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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贺军已经疯了,他从背后摸出一把割草用的小镰刀,眼睛猩红地笑:“都一块儿去死吧!”
他活不了,这些光鲜亮丽的城里人一个也别想活。
镰刀压在了司南的脖颈边上,两个人如同在掰腕子,你来我往,竟然不相上下。
苏雪桐打了个寒颤,一股子凉气走遍了全身之后,反倒觉得遍体都是舒适的。
她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张大了嘴,开始尖叫。
“啊——”
这声音可以类比被踩了脚的惊呼,只是更长!
尖锐的声音从贺军的两耳间入了脑海,如喝醉一般,直接上了头。
他禁不住晃了晃头,压下去的镰刀在这时反转,向着他的面门而来。
贺军用力过猛,咬烂了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渗出了一些,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血的味道让他如梦初醒,他大喝了一声,“去死吧!”
眼看镰刀又在逼近司南。
护短的苏雪桐叫得更厉害了。
头顶的吊灯晃来晃去,茶几上的玻璃杯砰砰连续炸裂,一片玻璃径直朝贺军飞了过去。
——
司铖临走前,给悠悠做了一个结界,主要是怕她乱跑来着。
别这边媳妇儿还没渡完劫,那边孩子又丢了,分|身乏术,还不得累死了他。
考虑到悠悠毕竟是小孩心境,司铖给做的结界里,什么东西都有。
电视机、游戏机、超市、百货商场,甚至还有一家小型诊所,就是方便悠悠随时玩情景游戏。
比如今天,悠悠带着养养逛了一上午的超市,锅碗瓢盆“买”了一大堆,爱心泛滥地给养养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先不说草莓拌可乐再拌番茄酱是不是黑暗料理,他一个灵体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好吧!
养养坐在悠悠的对面,一团小黑影子越缩越小,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小魔鬼产生任何交集。
悠悠吃了口薯片,打开了电视机,“养养,妈妈陪你看《海绵宝宝》好不好?”
幸亏养养是团小黑影子,要不然他的脸都得气红了。
他一个也不知道飘了多少年的阿飘,居然被一个小破孩占了便宜。
他闷声不语。
悠悠瞥了瞥他又说:“养养,妈妈给你做的花式薯片好吃吗?”
啊呸!薯片还没泡软的时候,也就是看起来不怎么样,现在就好像是一团黑色的烂泥,那颜色比他看起来还要难以下咽。
“养养,你要是再不说话,妈妈就让你睡觉了哦!”
“臭丫头,别张口妈妈闭口妈妈的跟我说话。”养养怒了,乾坤袋里那是人,哦不,灵体呆的地方吗?
那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杂乱无章,完全没有规划。
说不定宝剑的下头,还压着一条万年的咸鱼干呢!
总之,里头的味道怪极了。
“养养,我都跟你说了,这叫做游戏。要是真的话,我还不得哭死,谁稀罕要你这么丑的孩子啊!”悠悠不快地喷了回去。
可转念一想,这结界里只有她和养养两个。
悠悠转而变了变语气:“要不然我当奶奶……”
只见对面的小黑影子抱住了头,好像是痛苦难当。
突如其来的摇晃,打断了悠悠要说出口的话。
奇怪了,她爸爸做的结界,就算是天帝来了,也不会一下子就破开。
养养特别激动地大喊大叫:“是不是天帝派遣神兵神将来救我了?快来人啊,我在结界里呀!”
他好好的一个掌管情劫的灵体,被泽楚绑架了。
泽楚居然敢违背天帝的禁令,使用上古禁忌的幻术将他从虚空里绑出来,八成是要造反呀!
悠悠紧张了片刻,这万一要真是天帝的人来抢养养,她一个小孩可打不过他们呀!
不过,打不过可以跑,悠悠做好了准备,待结界撕开一条口子,她就立刻抓住养养窜出去。
为了以防养养给那些人报信,她手指一弹禁了他的声音。
养养还以为她要杀人灭口,一团小小的黑影子不住地抖来抖去,无声地嘤嘤哭泣。灵体是没有眼泪的,只有一小缕黑烟,从他的身体里挥发了出去。
可结界并没有晃动太久,就恢复了正常。
悠悠等了一会儿,哪里有神兵神将喊杀的动静。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也不管这一地的狼藉,略微思索了片刻,忽然兴奋地手舞足蹈:“哇呜,原来我妈生气的时候是这样!”
嗬嗬嗬,她好想看妈妈生气打爸爸哦!
——
何莲一上午就盘好了账,紧赶慢赶往家回,离苏家至少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听见了桐桐尖叫的声音。
她一路小跑,速度飞快,根本就没有注意路边停了辆黑色的汽车。
白汇美戴了幅大大的墨镜遮住了脸,看见何莲的那一刻,悄悄地往下滑了滑身子。
贺军虽然关住了门,但并没有反锁。
何莲不清楚屋子里的情形,可女儿尖利的声音,让她这个做妈的,忍不住心慌,她的手,经不住的颤抖,对了好几次,才将钥匙对准了钥匙孔。
何莲猛地推开门。
那贺军刚好被司南一脚踹到了门边。
四目相对,贺军一眼就认出了何莲。
可何莲脸上迷茫的神情告诉他,她并不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何莲还在贺家庄的时间,他虽然身体不好,可至少没像现在这样。贺家连张镜子都没有,他偶尔洗脸的时候,会从水中看见自己的脸,就好比是骷髅上多了一层皮,令人心生恐怖。
何莲真的是第二眼才认出了贺军,那些她刻意遗忘的噩梦,犹如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一阵紧跟着一阵的反胃和恶心袭了上来,她干呕了两声,才捂着胸口道:“你滚!当初你爹写给我的保证书我还留着呢,你要是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去公安局告你。”
年幼的贺天顺曾经问过他,何莲为什么要离开他们父子?
“那就是个嫌贫爱富的贱人!”
这样的谎言一戳即破,要说死,贺军真的不怕。
可他害怕何莲眼里的嫌恶,更害怕那样的嫌恶会从贺天顺的眼里出现。
贺军大叫了一声,像见了鬼似的,冲出了苏家的大门。
何莲的脸色苍白,双腿好似不能挪动,跪坐在原地,倒也不忘安慰孩子:“桐桐,天顺,没事了,别怕,有妈妈在。”
白汇美并不敢离苏家太近,那丫头的叫声停歇了下来,她心中好奇,发动了汽车,想离得近点再听听。
她也就加了一脚油门。
这时,慌不择路的贺军,从苏家窜了出来,直愣愣地朝她的汽车撞了上来。
白汇美赶紧踩了刹车,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的脑袋一阵一阵的发热。
白汇美屏住了呼吸,推门下去。
只见那贺军仰倒在地,瞪大的眼睛里有惊恐还有更多的不甘心。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后脑,一直蔓延了很远。
她哆哆嗦嗦地跑到了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120的电话。
120来的时间,何莲听见了动静,带着孩子们走出了家门。
急救的医生抬着伤患上了120汽车,何莲的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贺军的衣裳。
她下意识捂住了何天顺的眼睛。
——
贺军居然死了。
白汇美接受交警盘问的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的是他撞的我的汽车。”
贺军冲出来的时间太巧,马路的两边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
白汇美百口莫辩,只能寄希望于交警部门的鉴定了。
正值严打期间,交警部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一起交通事故还是刑事案件,市刑警队介入了进来。
市刑侦队的警察到苏家排查的时间,何莲心知隐瞒不了,索性一五一十地全部都交代了——
她与贺军是什么关系,何天顺与贺军是什么关系,以及贺军当天在苏家都做了什么。
警察皱了皱眉问:“那你认识白汇美吗?”
“认识!”何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她和我丈夫有工作上的联系。”
何莲的微表情没有逃过刑侦技术过硬的警察同志。
他合上了记录的笔记本,继续道:“何莲同志,那个白汇美和你们家的纠葛,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何莲为难地说:“同志,不是我不说,是我确实不清楚。”
她不清楚,那白汇美应该清楚。
市刑侦队的警察和交警联合办案,敲开了白汇美家的门。
白汇美撞死了人,连续几天都没有去过公司。
她打开了房门,只见门边不止有交警,还来了警察,内心忐忑地请了这些人进屋。
屋子里呼啦啦进来了好几个穿制服的,交警退守在一边,警察翻开了本子,满脸严肃地冲着她发问:“白汇美同志,请问你和贺军认识吗?”
“我……”白汇美犹豫了。
“认识对吧!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
“你认识他的儿子吗?还有,你和苏自有的妻子何莲是什么关系?你撞死贺军的当天,他曾经在苏家行凶伤人。你是碰巧路过苏家,还是特地去的?如果是特地去的,请你交代一下原因?”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没有停顿地向她砸了过来。
白汇美只觉胸口发闷,快要喘不过来气,她抬手狠搓着自己的额头,紧咬着下唇,想要压抑内心的惶恐不安。
可她左思右想,自己再无法隐介藏形,她究竟去过哪里,警察迟早能查的出来。
白汇美的眼泪猛然冲出了眼眶,“我承认,我是没安好心,是我带了贺军去苏家闹……可我就是想让他们离婚,我怎么可能撞死贺军呢!”
三天后,何莲接到了通知,说是贺军的案子了结了。白汇美没有作案的动机,确实属于意外事故。
作为何天顺的监护人,何莲完全可以要求肇事者进行民事赔偿。
何莲想也想得到,那白汇美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家的门口。
她淡淡地说:“有些人法律是制裁不了,可老天长了眼睛,她干过什么,天都知道。”
何莲接受了法律规定内的死亡赔偿金,一分钱都没有多要。
她有些感慨,那个贺军活着的时候对天顺不好,死了死了倒是“留下”了一笔抚养费。
何天顺知道贺军的死,没有流一滴眼泪,而是反复地确认:“他真的死了?”
他懂死是什么意思,他爷爷死的时候,他隐约记得,是埋在了土里。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瘦瘦的小老头了。
其实说起来,他爷爷对他还行。至少,他爷爷在的时间,他不经常饿肚子,也不经常挨打。
何天顺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愣怔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挨打了。
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那个白汇美通过交警队转交了八千块钱给何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四月初的一天,何莲正在单位里做月报,隔壁办公室的同事探头叫她,“莲姐,电话。”
何莲放下了手里的笔,问道:“谁啊?”
“不知道。”
何莲快步走了过去,举起了话筒,“你好,我是何莲。”
首都的某处公用电话亭里。
话亭外是熙熙攘攘的人潮。
苏自有的喉头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开口:“小莲,我是自有……”
——
白汇美的坏心思,还是被白母知道了。
她起初以为是梅洛英口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