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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子听到动静,看到谢冕,顿时两眼放光。争先恐后地迎上来,盈盈下拜叫道:“爷,奶奶。”边行礼边含羞带怯地偷偷瞄向谢冕,两双剪水瞳子仿佛长出了小钩子,恨不得把谢冕一把钩回去。
谢冕摸了摸鼻子,露出疑惑之色:“你们是谁?”
两人的神情顿时僵住了。轻盈多姿的那个急急开口道:“爷,奴家是朝歌。”柔媚多情的紧跟着道:“爷,奴家是暮舞。”
谢冕恍然大悟:“原来是朝歌暮舞。”
朝歌和暮舞露出喜色:“爷想起我们了?”
谢冕摇摇头:“不记得。”
朝歌和暮舞的神情再一次僵住。
朱弦心中暗暗鄙视:装,再装!连自己睡过的女人都不记得,谁信呢?不过看着两个美人被他噎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心中居然有些高兴,总算不是她一个人被这家伙气得心口痛。
朝歌反应过来,珠泪盈盈,楚楚可怜地看向谢冕道,声音温柔似水:“爷忘了吗,您是在前年的牡丹宴上收了奴的,奴天天盼着见爷,可爷每次都是深夜过来,天不亮就走,叫奴好生不舍。”
“是吗?”谢冕淡淡道,又问暮舞,“你也是在牡丹宴上跟了我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朱弦总觉得谢冕这会儿的神情有些冷。
暮舞红着脸道:“五爷忘了吗?奴婢是在去年五爷的寿宴上跟了您的。”
谢冕淡淡瞥了她们一眼,忽然大声叫“黄鹂”。黄鹂快步跑了过来,恭敬地道:“五爷,有何吩咐?”
谢冕道:“这里太闷了,你去二门吩咐扫雪备马,我要出门。”扫雪是他的贴身小厮。
黄鹂应下。朝歌和暮舞愕然看向谢冕,齐齐喊了声:“五爷。”莺声呖呖,语带恳求,说不尽的婉转动听,脉脉含情。
谢冕微微一笑,态度风流,先前的冷淡仿佛朱弦的错觉,又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倜傥公子哥儿:“乖,爷出去有事,你们好好服侍夫人,爷回来再疼你们。”
朝歌和暮舞被他含笑的眼波一扫,听着他温柔的声音,脸红心跳,垂着头娇滴滴地应下。
谢冕对朱弦笑道:“娘子,这两人就交给你调/教了。”
他想得倒美,把姬妾丢给她,自己出去逍遥快活。朱弦挑眉,正要开口,却见谢冕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笑意深处,带着隐约的审视与试探。
第9章 美姬
昨夜那种心中凛然的感觉又升起,朱弦心念电转,面上却是一派乖巧,垂眸道:“五爷只管放心。”又眨了眨眼,依依不舍地道,“五爷不回内室休息一会儿吗?”活脱脱一个新婚燕尔,依恋夫君的小娘子形象。
谢冕想到今天早上她双目喷火,拳打脚踢的模样,以及认亲时乖巧可人,软绵绵的样子,不知怎的,忽然有点想笑。
宣威将军府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个绵软的呢?他这个娘子,会装模作样得很,若不是逼急了,只怕根本不会让他看到她火爆泼辣的一面。他胸口的伤到现在还疼着呢。
他也真的笑出来了,眉眼弯弯,笑声朗朗,笑得前仰后合。多亏一张脸生得好,这般失仪的动作他做起来,竟别有一番潇洒之态。
朱弦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忽然发什么疯。
谢冕摆了摆手,直起腰道:“家里就拜托娘子了。”说罢,也不给朱弦开口的机会,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人的影子都不见了,两个美姬还在伸长了脖子看着。
朱妈妈满心不悦,不由冷哼一声:“奶奶还在呢,没规矩的东西,没羞没臊地就知道盯着爷们。”
两个美姬瞿然一省,看朱妈妈脸色不善,想到曾经听闻过的大户人家主母的种种手段,不由心头打鼓。两人连忙跪下,小心翼翼地偷觑朱弦的神色,却不由心头危机感大起:没想到新进门的五奶奶长得竟是这般……好看!
朱弦眉眼淡淡含笑,倒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往屋内走去:“进屋说话吧。”
咦,难道五奶奶要给她们立规矩?两个美姬心里更没底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疑不定。
朱妈妈怒道:“没听到奶奶的吩咐吗?”
两人不敢再迟疑,爬起来跟在朱弦身后进了屋。
朱弦在铺着大红漳绒垫子的太师椅上坐下,姿态十分随意。白芷托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了一盏茶,四碟形状精致的茶点,在她身边的案桌上摆好。
她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立在下首的两个美姬身上。这两人虽然容貌不同,却都是削肩细腰,丰乳肥臀,身段婀娜多姿,惹人遐想。
原来谢冕好的是这一口。
朱弦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小了点,但若论身姿,似乎也不逊色于这两人,怎么就失败了呢?莫非这两人还有什么别的闪光点吸引了他?
两个美姬见她的目光在她们身上盘绕不去,久久不语,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而下,胆战心惊,背上汗都要出来了。她们怎么就忘了这个院里多了一个主母了呢?刚刚要是收敛些就好了。现在五爷又不在,主母若想整治她们,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两人垂着手,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朱弦放下茶盏,盖子与杯身相撞,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之声。
这一声如敲击在朝歌和暮舞心头,两人心中战战,头垂得更低了。
“你们是怎么跟着五爷的?”上首,朱弦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带着些许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要想拿捏住谢冕,自当千方百计。谢冕风流名声在外,可纳回家的只有这两个,其中缘由为何她怎么能不弄清楚。
朝歌见她脸上并无怒意,大着胆子开口道:“奴本是固城伯府的歌姬,前年伯府举办牡丹宴,五爷也去了。奴失手打翻了酒杯,五爷帮奴说了几句好话,又夸奴歌唱得好,宴会结束后,伯夫人就将奴送给了五爷。”
固城伯夫人谢昕是谢冕的长姐,据说一向对几个弟弟大方,因谢冕夸了歌姬几句而把人送给弟弟,这种事在她来说也不过随手为之,还真算不得什么。
朱弦的心思转到另一面上。“你的歌唱得好?”她饶有兴趣地道,“唱一段给我听听呢,就唱你从前唱给五爷听的那一阙。”
朝歌谦逊道:“恐污了奶奶的耳朵。”
朱弦道:“不妨事,你随便唱就行。”
朝歌见推辞不得,清了清嗓子,随口唱道:“帘下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1)
歌声高时穿云裂石,低如幽泉喑咽,这一首前朝词人的《凤栖梧》被她唱得欲语还休,百转千回,歌虽止,余音兀自绕梁不绝。
朱弦抚掌,连连赞道:“难怪五爷夸赞,果然是好。”
朝歌怯生生地道:“许久不练,退步了许多,还请奶奶勿怪。”
朱弦微笑不语,又问暮舞:”朝歌善歌,你名暮舞,那该是善舞了?
“是,”暮舞道,“奴原是寻芳园的舞姬,去岁五爷寿辰,奴跟着班主进府为五爷贺寿献舞,五爷多看了奴几眼,三爷就把我买下来送给了五爷。”
谢昆送的?他和谢冕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朱弦觉得有意思极了,朝歌是谢昕送的,暮舞是谢昆送的。谢冕在女色上的名声本就不好,他的姐姐兄长却还都乐意给他塞人。对了,差点忘了,她和他的亲事也是大嫂丁氏一手促成的。
那么谢冕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不管是朝歌还是暮舞,都不是他主动要的,可他也没有拒绝。
只是……“五爷怎么会想不起你们?”
朝歌和暮舞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还是朝歌开口道:“五爷已经许久没有回过思齐院了,听说……”她有些迟疑地看了下朱弦,见朱弦一副悠闲自在等着她说下去的模样,吞吞吐吐地开口道,“五爷常年住在流芳阁。”
流芳阁,那是什么地方?看朝歌的神色,似乎是什么不好的所在。朱弦疑惑地看向朱妈妈。
朱妈妈脸色微变:“奶奶,那不是什么好所在,朝歌姑娘也许是弄错了。”
她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朝歌目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不好再说。耳边只听得朱弦的声音又问道:“西跨院的那位又是什么来历?”
那位总是谢冕主动带回来的吧,当年直接导致了谢家与孔家的退婚。可奇怪的是,谢冕人都带回来了,却并没有给那女子名分,孩子也没上族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人住了进来。
朝歌和暮舞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
朱弦见问不出什么,赏了朝歌和暮舞一人一对赤金镶珠耳钉,打发她们退了下去。两个美姬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五奶奶到底年轻,脾气似乎很好的模样。
朱妈妈跟着出去,过了一会儿进来,笑着对朱弦道:“奶奶,思齐院的下人要来拜见你。”
朱弦心知她刚刚是去敲打两个美姬,也不在意,闻言撇了撇嘴,不耐烦地道:“妈妈,有你管束他们就成。我累了,可不想见他们。”身为思齐院的女主人,自然要负责起管理小院仆妇的职责。但朱弦连着折腾下来,早就疲累不堪,又在朱妈妈面前,忍不住撒起娇来。
朱妈妈哄她:“他们等了一个早上了,您好歹见一见。回头就可以休息了。”
朱弦当然知道这些事避免不了,笑吟吟地看着朱妈妈,笑容狡黠:“我去见这些人可以,你得告诉我流芳阁究竟是什么地方。”
朱妈妈失笑:“我的小祖宗,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拿乔起来。”
朱弦扬眉问:“你说不说?”
朱妈妈见她狡黠含笑,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爱得不行,哪舍得拒绝她:“您想知道的事,就算我们想瞒着,也从没瞒得过您啊。只不过那是爷们取乐的地方,怕说出来污了您的耳。”
朱弦明白过来,不由红了脸。心里却有些好奇:那个对自己的美色都无动于衷的家伙,真的会在那种地方就换了一副模样,如鱼得水,逍遥快活吗?
朱妈妈陪着她去见一院子的仆妇。
除了东西跨院里服侍的下人外,其余下人都过来了,以黄鹂、白鹭为首,另有两个二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两个看门婆子,两个杂役婆子。朱弦大概问了问每人的名字、职责,朱妈妈又勉励并敲打了几句,这才叫八角散了赏钱。
这边才散去,便看到屋外人影晃动,八角出去看了下,高兴地向她禀道:“奶奶,鲁妈妈和石竹过来复命了。”
朱弦面上一喜,忙道:“快让她们进来。”
新人成婚,新娘子的嫁妆是要提前一天送到男家,陈列在堂前供人观看的。鲁妈妈和石竹便负责过来看守并交接嫁妆。婚礼结束,鲁妈妈和石竹还要负责清点并将嫁妆入库,忙到现在才有空过来见朱弦。
鲁妈妈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实则十分精明能干。她是朱弦的祖母丁太夫人为朱弦精心挑选的陪房,专门管着朱弦的库房和陪嫁。
石竹则是朱弦几个丫鬟中最稳重缜密的一个,行事素有章法,在朱弦几个大丫鬟之中虽然排行最末,却素得朱弦倚重。
朱弦问了嫁妆的情况,笑着向两人道了“辛苦”,一人赏了她们一对珠花,一对金锞子,放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