨得什么好东西。”
听着她这话,陈老太太噗嗤就笑了,抬起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又不是小财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当祖母的缺你吃喝了。”
这话,便是默许了,谢琦听了轻笑起来,拽着老太太的袖子撒娇道:“才不是,祖母取笑我,这话传出去了我可不依。”
比起大姑娘谢茹的端庄稳重,谢琦就着实有几分俏皮可爱的样子,陈老太太一笑,道:“好,若是传出去,祖母替你跟人解释。”
一时,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谢琦脸一红,就站到了母亲寇氏身后。
陈老太太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傅沅蓦然明白过来,方才谢琦分明是在给寇氏解围,免得寇氏落了脸面。
傅沅不着痕迹看着谢琦,觉着自己可能是低估了这个表妹。
也是,有寇氏这样的生母,谢琦怎么可能真的单纯到那个地步。
这些年外祖母偏疼她,她肯定是嫉妒恨死了她,可偏偏对她最是亲近,时常到蕙兰院来,叫府里的人都知道,府里几个姑娘,偏她们两个最是亲近。
这样的心思,哪里是一点儿城府都没有的小姑娘。
傅沅收回了视线,心里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往后和这个表妹相处,定要小心些才是。
陈老太太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命众人散了,傅沅跟在寇氏和卢氏的身后,和谢茹、谢琦一块儿走了出来。
目送大舅母、二舅母她们离去后,才对着站在那里的池嬷嬷福了福身子:“我跟前几个丫头毛毛躁躁的,这几日还得劳烦您。”
池嬷嬷哪里敢受她一礼,忙扶着她起来,心里却是对傅沅的懂礼暗暗点头。
她看得出来,表姑娘是真心谢她,并非是因着老太太的缘故。
宽和有礼、行事又稳重,在长辈面前既孝顺,嘴又甜,不端着像个只知道规矩的木头人一样,府里几个姑娘,真是没哪个能比得过表姑娘去,也怪不得老太太喜欢。
“哪里敢担姑娘这话,能替姑娘办事,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姑娘先回去,容我收拾收拾,等回过老太太,过了晌午就去姑娘院里。时间紧,老奴可不敢耽搁功夫。”
傅沅点头,池嬷嬷亲自送她出了院子,才回了正屋。
“沅丫头可是谢你了?”陈老太太坐在软榻上喝着茶,见着池嬷嬷进来,头都没抬就问道。
“您真是什么都知道,表姑娘既懂事又孝顺,是个可人疼的。只往后回了宣宁侯府,在黎氏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