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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膝行两步:“皇上,妾有话要说。”
她知道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不能让皇帝说出来。
金口玉言啊,如果皇帝真得说了出来,再让皇帝收回旨意便有些难了;何况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阿凤殿下刚刚及笄而已,要大婚也需要准备些日子,且阿凤殿下还要学不少东西——皇上,您就舍得阿凤殿下现在出嫁,您应该多和阿凤殿下相聚些时日。”
“阿凤殿下大婚是大事儿,当然要从长计议。”她看向皇帝:“此事,总也要回太后一声才是。”
她抬出了太后,其实也在提醒皇帝,要册封阿凤皇帝你不问问韩家人的意思?
阿凤并不意外德妃阻拦,她也知道有些话直接说倒不如拐个弯,此时德妃又送上门来了,她阿凤也只能是不客气了。
看着德妃阿凤抿了抿唇:“德妃,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父皇吗?”
“我在宫中十三年了,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相聚了十三年还不够吗?”
“或者是说,你认为父皇十三年来对我是不闻不问,所以现在趁我要大婚了补偿一下?你是认为父皇心中有愧呢,还是认为我阿凤对父皇心有怨恨?”
☆、26。第26章 该得的
江铭在一旁听的眉头微微皱起,悄悄看了一眼皇帝,想要出口阻拦阿凤,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
阿凤就是有怨气的。
可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教儿女的,那意思就是当父母的错了也不是儿女能指责的。
更何况阿凤的父亲还是当今天子,她就算是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能指着皇帝的鼻子问他: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女儿吗?!
但阿凤真得很想问,阿凤也很想说。
不能直着说并不代表不能当着面儿说,完全可以指桑骂槐嘛。
桑就是德妃,那槐自然就是皇帝了。阿凤每一句话都在问德妃,其实话中的意思每一句都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相问:
我在宫中十三年了,父皇你和我这个女儿相聚过一天否?
十三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你心中可有愧疚吗?
皇帝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紧,可能是天气的缘故的,太干了所以才会紧?
阿凤没有给德妃开口相辩的机会,她的话就像是暴雨般砸在了德妃的头上、皇帝的心上:
“或者,你认为是父皇一直不曾册封我,所以才让你们母女骂了我,其错不在你们而在父皇?!”
“或者,你是在指责父皇十三年来都没有让人教过我,不论是女红还是读书识字,所以现在我要大婚了,为了皇家的脸面才要我多学一点儿?”
“还是说,你认为我十三年来没有吃好喝好睡好,天天吃的就比宫人好那么一点点,要吃点腥荤还要偷摸着给人点东西才能换来——父皇居然不知情,实在是不应该的?”
一桩桩一件件,阿凤数落着德妃,把她十三年来受到的不公都说了出来:“我懂了,你是认为父皇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他错都错了这么多年,现在更不必再改过了,是不是?”
“反正已经待我不好,而我现在长大成人,待我好也不会让我忘了那些年的苦,倒不如直接一掌拍在泥地上,让你们母女欺压一辈子的好。”
阿凤忽然扭过头去看向皇帝:“德妃,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敢胆指责父皇,你是长了几个胆子啊?”
她原本只是想说上几句就算了,可是十三年了,有太多的委屈也有太多的怨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说已经说了,阿凤并不后悔:错的那个人不是她阿凤,她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完后,再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
没有脸再在这屋里的人绝不是她阿凤。
为人子女她阿凤没有半点对不住皇帝:就算皇帝年年不见她,自她懂事后就一直向皇帝尽孝心。
她学会女红后,一年四季的衣物她都会做一身给皇帝,包括鞋子与袜子。
她学会厨艺后,总会时不时弄些皇帝喜欢的菜色让人送过去。
——皇帝用不用是皇帝事情,而做与不做却是她阿凤的事情。
只是,多年来她的孝心没有换来皇帝的哪怕一眼。
她做到了一个女儿应该做的,那么现在说出她这些年来的怨气,她认为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如果皇帝感觉脸上挂不住,那是皇帝的事情:你如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今天又怎么会难堪。
皇帝直直的看着阿凤,他没有说话,就是用眼睛盯着阿凤。
阿凤回视着皇帝,也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皇帝。
最终移开目光的人是皇帝,他看向德妃轻轻的道:“你,有何话要辩解?”
无双的手一直握的很紧,听到皇帝的话她的身子一颤,头垂下没有再抬起来。
德妃抬起头来看向皇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皇帝是想让她解释阿凤的指责,还是想让她解释阿凤十三年来为什么日子过的辛苦?
她真得不知道皇帝在问她哪一件,所以她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答错了,事情可真得是可大可小。
天福终于忍不住了,看自己母妃此时没有注意自己,她跳到阿凤的面前指着阿凤的鼻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母妃岂会是那个意思,是你在指责父皇吧?”
无双猛的抬起头来:“阿凤,你不会真得对父皇有如此的怨恨吧?”
这天下是皇帝的,皇宫当然也是皇帝的。
在宫里混最大的要点当然就是不能让皇帝不开心——你敢怨恨皇帝?那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阿凤没有理会天福和无双,只是看着皇帝:“父皇,您说呢?”
江铭再次拜倒在地上:“臣,请皇上赐下婚期——臣,年岁已经不小,父母年事已高,恳请皇上把婚期赐下的越早越好。”
他可不想看到阿凤和皇帝真得硬碰硬,那对阿凤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皇帝看向江铭眼角动了动,嘴角也动了动,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江铭虽然武艺不错、行军布置更是有将帅之才,但他的年岁实在是不大;还有,江老侯爷和其妻子的头发都是乌黑的,说什么年事已高?
说实话,皇帝认为江老侯爷看上去要比他这个皇帝还显精神呢,江铭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他父亲年事已高——借口能不能找个说得过去的?
阿凤看向江铭:“你的事儿一会儿再说,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江铭给阿凤使个眼色:“臣请公主向皇上进言。”
阿凤一直和江铭配合的不错,但是此时她却执拗上来,不肯就着江铭给的台阶下来,反而看向皇帝:“父皇,我及笄了。”
江铭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臣,只是请公主殿下阅兵。
而阿凤就在不停的说:父皇,我及笄了。
都是让皇帝很头疼的话,可是这两个人是说了一遍又一遍,听得张有德耳朵都要抽筋了。
皇帝依然没有说话。
无双看着阿凤:“你,怨恨父皇已经极为不孝,此时还想要讨封?!”
阿凤把目光放在了无双的脸上:“今天,想要封我为公主要封,不想要封我为公主也要封!”
“你、你大逆不道!”无双其实听得心头大喜,可是口里却喝斥起阿凤来——再来再来两句,看父皇把你关到安风阁里一辈子不让你出来。
阿凤撇了撇嘴:“那是我该得的。十三年了,册封的旨意上都满是灰尘了吧?!”
☆、27。第27章 迟了十三年
欠了我十三年,还不应该还给我?!
阿凤的话说的太明白了,那讥讽的意思谁都明白。
德妃松了口气,终于肯在天福和无双搀扶下起身坐下:看来这个阿凤也不成器嘛,倒是太高看了她,把自己吓得不轻。
早知道她会在皇帝面前如此狂妄,她们刚刚就不应该枉做小人,平白让皇帝恶了她。
无双也不再说话,就连天福都幸灾乐祸的看着阿凤,她都知道这下子阿凤是犯了大忌讳。
不管是王爷还是公主,那都是皇帝对儿女的封赏:但,只有皇帝愿意封赏,从来没有人讨要的。
皇帝愿意给是一回事儿,而你硬讨把皇帝当成什么了?要知道,皇帝那可是天之子,是天下万民之主。
就算你是他的女儿,也不能硬逼着皇帝册封你。
“父皇,我等的足够久了。”阿凤看向皇帝,把话说的更加明白——我不会再等下去。
皇帝看着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朕不册封你,你能怎么办?
倒底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把手在桌案上一拍,声响虽然不大:刚刚他发作德贵妃拍的自己手疼了,所以现在他用的力小了不少。
“你好大的胆子!朕原本见你受了些委屈,想到你早早离开的母后,才会对你多有怜惜,不想你如此的不知好歹,不知孝道!”
他怒了。做为皇帝,做为父亲,他都不可能让人践踏他的尊严,不论对与错都不可以。
江铭想要再叩拜,却被阿凤一手抓住衣领拎起来:“你再说,我就踹你出去!”
江铭有些可怜兮兮的道:“臣是练武之人,皮糙肉厚,殿下你的脚怕是踹不动臣,却会让殿下的脚疼痛。”
“嗯,还有可能会受伤。殿下,你要不要再想另外责罚臣的法子?”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阿凤:“或者臣给殿下……”
阿凤听得那个气啊,这个当口你胡搅什么,没有看到那个皇帝发怒了?
她用力把江铭拉到身前:“你,闭嘴。”
“臣,从命。”江铭老实的站好,很乖的样子闭上了嘴巴,但是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怎么看也不像是真老实。
皇帝和德妃等人都看得清楚,江铭一身的力气,如果不是他愿意阿凤能拎起他来,还能像拎个小鸡子似的拉过来推过去?
如此一来,皇帝刚刚的发怒就真得没有什么震慑了。
阿凤不再理会江铭瞪向皇帝:“看不惯,就把我也贬出宫去,像贬了我外祖父和舅父们一样。”
皇帝脸色都青了:“你、你——!”他抬起手来,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拍下去——拍轻没有效果,拍重了就太疼。
“给朕滚,给朕滚出去了!”他指着阿凤叫起来:“滚出去。”
德妃母女三人听得那叫一个心旷神怡。
阿凤看着皇帝:“我不会滚,无法遵旨。”她说的很认真。
张有德看得那叫一个急:“阿凤殿下啊,您就走吧,皇上这几天事多本就吃不太下、睡不太着,可真不能……”
阿凤看也不看张有德:“我都十三年了吃不太饱,睡不太稳,还经常做恶梦,不一样长大成人,站到了这里?”
“你站到这里就是为了气朕?!”皇帝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可是这些根本吓不到阿凤,而他明明看上去气的要死了,却没有开口发落阿凤。
阿凤不以为意:“想不生气就把欠了我十三年的册封旨意给我,我自然就会走了。”
“给她,给她,张有德,敢快给她!”皇帝怒不可遏:“不是看在你母后的份儿上,朕非得……”
他倒底没有说下去,一甩袖子起身走人了。
德妃站起来只来得喊一声:“皇上——”皇帝的人已经走的没有影儿了。
天福和无双都有点傻眼:这就完了?父皇怎么就没有降罪呢。
阿凤看向德妃:“我这事儿还没有完呢,皇上去哪儿了,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