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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忙工作,忙革命建设!家里的事我啥都不知道!”一听李得胜说到他的工作,周春发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这都,都是,”周春发的眼睛快速地转着,“都是我娘操办的,我们啥都不知道。”
“赵满桌,他说的是实话吗?”杨高志公事公办地问周老太太,“换亲这事要是你一手操办的,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咱们去公社革委会说个清楚。”
杨高志现在对周家的态度很微妙,许副主任的儿子已经退伍了,最后也没能进县武装部,谁都拿不准是周家没替许副主任说话还是他们没那个能力说话。所以杨高志现在不会主动得罪周家人,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巴着他们。
“我,我……”周老太太哆嗦着抖成了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要是被拉去乡革委会,蹲小黑屋、开批斗会,说不定还得像老三媳妇那样罚劳动,她以后就得把脑袋插裤裆里,再也没脸见人了。
周红英躲在炕上的一角,吓得脸色发白。一动都不敢动。钱家的四个孩子也跟她挤在一起,连钱刚和钱铁都吓得有些坐不住。
“周富,这是给你换亲,你知不知道这事?”杨高志又问周富。
“我。我……”周富也害怕,就怕说知道被拉去公社审问,说不知道又怕以后查出来罪加一等。
“我们谁都不知道这是换亲,我们家啥事儿都是我奶做主,我奶说让我哥结婚我们就给我哥张罗结婚。我们也不知道没给徐春彩礼。我结婚要的彩礼都给我奶了,光钱就有二百,就是让她给我哥娶媳妇的。不信你问我奶。”周娟赶紧抢过话头,“咱们全屯子的人都知道这事儿,钱大队书记和韩队长也能给我们做这个证。”
“是这么回事儿,周娟可是找了个好婆家呀,就是公社徐一刀家的二小子,老徐娶儿媳妇可是舍得花钱,光彩礼就给了二百块,一点都没含糊就拿出来了!”郑满仓笑着接了周娟的话头。“老周太太攥着彩礼不撒手,就给了周娟二十块钱置办嫁妆,这全屯子都知道。”
徐一刀在公社也算是一号人物,郑满仓当然不能得罪他未来的儿媳妇。徐家为了生男孙的事闹腾得全公社皆知,要是周娟嫁过去生了个男娃,那以后徐家就是她的天下了,现在能卖给她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杨高志点点头,问周老太太:“赵满桌,你二孙女把自己的彩礼钱给你,让你给她大哥娶媳妇。你舍不得,就想拿大孙女换亲,是不是?”
“彩礼,彩礼钱。我,我没花……”周老太太紧张得已经语无伦次了,好容易听到一个她能反应过来的词,就想赶紧为自己辩解一下,可是嘴又哆嗦得不好使,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舍得花彩礼。就拿孙女换亲。周大娘,周平不是你亲孙女吗?你可真下得去这样的狠心。”李得胜一句话坐实了周老太太换亲的罪名。
“你们家还有谁参与了这事儿?”杨高志又问。
“不知道!”周春发赶紧回答,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谁都不知道是咋回事!都是我娘一手操办的!”
“赵满桌,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念在你年纪大了,乡里乡亲的,就不捆你了,等交代清楚问题了再看看公社怎么处罚吧!”杨高志说着就准备下地带周老太太走。
周老太太吓得彻底摊在了炕上,脸上一片灰白。周家众人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的,都低着头,就怕一句话不慎惹祸上身。
周老太太哆嗦着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最孝顺她的三个儿子都不在,家里剩下的人不是吓堆萎了就是恨不得赶紧把她推出去顶罪,一个都指望不上。
“等等,”李得胜见大队和公社的人这就要走了,赶紧出言阻止,“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个事儿,就是我外甥女的婚事,今天趁大家都在,就给我们做个见证,我们今天就把周平领回去,给她相看人家,以后我外甥女的婚事周家人谁都不能插手。”李得胜扫了一圈周家众人,“你们老周家谁要是不同意,现在就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要不以后也就别插嘴。要是我们把孩子婚事定下来了,你们再起啥幺蛾子,到时候别怪我们把他告到公社去!”
周家众人都低着头,一句话没有。
“郑大队书记,韩队长,你们也看见今天的事了,我现在就把这孩子带走了,你们给做个见证,别以后他们周家缓过劲儿来,觉得事儿过去了,再跑我们李家胡搅蛮缠。”李得胜对从进屋就很少说话的几个大队干部说道。
这种事,一个大队的总是要向着些的,所以二道坎大队的几个人进屋以后除非必要的表态,都是默默地坐着,在杨高志审问周家众人时什么都没说。而且,郑满仓这个大队书记是出了名的能和稀泥,谁家有啥事找他给评理,他看的都不是谁有理,而是怎么能把事儿给平了。
周家这事儿,按他的想法,换亲的事既然被捅出去了,不换也就是了,真没必要闹到公社去。到时候谁真被判个游街、劳改,那也不值当不是,再说了,出了这样的事,这多给大队抹黑呀!周平这丫头也是,平时看着不念声,做事全凭脑子一热,都是一家人,你说你叫那个真儿干嘛!到最后闹个全家名声都臭了,不是还得在一口锅里搅马勺!
可今天李得胜把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郑满仓也不能不表态,不管怎么说,出了这种事,也是他这个大队书记失职,要是他再和稀泥,不肯给个公道话,李得胜可不是一般农民,吃了亏也不知道怎么找补回来。他走南闯北的,人面也广,出去一宣扬,或者惹急了再把他这个大队书记举报了,说他包庇罪犯,迫害妇女,革命意志不坚定,那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不能!今天你们就放心把孩子带走,我就托大一回,替老周家做这个主了!”郑满仓一边说一边看向周老头和周春发,看着他们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同意,满意地笑着,接着跟李得胜说着他驾轻就熟的场面话,“*主席都说了,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咱新中国,可不兴那些迫害妇女的封建糟粕!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干这知法犯法没觉悟的事!你们该给孩子相看人家就相看,将来给周平找个好婆家,也算给咱二道坎大队长脸不是!”
“都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这孩子老实能干,是把种庄稼的好手,”老队长也接过话茬,“谁也没想到能出这事儿,你们就放心吧,以前我们不知道也就不说啥了,现在知道了就不能看着这孩子往火坑里跳。”
杨高志看事情都解决了,就要带周老太太走,周老太太摊在炕上,哆嗦成一团,动都动不了,更别说走了。
☆、第九十一章 真相
“你们家出个人把她背去公社吧,这么大岁数了,我也不好拿绳子捆着她。前些天柳滩大队有个地主崽子不服劳动改造,我去抓人他还敢躺地上耍赖不走,我就牵了队里的骡子,把他绑在骡子屁股后面,再带上高帽子,脖子上挂他几块砖头,一路批斗一路拖到公社大院。对付这种顽固分子,人民政府有的是招儿治他!”
杨志高的话说得一点都不隐晦,明明白白地告诉周家人,要是没人背,就把周老太太捆上,放牲口屁股后面拖去公社。
“三乐、四乐,你俩赶紧把奶背公社去。奶平时白疼你俩了!”周娟赶紧对周阳兄弟俩说道。
“奶是为了给我和我哥换亲被抓走的?奶是替我顶罪去的?”周晨问周娟,狠瞪了她一眼,又看向闷头抠手指头的周富,“奶疼谁谁能不知道?要娶媳妇的时候知道傻乐,到这时候就装傻了!”
周娟被周晨一句意有所指的顶罪给堵住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周富也被周晨说得满脸通红,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走到周老太太面前,一把把她背了起来。
周老太太的屁股一离开炕上,一股骚臭就散发了出来,再看周老太太湿透了的裤裆,原来是吓尿了。
周富闻到味道时已经把周老太太背了起来,等手摸到她湿了大半的裤子,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手一松,周老太太哐当一下就被摔在了地上。
因为离炕沿近,周老太太的头先磕在木头炕沿上,又摔在地上,两声闷响听得众人直皱眉。
周老太太反倒被摔清醒了。趴在地上就开嚎:“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啊!”
平时骂儿孙、拿捏儿媳妇一套一套的周老太太今天只能不断重复着这两句,可能她真的觉得没脸见人了吧。
“嚎啥嚎!还不嫌丢人呐!”一直缩在炕沿下的周老头一烟袋锅子刨过去,在周老太太脑门上刨出一个大包,也成功地让她收声。
“大乐!赶紧把你奶背走,别耽误人家杨同志,人家可是替公家办事情!”周老头对不知道拿周老太太怎么办的周富吩咐。
“对对!”周春发也赶紧接茬,“二乐也去!跟你哥替换着背。路上别耽误事儿!”
周富和周军把周老太太背走了。杨高志也走了,大队民兵连长乔四喜也跟了出去。
所有人都装着没看见周老太太湿了大半的裤子,也不提在这样的三九天她穿着这样的棉裤会不会冻坏。甚至周红英和钱家四个孩子都没想起来大冬天的周老太太出门连个围巾都没有。亏得平时周老太太当眼珠子一样疼着他们。
郑满仓和老队长也准备走,李桂芝凄厉地一声喊叫让他们停住了脚步,“我六丫还在他们手里呐!我六丫被他们害死了呀!”
“大姐你别着急,你好好说是咋回事。”李得胜赶紧安抚李桂芝。又叫住了郑满仓和老队长,“二位先不着急走。看来这里面还有事儿,这周家卖了我大外甥女,现在又抢了我小外甥女,还得请二位给评评理。”
郑满仓和老队长对视一眼。只能重新坐回周家的炕沿上。
周平这才发现周兰竟然不在炕上,见李桂芝拿手颤巍巍地指着东里间,赶紧跑过去。片刻功夫就抱着烧得脸色发紫的周兰出来。
周兰现在还不会走,被周娟扔到东里间的地上。哭累了就趴在地上睡着了,醒了接着哭,哭迷糊了再睡。一整天就这样又惊又吓又着凉,现在已经烧糊涂了。
“我六丫呀!我可怜的六丫呀!”李贵芝哆哆嗦嗦地接过脸上一层死色的周兰,绝望地干嚎着。
“你这个畜生!你们都是畜生!毒蝎子!你们不得好死!”一直一言不发的周平一看周兰的样子,也是吓得直哆嗦,口不择言地冲着王凤英母女歇斯底里地怒吼,“老天爷早晚得报应你们!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大丫!你疯了!你还有点小辈的样子没有?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王凤英目光闪烁地对周平说道,一看就是心虚了,只能端长辈的架子压制周平。
看着被周平骂得一句话都不说的周娟,王凤英又来劲儿了,“二丫就要出门子了,你当姐姐的咋能这么骂她?你还有个当姐的样儿没有?你是不是看二丫找了个好婆家眼气,就想找她的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拿啥跟她比?就你这样的,就是一辈子土坷垃里刨食的命,你再眼气也没用!”
王凤英觉得自己这番话训得精彩极了,有理有据又抓住了周平找不着好婆家的七寸,很是解气。因为有大队干部在,她顾着自己干部家属的身份,没拿出她泼妇骂街的架势,可这几句话说出来,她又觉得自己简直太有干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