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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农村孩子,对沈参谋长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这个孩子绝不是他老人家身边可有可无的一个小玩意儿,如果当时能看清这一点,好好经营。善加利用,以后绝对能帮上大忙。
不过,事在人为,找准了目标什么时候出手都不算晚!
吃过饭。三位喝了不少酒的老人都被扶进屋里休息了。沈国栋看周晚晚困了,又不敢让她马上睡觉,就把小汪的零食包拿过来,让周晚晚逗它吃牛肉干。
周晚晚手里拿着牛肉干,就像拿着控制小汪的遥控器。让它坐下它就坐下;让它立正它就两只后腿站立起来笔直地挺直身体,脸上的表情都严肃得不得了;让它握手它就把大爪子伸过来,你握住了它还会跟你摇一摇;甚至问它一加一等于几,它都能认真地汪汪叫两声。
只有这个时候,小汪才能让人看出它正儿八经军犬出身的纯正血统。
要问小汪什么时候最聪明?饭前!
小张叔叔和马阿姨都笑眯眯地在旁边看小汪表演,全家他们最惯着小汪,总偷偷地塞给它好吃的,所以一说来看沈爷爷,小汪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三位老将军的随从人员也围过来,都被小汪偶尔的好表现征服。不住地夸它聪明强壮。
周晚晚像自家孩子受到夸奖的傻家长,高兴得让小汪多表演几个节目,好获得更多的夸奖。
一院子人都兴高采烈地围着小汪,梁晴忽然声色俱厉地冲小张发难:
“国新呢!?我这一顿饭都没见着他!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我告诉你;国新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等着受处分吧!一个都跑不了!”
沈国新今年十三岁了,哪是还需要人看着的年纪?即使是需要人看着,那也是你这个做母亲的责任,人家小张是正规的军队干部,又不是给你们家看孩子的保姆!
可是梁晴不管这个,只一味胡搅蛮缠。把一上午的郁气都发泄到了小张身上。
老首长还在休息,又有外人在,小张什么都没有跟梁晴分辨,赶紧派警卫员和卫兵去找沈国新。
其他两位首长身边的工作人员敬佩小张的识大体。也都主动帮忙。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在院子里摘花斗草,一点都不关心乱成一团的众人。
两人上午看见沈国新时他就不对劲儿,一看就是在哪受欺负了,现在很可能躲着哭鼻子呢,没必要着急。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沈国栋带周晚晚午睡去了。等他们睡醒了,沈国新也找到了。
不出两人所料,小张叔叔在小楼后面的常青藤里找到了他,当时他已经哭累睡着了。
原来他为了躲沈国栋,打算自己骑自行车回县城,在路上遇到了县高中的“东方红*卫兵战斗队”。
红色革命初期,学校里的*卫兵组织还没有大联合,十几二十个人就能组成一个某某*卫兵战斗队,刻个公章扯块红布做大旗,那就是一个被承认的*卫兵组织了。
这些名目繁多的*卫兵战斗队拦路截下行人,让人背主席语录,检查衣着有没有不符合革命要求的地方;或者去工人俱乐部堵门查票、让进出的人背语录;甚至还有人去各家检查挂在门口的语录板有没有常常更换。
沈国新遇到的这个东方红*卫兵战斗队还是熟人,那是沈国红没受伤之前战斗过的地方。
沈国红的战友,其革命热情可想而知,认识沈国新就当不认识,为了表现自己的革命意志坚定,检查得更加严格。
很快,沈国新的鞋底被查出了问题,那鞋底上印着某某公私合营厂的字迹。革命就是大公无私,你怎么能明目张胆地把“私”字穿在脚上?
脱下来!宁可走烂脚,也不能穿这种反革命的鞋!
沈国新吓得赶紧把鞋子脱下来,踌躇了半天,看他们没有要没收销毁他鞋子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夹在腋下。
然后,他的自行车又出了问题。那自行车是上海自行车厂出产的金龙牌,车把上镶着一块刻着龙纹图案的铁皮商标。
龙是四旧!是封建迷信!你怎么能让它占领社会主义自行车的前车把?抠下来!
可惜,这个没有专用工具根本抠不下来。气急败坏的革命小将们直接把自行车的前车把卸了下来,坚决要跟一切封建迷信斗争到底!不给他们留下一点占领社会主义阵地的机会!
☆、第二一三章 距离
沈国新一边说一边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委屈得不行。
梁晴一巴掌拍过去,“鞋呢?自行车呢?!”
沈国新忽然就不委屈害怕了,竟然来了脾气,梗着脖子跟梁晴较劲,“丢了!扔了!砸了!因为它们我差点儿成了反革命!留着它们干嘛?!”
这对母子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委屈气恼,顿时吵成一团。
小张急得直跺脚,老首长还在休息呀!他喝多了酒,要是被吵醒了休息不好,听了这糟心事再一着急生气,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这俩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他老人家呢!?怎么这么不懂事!
沈国栋倒是没小张那么多的担心,他爷爷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了,要是这点小事就能给气着了,那他当初要毙了沈国红的时候就挺不过来了。
他只是烦这母子俩,太没出息了!一个窝囊废一个市侩糊涂蛋,真是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
小张赶紧让人去找沈国新的鞋和自行车,并承诺马上把车把给他们要回来,马淑兰也把饭给沈国新端上来,又劝梁晴,“不管怎么样,先让孩子消停地把饭吃了吧!”
母子俩这才安静下来。
鞋和自行车很快找回来了,车把也给他们要回来了,前面那块代表封建迷信的商标也撬下去了,沈国新的麻烦事总算解决了,没有财产损失,梁晴的气也跟着消了。
小张和马淑兰苦笑着对视一眼,都长出一口气,这事儿总算是没折腾到老首长面前。让他老人家也少操点心。
下午,几位老将军聊天下棋,沈国慧又跑前跑后地端茶倒水,讨巧卖乖,梁晴也在旁边凑趣,一时间整个家里都是他们母女忙忙活活的身影。
沈国栋看得心烦,索性跟沈爷爷告辞:“过两天再过来。”
沈爷爷无奈摇头。挥着手让他们走。“下回小丫头和小汪一定得给我一起带来!咱们还没学那个数独呢!再给我带几个秋萝卜!”
小马阿姨和小张叔叔赶紧给他们往车上搬东西,这祖孙俩非常有意思,一个总是呛着祖父说话。每次回来却一筐一筐地带新鲜蔬菜、鱼虾、蘑菇、山货;一个看着不在意孙子,却早早让他们给准备出来一包一包的饼干、糖果、水果、奶米分等等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东西。
如果不看他们给对方准备的东西,真是看不出他们是这么地惦记对方。
梁晴母女看着一包一包装到车上的东西,心疼得额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这是要把老爷子搬空了呀!轮到他们还能剩什么?!
周晚晚和沈国栋过去跟两位老首长道别,又去跟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打招呼。最后来到郭克俭兄妹身边。
“晚晚,这个送给你。”郭克俭拿出两个小巧的花束,有周晚晚小拳头大小,红彤彤绿油油。色彩饱满,形状可爱,很惹人喜爱。
周晚晚仔细一看。那并不是鲜花做的,而是用四五种红色的小果子。从大到小排列好,衬上绿油油的树叶,非常精致漂亮。
这个花束,先不说心思细巧,就是找齐那四五种小果子,也得在周围的山上跑一圈,再挑选、整理、制作,没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做不成。
周晚晚在心里笑,这个花束真真是比上午那个花环有诚意多了。
“郭哥哥给你的礼物,小丫头拿着吧!你郭哥哥这是真喜欢你!能让他这么费心思的人可不多啊!”
郭老将军笑呵呵地看着两个孩子,明显是在帮郭克俭打圆场,上午周晚晚虽然没说什么对郭克俭不利的话,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把郭克俭教的话都说出来。
郭克俭的形象在周晚晚的刻意遮掩下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不确定,让人在猜疑中产生莫名的反感。
所有人都关注着两个孩子的互动,上午那个小插曲在场的人都印象深刻,现在又有了后续,大家当然关心。
“谢谢郭哥哥。”周晚晚轻轻地拿起那两个小花束,一边一个放到自己小外套的兜兜里。
郭克俭笑得亲切随和,如任何一个耐心又温柔的邻家大哥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小丫头在这样的场合不搭理他,他一个中午的心思白费不说,在爷爷和另外两位老将军那里也会留下坏印象,那今天来这趟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郭克贞在旁边嘴巴嘟得老高。她哥哥做的东西,凭什么给这个农村丫头?!哥哥太偏心了!竟然一个都不肯分给她!
“我也送郭哥哥一个礼物。”周晚晚看着郭克俭,脸上是小孩子的稚嫩和无辜。
大家都感兴趣地看着这个聪明漂亮又有礼貌的小姑娘,郭老将军更是高兴,“这孩子教得真是好啊!这么小就知道礼尚往来!”
郭克俭也蹲下身来,目光与周晚晚平齐,笑眯眯地等着她拿出礼物。
周晚晚把白嫩纤细的小手在郭克俭面前摊开,手上空无一物。大家正奇怪,她的手在郭克俭面前晃了两晃,手指一伸一缩,快速地挽了两个指花,再伸到郭克俭面前,小巧白皙的手心赫然是刚才他送出去的那个小花束。
所有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她这一手太漂亮太出人意料了。
在这个年代,魔术还是非常神秘的东西,人们别说接触它解密它,就是看都很少能看到。
周晚晚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竟然能天衣无缝地变出这一手,在这样的环境下,绝对可以用震惊四座来形容。
沈国栋和沈爷爷却并不奇怪,他们早就看过“王瘸子留下的”那本《魔术解密》,周晚晚这手还是沈国栋手把手教的呢!
“好!好!这小丫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郭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赞不绝口地夸奖周晚晚,也为孙子高兴。看来这小丫头是真喜欢他,要不然也不会把绝活拿出来给他看。
“郭哥哥,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是怎么变的?”周晚晚把那个小花束放到郭克俭手里。
郭克俭还没从近距离看到这神奇一幕的震惊中缓过来,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点点头。
“那我再给你变一次,你要看清楚哦!”周晚晚把白嫩的小手又伸到郭克俭面前。
又是一伸一缩,简单地挽两个指花,周晚晚的小手里再次出现了一个小巧的花束。
郭克俭还是没看清楚。围观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郭哥哥,你越想看清,就会靠得越近,可是你靠得太近了,就更看不清了。”周晚晚把花束放到郭克俭手里,转身准备走了。
两个花束都还给他了,话也说明白了,希望郭克俭真如他看起来那样聪明,能明白周晚晚这么做的意思。
“那我大哥要怎么才能看明白?”郭克贞看着有点落寞的哥哥,忍不住替他问道。
周晚晚回头,认真地看着郭家兄妹,“我刚才不是告诉他了吗?离我远点!”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的震惊比刚刚周晚晚变魔术时更甚。
郭克俭的脸涨得通红,一时间羞愧得无地自容。
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