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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兵用仇恨的眼光看了矮婆婆一眼!那个眼神不是马兵对母亲可以发射出来的!那是文文愤恨的眼神!
我和爷爷还有金伯都不禁后退了几步,我感觉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马军爬到矮婆婆旁边,抱住他的母亲哭道:“找我吧,来找我吧!真正害你的人是我!不要再折磨我的弟弟了!”他们母子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金伯也帮忙说话了:“文文,你就饶了他们吧,你发发善心!”
马兵不理会他们,仍旧在床上挣扎不已,号声阴森。
第二天,马军花费了一番工夫,在文文的坟旁边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草棚,然后抱着文文的墓碑哭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过了门的妻子,死了还是。从今天起,我就在你旁边住下,为你扫墓,为你点长明灯,给你摆供品,陪你说话。别人怕你,想法子对付你,我不怕,我不对付你。如果你还记着生前的仇恨,你就先报复我吧!”
矮婆婆劝说了一番,要马军回家,马军不听。矮婆婆只好妥协,帮他拿来了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并且按时给他送去粮食和油盐。
从此以后,人们经常看到埋葬文文的那个地方有微弱的火光,那不是鬼火,是马军在给文文烧纸钱;人们每晚都可以看见那山上有一点在风中摇晃的光亮,那不是鬼眼,是马军挂上的长明灯。
马兵昏睡了数天后终于清醒,只是脖子上那条红色的痕迹很久都没有办法消除。有一次他到爷爷家来表示感激,我邀请他喝点酒,他摆摆手说:“不了,我稍微喝点酒,这里就疼得不行。”他指指脖子上的印记。
滴答,滴答,滴答……
故事在滴答声中开始,在滴答声中结束。
“那句话说得很对,人最容易在最熟悉的道路上出错。当官的贪污、经商的逃税,不都是在自以为最拿手的地方跌倒吗?”舍友王宝激情四溢地总结道。
“是啊。”湖南同学笑了笑。
“看来这也是一个寓言故事嘛。”我说。
这次大家很自觉,见时间已到,都乖乖就寝了。
正气
24。
零点。
宿舍一片安静。
湖南的同学喝了一口水,开始给我们几个眼巴巴望着的人讲他的诡异故事了……
马军搬到文文坟墓旁边后几个月,爷爷五十五岁的生日到了。爷爷邀请亲戚朋友邻居一起吃饭。马兵也来了,他时不时用筷子挠挠脖子的红色痕迹。我问他干什么。
他说:“痒。经常这样。”
我说:“是不是炎症?怎么不去看看医生呢?”
他说:“怎么没有去看,医院跑了十几家,都说我这里是绳子勒的,过两天自然消退了。可是,你看,怎么也消不了,只怕是要跟我一辈子了。”
爷爷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我倒有解决的办法。”
马兵说:“我找了这么多医院都不行,你比那么多的医生还善于治疗我这个病痛吗?你说来听听。”
爷爷说:“吊颈鬼的舌头缩不进口,所以她让你的脖子也没有舒服的日子。你回去把文文上吊的那根房梁锯断,脖子上的印记自然不久后就会消退。”
我又问爷爷:“马军一个人在那里不怕吗?”
爷爷笑说:“他现在正在和文文说话呢。”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正和文文说话呢?你又看不到他。”但是我同时想到了捉箢箕鬼时爷爷在隔壁房间突然说:“马屠夫呀,你哭什么哟!”
难道爷爷有千里眼?
爷爷故作神秘地说:“我的元神可以分离。”
“元神分离?”我不解地问。
其实这个说法我早听说过,是初中老师说的。老师说,你们不要偷歪道士的东西,他虽然人不在庙里,可是谁偷了他东西,偷的是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他能元神分离。
我们不信,怂恿一个同学趁歪道士不在庙里的时候偷了一只三足小香鼎。后来歪道士果然找到学校来,找到那个同学要香鼎。那个同学坚持说自己没有偷。歪道士说:“当时我还绊了你一脚,你忘记啦?”
那个同学回忆起来,进门的时候确实被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小椅子绊倒了,但是歪道士怎么会知道的呢,于是咬牙说没有偷他的东西。歪道士捋起那同学的裤脚,小腿上果然有被绊到的伤痕。
那同学抵赖不过,只好将小香鼎还给歪道士。从此我们学生没有人敢去那个破庙偷东西。
爷爷的“元神分离”和歪道士的是一样吗?
我见爷爷只喝他的酒,不答理我,不死心地问:“爷爷,什么是元神分离?你说了要教我一些捉鬼的知识的,怎么可以反悔?”
爷爷笑了,眼睛里透出闪亮的光,高兴地说:“你真想学,我就告诉你。”
我连连点头。马兵也颇有兴致地聆听。
爷爷咂咂嘴,说:“你想象着你还站在那里,眼睛不停地细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变化,这样,你边走开边想象着另一个自己还站在那里,如果有了一定的功力的话,你就可以做到躯体离开了但是元神留在原地。”
马兵看看我,说:“马叔也真是的,你外孙什么都没学,哪里有一定的功力啊?”
爷爷嘿嘿地笑,两只眼睛把我审视了一番,然后认真地说:“你不是想看那本古书吗?过两天就给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爷爷看我惊讶的样子,摸摸我的头:“原来不给你看也是有原因的,但是既然你这么想学,那就给你看了。我已经五十五了,力气不如以前,有你帮助也是好事。”
马兵吃完饭回去,锯断了家里那根文文上吊的房梁,换了一根新木接上。过了半天,他的脖子上的印记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还没有等马兵高兴起来,矮婆婆又出事了!
马兵慌忙跑来找爷爷,惊恐地说:“我娘……我娘……”
爷爷伸手在马兵的背上拍了两下,马兵气才顺了过来,说:“我娘生了怪病。你快去帮忙看看。”
爷爷淡淡地说:“生病了去找医生,找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治病。”
马兵急得跺脚:“我娘得了怪病,她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了?你是说她死了?”爷爷一听,马上拉着马兵的衣角要往矮婆婆家里走。
马兵拖住爷爷,手乱挥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娘……我娘……她没有死。”
“没有死?没有死你怎么说她没有呼吸了?你逗我玩吧?”爷爷不高兴地甩开手,转身要往回走。
“怎么跟你解释呢!嗨!”马兵着急地说,“她没有死,她就是没有呼吸了。”
我和爷爷质疑地看着马兵。
马兵叹了口气:“我也不相信。但我娘说她感觉没有呼吸了,说她就要死了。可是她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死。她还能吃饭喝茶,能走能动,就是身体没有力气鼻子没有呼吸。”
爷爷迟疑了半天,捏捏鼻子,似乎在想什么。
马兵焦急地问:“马叔你说这是怎么了啊?”
爷爷来回踱了几步,大手一挥,说:“走。先去看看。”旁边几个人听到这个怪事也围过来一起去矮婆婆家。
我们一行人来到矮婆婆家,矮婆婆虚弱地躺在床上,像得了重病的人一样眼睛无神地望着我们。她那眼睛像就要熄灭的木炭外表蒙了一层灰,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有几根头发搭在鼻梁上,经过了鼻孔。可是头发在鼻孔旁丝毫不动,仿佛鼻孔堵住了。她确实没有呼吸了!活着的人却有一种死去的感觉,要说死了却有一种活着的意味。
爷爷安慰了矮婆婆一番,然后说:“你按照我说的做啊。”
矮婆婆点点头。
爷爷拿一张纸放在她眼前,要她对着纸吹气。矮婆婆张嘴吹了一口,纸张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移动毫分!我们目瞪口呆。
爷爷扶起矮婆婆,指着窗户玻璃说:“你对着玻璃哈一口气。”
矮婆婆张开嘴靠近玻璃,外面的空气已经比较冷了,如果是平常人,对着玻璃哈气,玻璃上立即会留下一团雾气。矮婆婆嘴巴对着玻璃张合了好几次,可是玻璃上没有一点雾气!
“果然没有呼吸了!”爷爷摇头道,又扶矮婆婆躺下,“她应该是碰到食气鬼了。”
“食气鬼?”马兵惊讶地问道。
爷爷点点头,眉头紧皱。
“食气鬼是什么鬼?”我问。我想起电视里的画面,一个面目狰狞的鬼趁人睡熟的时候对着人的鼻口吸气,被吸气的人没有知觉就死去了。
25。
“这种鬼不是人形的鬼。它像迷路神一样是不能直接伤害人的鬼。但是它和迷路神又有不同,它以人的气息为食。被它害到的人不会立即死去,只是会感觉没有了呼吸,但是时间久了人会精神萎靡,迅速衰老从而自然死去。它还是难得的比较正气的鬼,看见做了亏心事的人才害。”爷爷说完看看矮婆婆,矮婆婆避开爷爷的眼睛,“趁现在矮婆婆还没有失去呼吸多久,你跟我去治治这个食气鬼。”
“你说给我古书的呢?”我还牵挂着这件事,害怕这个事情一拖久爷爷会变卦。
“说了给你不会反悔的。先把这个食气鬼捉住再说。如果等久了,矮婆婆就会有生命危险。”爷爷说,不像是敷衍我。
“到哪里去捉?”我问。
爷爷转头去问矮婆婆:“您都到哪里去了?途中有没有特别的事情?”
矮婆婆缓缓地说:“我,我翻过后山去了趟文天村,回来的时候在山上碰到一条只有上半身的狗,被那畜生咬了一口。”
矮婆婆说话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嗡嗡。可能没有气息的人说话都这样。爷爷把耳朵贴近去听,边听边频频点头。
稍后,爷爷准备了几根肉骨头,一根秤杆,一个秤砣,叫上我一起去后山。马兵自告奋勇要一起去,爷爷说:“算了吧,你去了它就咬你。我说过它最喜欢咬做了亏心事的人。对付这样的小鬼,我们爷孙俩就足够了。”马兵只好垂头离开。爷爷说话总是太直,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爷爷将秤砣交给我,叫我握紧,千万不要落地。他用一个帆布袋装了肉骨头,用秤杆翘起扛在肩膀上,便带领我出后门走向后山。
先说说这个后山的地理位置吧,我们家住的常山村与爷爷家住的画眉村中间还隔了一个文天村,在文天村与画眉村之间有一座海拔不过一二百米的小山。小山虽矮,但是面积大,足有六百多亩,且山上多种茶树桐树。茶树矮如雨伞立在地上,桐树则高如电杆。
山路窄而多弯,路两边都种植着很高的桐树,桐树后面才是密而乱的茶树。
白天走在山路上则觉得两边的桐树如士兵直立,后面的茶树一目千里都是绿色,心情爽快。可是晚上在这里走感觉就截然不同,两旁桐树如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后面的茶树则如小鬼聚集。
十几年前,天色稍黑,我便不敢回家,即使明天要上课也要在爷爷家住一晚,宁可大早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到学校。
这次即使有爷爷在,我也不禁手脚不听使唤,总是怀疑背后有一个东西跟着,但是头不敢往回看。
刚上山,爷爷便放慢脚步。四周有不知名的草虫鸣叫,此起彼伏,如相互交谈讨论。月亮当空,但是不甚明亮,周围长了绒绒的毛,似乎发霉了,照在人身上也不是很舒服。
路两边的桐树失去立体感,薄薄的如剪纸,风稍吹动,树枝就骚动如活了的魔鬼一般。但是茶树伏卧不动,好像蓄势待发的伏兽,它们屏住呼吸,等我们不经意间从四面扑过来撕咬。
我和爷爷就在类似魔鬼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