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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空的箭矢如雨点落下,在无归剑鞘展开的盾牌之下,站在海面战船上的人们瞪大了眼,却毫发无损。
于是他们只来得及看见那千万箭矢从诸夏皇帝的胸腔穿刺而过,他手中还握着无归剑,深深插。入邪神胸膛——
当邪神的躯体伴随着这致命一击开始失去生机,逐渐变得如山石僵硬,龟裂,化作海中一座巨大的雕像,最后轰然倒塌!!
“邪神已死!”
“邪神已死!”
“尔等妖魔杂兵,纳命来!”
“救驾!救驾!汐族的祭祀人呢!”
混乱之中,不知道谁在呐喊,人们只知道伴随着巨石落下的,还有几乎难以找到的易玄极的躯体——
与此同时,花眠抵不住强烈的困意袭来,她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身躯从高空落下就仿佛是狂风中无力的落叶,眼前黑幕降临时,天空中大概还传来浮屠玄鲸的悲鸣。
……单纯的祈福确实是没什么用的。
她想。
当被祈福之人,大约自己都不想活了的时候。
正文 112|【诸夏】终章之上。
花眠觉得自己大约是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醒来的时候; 面对寒冬腊月,她整个人还是有些懵逼的。
………………她就这么一睡睡了接近四个多月?
直接睡过了夏天和秋天?
现在窗外已经开始下雪啦?
真的假的?
花眠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只听见“吱呀”一声,门推开了,门外走进来的是端着水盆的青雀; 与坐在床榻边的花眠一个对眼; 花眠咧嘴对她笑了笑:“想喝水。”
青雀微微一愣; 然后瞪大了眼——
手中的水盆掉落在地,她尖叫一声扑了上来; 抱住了一脸懵逼的花眠。
青雀的尖叫声又引进来了不少熟悉面孔; 比如一脸沧桑却有些惊喜的青玄,比如一脸冷漠步伐却匆忙的无归; 还有身着玄色龙袍; 额前珠链乱撞的上官濯月……
后来还有迟到的郝易翔等人。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花眠坐在床延边,端着第四碗刚刚喝了一半的水; 困惑地看着一身龙袍的超级巨星同志,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脸; 颇为大不敬地问:“你这唱戏,唱到诸夏来了?”
她的嗓子极其嘶哑; 像是撕裂后恢复的模样。
上官濯月被她这一调侃; 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拧开脑袋……花眠意识到一屋子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最后是无归; 拢着他的袖子淡淡道:“你不记得了么,那场大战之后,新帝战死,你陷入沉睡……所以最后那把椅子又回到了狐族的手里。”
花眠捧着杯子,眼睫毛颤了下,想了想后,又平静地“哦”了一声。
无归盯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花眠的眼睛里一派平静,然后逐渐转为惋惜,只是唇角微微勾起淡淡道:“没怎么,就是觉得挺可惜的,主人还那么年轻……可惜了,今后不会再有人阳光之下,用泉水擦拭清洗我这剑鞘。”
无归:“可惜么?”
“嗯,”花眠点点头,“可惜啊。”
……
花眠醒来,大概不过是恢复盛世太平之后诸夏的一小小喜讯或插曲,一切事物井然有序的进行,皇城之中又将迎来新君登基后的天灯节……
整座皇城喜庆依然,人们大约已经从战争的恐慌和悲伤之中重新走了出来,只是城中央主干道旁多了一座慰灵碑,听说上一年,先帝登基的时候曾经架着马车从那儿经过。
花眠打从城中走过,与那些锦衣华服贵族少年少女们擦肩而过,热闹繁华的皇城之中,花眠抬起头可以看见有几户人家家门紧闭……
花眠在街边买了一包栗子,还烫手。
然后走到个熟悉的地方,却见那里空空如也,于是伸手拦住一名路人,礼貌地问:“小哥,你可知道卖豆腐花那姑娘……”
路人甲:“卖豆腐脑的豆腐西施今年不出来凑热闹啦,哎哟别说啦,豆腐西施家里的那口子去年那场大战里的……听说是船被一批妖魔大军盯上了,直接击沉,一船的人都没回来,可怜豆腐西施,别看平日里那浪兮兮的,眼瞧着就老了十岁,倒是个痴情种。”
花眠:“……”
花眠“哦”了声,收回手,捏了捏手中那包栗子,转身走开,
又径直路过了卖面具的摊子,摊子跟前挤满了年轻的少年少女,花眠打从他们身边经过。
一路漫无目的,最终来到一座石桥之上,石桥下站满了男男女女,河床水面,飘满了星火点点的水灯,黑夜星辰,天空之中有冉冉升起孔明灯,照得天空犹如白昼——
花眠抬头,见石桥中央站着一名身形修长男子背手而立,他戴着狐狸面具,黑发随风扬起。
一时心头悸动,漏跳一拍——
却在下一秒回归平静。
她走上前,掀开那人面具:“本来就是狐狸,你戴啥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张英俊如玉的精致面容,对视上花眠的眼,上官濯月笑眯眯道:“我还以为你最讨厌人多的地方,没想到这天灯节魅力如此之大,你这样的小家伙都会跑出来凑热闹。”
花眠放开他的面具,面具“啪”地一声弹回他的脸上,狐狸捂着脸“哎哟”一声背过身去,花眠抬脚打从他身边经过——
“嗳,去哪呢!”上官濯月巴巴跟上来,“你等等我……”
下了桥,在一干卖水灯的摊贩跟前,花眠转身问身后男人:“跟着我干嘛?”
上官濯月掏出银子,笑眯眯地买了一大堆的河灯和孔明灯,外加一大束花枝送到花眠面前:“来都来了,放盏灯吧,诸夏的传统呢,听说在天灯节这天放出水灯与天灯,愿望就一定能视线——不信你看看这些河边祈福的少女们多么虔诚……”
花眠微微眯起眼,低下头看着狐狸怀中的那些个东西,却动也不动:“……这些哄小孩的你也信?”
上官濯月:“很灵的。”
花眠:“……灵个屁啊!”
上官濯月:“那你去年不也认真放了么,怎么,许了什么成为亿万富翁的愿望没实现恼羞成怒啊?”
花眠:“……”
花眠翻着白眼重新走上石桥,上官濯月将怀中东西随手一放,仅仅抱着那一束寒梅又追上去——
直到花眠转身,看着他说:“明天我回现世了,白颐大神,你不回去了么?”
“……我都当皇帝了,”上官濯月微微皱起狐狸眉,“偶尔回去看看现世的父母就是,你才刚醒就要走啊,何不留下来,我给你个皇后当一当——”
话语未落。
又被扯起又猛地放开的面具弹了下脸。
诸夏新帝捂脸哀嚎之中,花眠嗤笑一声背过身,只见石桥之下,一名少女在身后少年的护身下,小心翼翼在手中孔明灯中细细书写几句,然后搁下笔,双手合十,小心祈祷。
在她身后,少年束手而立,将她与人群隔离开来!神色于火光之中柔软异常,少女站起来时,神色温柔:“写的什么?”
少女将手中孔明灯往后一藏,笑嘻嘻道:“不告诉你。”
在他们对话之时,夜幕之下,新年的烟火绽放,又是数盏天灯冉冉升起——
她看见了当初他许诺的盛世安宁。
正文 113|【现世】终章之下
听说玄极的尸身被葬在浮屠岛无量花海下; 这事后来人们在先帝的遗物中找到的遗嘱里; 先帝亲口要求的事情,无非竖着一排飘逸的字——
「愿朕与世长辞,宁静致远,月夜花下,与花共眠。」
字体灵动沉稳; 可以想象那人执笔悬腕写下这行字时; 脸上那一派平静的模样。
……死都死了; 他当然不会管想象到这一幕的人会怎么想。
杀人诛心,花眠却万万没想到; 有人会用杀了自己的方式; 来诛她的心。
于是花眠在听到无归复述这件事的时候,一下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把演技都崩了; 只能勉强维持着“我没听懂”的样子勾起唇指着自己说“好巧; 花眠,我”; 然后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现场……花眠猜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甚至连玄极的陵墓都没敢去看一眼; 就匆匆忙忙回到了现世。
好在现世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么多操蛋的事中,勉强有另外一件姑且算得上是好事的事; 那就是回到现世之后; 花眠很快就找到了一大群和她一样被男人诛心诛到快要死去的女人——并非什么邪教组织——而是白颐的粉丝。
回到现世后,花眠隔天就在各大媒体门户网站看见了小鲜肉白颐“急流勇退,巅峰息影”的新闻……真的是一夜之间; 毫无征兆,白颐的粉丝一觉醒来发现天都变了,纷纷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粉丝头子又气又无奈,公开发言表示:我们把他当皇帝似的供着,他说走就走了,理由都不给?!
……她们永远也不会猜到她们的爱豆不当明星,是真的当皇帝去了。
花眠天天看着这些又急又痛,逼于无奈粉转黑在网上破口大骂“男人都是王八蛋”“男人都没担当”,很有代入感,闲下来加入她们的队伍浑水摸鱼骂两句,虽然心中得不到一点慰藉。
花眠只能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只是不幸的是工作也不太忙的样子,而且花眠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恐惧以前深爱的、恨不得一辈子住在里面的道具车——
因为她闭上眼,就会想到那天夜里,她坐在道具车里摆弄那些零碎道具,等月上柳梢头推开道具车大门,就看见车外月色下,男人抱着一把大剑背靠车窗而立……
那个时候,他说,花眠?月夜花下,与花共眠,真是个安静至极致的名字。
那个时候,花眠也还不知道,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一句。
此时整个美术工作室的人都看出花眠的状态不太对——他们的哆啦A梦还是熟悉的那个工作狂,但是,她却不喜欢待在道具车里看着剧本偷偷哭或者偷偷笑,她也不戴口罩了,很多时候,如果没有正事要做,她搬着个小马扎坐在大树下,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树影摇晃一看就能看一下午。
就好像有人站在树影里与她遥遥相望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了。
在这样的纠结中,花眠迎来二十四岁美好青春年华,生日那天晚上对着蛋糕,她双眼发直,直到苏晏推着她的肩膀说,你许个愿啊——
花眠真是烦死了“许愿”这两个字。
世界上还有比“许愿”更虚无缥缈的精神寄托吗,明知道想要的愿望不会实现的,说是“愿望”,不过是“痴心妄想”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不许了。”花眠吹灭了蜡烛,“都是哄小孩的。”
用苏晏的话来说,如果以前花眠算是缩头缩脑地怂在五指山后,那现在的她是彻底地被压死在了五指山下——
“看来你前段时间休假里遇见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苏晏搂着花眠的肩膀,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
花眠把脑袋放在好友的肩膀上,伸出手指,扣了点蛋糕的奶油塞进嘴巴里,
明明应该甜滋滋的,舌头却好像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