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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点了点头,语声轻飘飘的:“江四小姐再坐一坐。连翘,把别人都送走吧。”
连翘称是,轻声唤了人来,把荣国公架了出去,其余人等一个个礼送出门。
炤宁起身走到太子妃身侧,迟疑地抬起手来,拍拍她的背,无言地安慰着。
太子妃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炤宁,用力地咬住嘴唇,又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哭泣,以为自己余生对母亲只有失望。可是,在母亲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心头的酸楚无以复加。
母亲只需要一点点付出,哪怕是万般无奈的于事无补的付出,便已让她心疼、心酸。随之而来的,便是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
在这种时候,她害怕孤单,想有个人陪在身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炤宁。
“不哭,不哭。”炤宁抬手给太子妃擦了擦眼泪。
太子妃把炤宁当做唯一的支撑,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先是无声的哭,随后是呜咽,末了便是大声的抽泣。
炤宁一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把她当受了重创的小动物一般安抚。
能哭出来总还好一些,怕只怕长期的压抑。
这一日,炤宁首次留在东宫,和太子妃一起用了午膳。
席间,太子妃已经敛去可怜兮兮的痛苦样子,笑容如容颜一般明艳,亲自给炤宁布菜,“状元楼我早几年也常去,饭菜实在是可口。你是经常去那儿盘桓的人,别嫌弃东宫的膳食不佳才好。”
“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可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第一人了。”炤宁笑笑地品尝着猴头蘑扒鱼翅,“真好吃。怪不得你懒得去状元楼了。”
太子妃笑意更浓,“你这张嘴啊,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哄起人来能叫人心花怒放。燕王要是顺着你,可就有福了。”
炤宁只是笑。
“吃着合口就好。等你嫁到燕王府,咱们可就是妯娌了,相互串门蹭饭总是少不了的。”
炤宁第一次拿太子妃没辙了,“你怎么总揪着这件事说?”
太子妃笑道:“皇后早就跟我说过了,说皇上现在最着急的事儿就是给你们两个赐婚——宫里都传遍了。”
“哦,那你继续说吧,管我吃饱就行。”
太子妃轻笑出声,“得了,不逗你了,横竖也看不到你脸红的样子。这次还是有事相求,你能帮我找个得力的人么?我想自己手里有些堪用的人,最好是男子——我身边已有连翘、落翘几个,外面的事情还是男子相助踏实些。”
“这个事儿啊……”炤宁思忖着,“我说不准,你也知道,我认识的好些人脾气都很古怪,他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好把人押到你面前。”
“这一点我明白。”太子妃语气诚恳,“只要你上心些,平日给我留意着就行。一辈子那么长,我等个一两年算什么。”
“那行。”炤宁这才应下,“实在找不到,你别怪我就好。”
太子妃又笑盈盈地把话题扯到师庭逸身上,“我怪你?多说几个月之后,你就有燕王护着了。我有几个胆子敢怪罪他的娇妻?”
炤宁无奈,“……这道凤凰展翅真好吃,你快尝尝。”
太子妃哈哈地笑起来。
炤宁看着她开心起来,也由衷地笑了。
饭后,炤宁道辞的时候,太子妃让她等等,亲自去取出一件首饰,是鸽血红宝石簪子,缀着的是一颗颗菱形的小小的钻石,“我在闺中就专程命人打造了两个,这个送你,另一个我自己留着。你一定要收下,往后我有事求你的话,底气也足一些。”
对于炤宁而言,这两样首饰当然不是最名贵的,但她知道太子妃为何如此。这是作为朋友才会馈赠的一番心意。她郑重地接到手里,“我自然要收下,谢谢你。”又道,“只要有空,你就可以去江府找我,我便是不在家,也会有人告诉你我在何处。”
太子妃满足地笑了。
很奇怪,她们从敌对、相互讨厌的关系一步步走近,变成了朋友。
友情也似感情一样,偶尔会出意外,甚至于难以维系下去。她们都明白这一点,但是,谁要去管以后?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拥有的才是明智之举。
炤宁回到江府,马车到了府门外,跟车的护卫禀道:“林小姐要和您说话。”
“叫她到门里等着。”在府门外说话像是什么样子?
进到外院,炤宁下了马车。
林千惠走上前来,深施一礼,“江四小姐,我在东宫说的话,句句属实。”
“哦。”
“……”林千惠真没见过炤宁这种人,完全不给人一点儿延伸话题的余地,这种叫人恼恨的功夫是怎么修炼成的?
“没事了吧?”炤宁想叫人送客了。
“不,”林千惠连忙摇头,低声道,“我是想,江四小姐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心思,那么,能不能告知五公子?若是他对我不屑一顾,那……我也就死心了。”
“嗯。”炤宁点头,“三日后我的丫鬟不去找你,便是此事无望。”一口回绝或是从中阻挠的话,全无益处。
“多谢江四小姐。”林千惠脸色已经有些发红了,“还有一事,我也要告知你一声,我三哥……倾慕你很久了。”
炤宁嘴角一抽,这是今日第二次。她没来由地想发火,但是克制住了,“这句话我只当没听到。”
“我和三哥也知道无望,可还是想让你们姐弟两个知道。”
“嗯。”
林千惠不敢再如昨日一般,见好就收,行礼道辞。
炤宁按了按眉心,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晚间,她看了一阵子书,和红蓠一起给吉祥洗了个澡,哄着它去小房子里睡。到了还是做了一番无用功,吉祥还是睡到了她床上。
明日再说吧。她依旧是这么想,等吉祥长大一些,说不定求着它上床睡它都不肯呢。
睡梦中,她被红蓠唤醒。
红蓠笑道:“燕王殿下来了。”说完掌灯,给她掖了掖被角,拍了拍吉祥,转身就走了,径自出门去了。
炤宁叹了口气,心说真是物以类聚,身边怎么就没一个着调的人呢?
更不着调的人还在后头——
师庭逸走进门来,到了床畔,便捞起她一通亲。
他又没打理仪容,下巴上的胡茬扎着她,弄得她又气又笑。
“小没良心的,想我没有?”他问。
“想……吧?”炤宁抹着自己还在发痒的脸,有点儿嫌弃的蹙眉。
师庭逸站起身来,开始脱外袍。
炤宁一下子坐起来,低声斥道:“你个混账,这是要做什么?”
“陪你睡一会儿。”他笑笑的,神色颇为自在,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时辰。”
“滚!”炤宁想用枕头砸他,心说谁缺你陪着睡了?
“嫌短?两个时辰。”他说着话,已经分外麻利地脱下外袍,坐在床畔,蹬掉了靴子。
“……”有这么讨价还价的么?“无赖!”
第057章 决裂
第057章
吉祥醒了,懒懒地看了师庭逸一眼,摇了摇尾巴,小脑袋搁在伸出的前爪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师庭逸则把它捧起来,放到了床里侧,自己掀开锦被躺下,拥炤宁入怀。
吉祥一时间来了脾气,却是敢怒不敢言,不满地轻哼几声,身形在那一小块地方转了几圈儿,又望向自己原先躺着的外侧。末了,终于还是选择屈服,没好气地趴下。
“我替你打他。”炤宁笑看着吉祥,打了师庭逸一下。
师庭逸则板过她的脸,用力吮了吮她的唇,笑道:“别人是小别胜新婚,你却是又打又骂,怎么好意思的?”
谁跟他小别胜新婚了?炤宁听得直撇嘴,但是自知在这种话上,自己辩不过他,只得当做没听到,问起别的:“怎么又大半夜来了?半夜爬墙头的滋味就那么好?”
师庭逸解释道:“明日一早我要去丰台、西山大营巡视,走之前来看看你。”
“是么?”炤宁神色柔和下来,“要去多久?”
“走个过场而已,多说十来天就回来。”他搓了搓脸,“本想明日赶早过来,但是一大早起来又有不少事要交代下去,便连夜过来了。”
炤宁抚着他的眉宇,看到他眼底的血丝,“说,又有多久没合眼了?”
师庭逸想了想,“有两天了吧。”他无奈地牵了牵唇,“父皇把我当拉磨的小毛驴似的,何时想起来就把我拎到宫里说事情。”
炤宁失笑,“到年底了,皇上也特别忙,眼下太子又病着,可不就要凡事找你商量。”
师庭逸伸出一臂,让她枕着,完全地依偎在他怀里,“林家的人来烦过你?”
“也不算是吧。”炤宁不想小题大做,“只是看不清他们唱的哪一出。横竖闹不出什么是非,不用管他们。再有,荣国公夫人会去信给兄嫂,想来林总兵和林夫人会提点儿女一番。”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问。
炤宁就提了几句白日在东宫的见闻。
“那行。”他得出的结论是,“再观望一段日子,林家的人若是还不知好歹,我再收拾他们。”
炤宁笑微微地点头,手臂环住他,“既是累了,就睡会儿吧。”
“嗯。”他虽是这样应了,却一点儿要睡的意思也没有,手熟门熟路地去到心仪的位置,且有些不满地抱怨,“怎么穿这么多?”
炤宁不免尴尬,掐着和他一样无赖的那只手。她在背部受伤的日子里,受不得一点儿衣物的束缚,平日总是不穿底衣,只穿宽松的寝衣、中衣,后来成了习惯,晚间沐浴之后,总是只穿着寝衣歇下,图个自在。那次被他撞到了,她连忙改了这坏习惯,他却记在了心里。
他笑着撑身索吻,让她的身形软化下来。
炤宁没安好心地和他较劲。他乱动,她也乱动。他的手到她哪儿,她的手也到他哪儿,根本是“许你就得许我胡来”的意思。
“小混账,你就不能老实点儿么?”他又气又笑地咬着她的耳垂。若是成婚之后,她这性子不知会带来多少妙不可言的趣致,而在现在,能活活把人折磨死。
“喜欢你才碰你。”她理直气壮的。
“就不怕我忍不住要了你?”他蹭着她的鼻尖,对上她水光潋滟的大眼睛。
“不怕。”她搂住他的颈子,笑得双眸微微眯起来,活脱脱一只□□的猫儿,微凉的脚丫蹭着他的脚,“来吧,只当今日成亲了。”
偏生吉祥这时候也凑热闹,伸出一只爪子,直接按到了师庭逸的脸上。不知是担心他欺负炤宁,还是只是凑趣。
师庭逸因此笑开来,那份渴望被冲淡了几分,转头瞧着一脸单纯天真的吉祥,“睡觉。”
吉祥摇了摇尾巴,仍旧坐在炤宁枕畔,兴致勃勃地看着厮磨的两个人。
“它能睡得着才怪。”炤宁笑不可支,“你闹腾也罢了,还不让它学好。”
“你们俩可真够我喝一壶的。”师庭逸笑着侧转身形,用力地抱了抱炤宁,又抚了抚吉祥的小脑袋,“睡觉。”
炤宁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有力的手臂,灼热的气息,心里说不出的安稳、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