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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蜓表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朱弦焦急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凑到她耳边低低地、飞快地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表妹,若不是表妹及时通知了夫君,我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韩玉蜓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这么容易就晕过去了?朱弦将韩玉蜓软倒的身子交给仆妇,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欺负这么一个小姑娘真是无趣。
这一番动静终于惊动了三个长者。韩老夫人问清原委,又羞又怒,当下打发人将韩玉蜓先送回去,向丁太夫人请罪道:“姐姐,我这个孙女被她母亲宠坏了,这事做得委实不地道,对不住弦丫头。”
丁太夫人拨弄着腕上的奇楠木珠串,淡淡道:“蜓丫头今日做出这种事,就没有想过,若是大家听信了她的话,将置阿弦于何地?阿弦可才嫁人。又置芳娘和娟娘于何地?”一家姐妹,同气连枝,一个闹出丑事,其他姐妹再也休想嫁个好人家。
蒋氏也抱怨道:“玉蜓丫头做事实在太没谱,没影儿的事也敢说。若传出去,朱家的姑娘还怎么做人?”
韩老夫人被一个姐姐,一个嫂子说的低下了头,羞惭地道:“是我没教好,她年纪小,不懂事。”韩玉蜓和朱弦这事先不论谁对谁错,首先她就不该毫无姐妹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闹出来。
丁太夫人唇边现出一丝冷笑:“也是十三岁的姑娘了,差不多可以留意着说亲了。这种性子,若去了高门大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韩老夫人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看向丁太夫人,却见丁太夫人眼底一缕寒光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不长眼的玉蜓小姑娘,惹谁不好~
O(∩_∩)O感谢小天使“酒家”的雷,感谢小天使“林深不知处”;“Dixi”;“叶晓北”灌溉营养,开心,么么哒~
ps:谢渊有什么典故吗?已经被两个小天使笑了╭(╯3╰)╮
第32章 疑心
韩老夫人瞬间明白过来; 心头大震:她这个姐姐,向来眼底不揉沙子,阿弦又是姐姐最得意的孙女,这一次; 玉蜓真的过界了。只怕韩家不给朱家一个交代; 两家都要生了嫌隙。
她也是个有决断的; 当机立断地道:“我回去会和媳妇说,玉蜓不适合高嫁,寻个寻常殷实人家嫁了也就是了。”损失了一个可以联姻的嫡长孙女虽然可惜,但玉蜓这种性子; 嫁得再好也难保她不会犯蠢,惹下祸端。
在场的几个姑娘听得都变了脸色; 心知韩老夫人这句话一出,韩玉蜓再无机会嫁入官宦人家,从此在姐妹中永将低人一头。这对心高气傲的韩玉蜓来说,该是何等的屈辱。
丁太夫人微微一笑; 没有再说什么。韩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知道姐姐这一关算是过了。
韩老夫人又拉住朱弦的手细细抚慰:“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褪下手上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赏了她。
朱弦当然不肯受,韩老夫人道:“你这是怪姨祖母没有教好玉蜓了?”
“怎么会?”朱弦忙道,看了丁太夫人一眼; 丁太夫人缓缓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推辞,收下了镯子。
经此一出; 韩老夫人自然也坐不住了,戏也无心看,饭也不吃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韩玉蝉先回去了。
丁太夫人心中叹了口气:她这个妹妹,自小有她挡在前头,打理一切,万事不操心,偏偏讨了个媳妇也是个舍不得管教孩子的,生生害了孩子。
戏台上铿铿锵锵,兀自热闹,丁太夫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忽地意兴阑珊,起身进临时的宴息处换衣服。
过了片刻,她的贴身丫鬟出来,让朱弦进去。朱弦走到门口,恰好看到朱妈妈出来,对她使了个眼色。朱弦心知太夫人找朱妈妈必定是询问他们夫妻相处之事,心里不由有些犯愁:祖母向来精明,自己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能糊弄过去,以免她担心。好在其中底细连她身边人都不甚清楚,祖母多半不会起疑心。
丁太夫人正坐在罗汉榻上摆弄着那串奇楠木珠,见朱弦进来,拉着她手细细打量,直接开口问她谢冕待她可好,房事上可还体贴?
朱弦顿时俏脸涨得通红,这种私事,即使亲如祖母,也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得胡乱地点了点头。
丁太夫人见她面如红霞,羞不可抑,气色却是极好,想到刚刚朱妈妈说的话,自朱弦出嫁后就一直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将手中的奇楠木珠串戴上朱弦雪白的腕子道:“祖母老了,就希望儿孙平平安安,日子和和美美,你嫁入谢家虽是无奈之举,但既为谢家妇,就休再多想,好好的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朱弦低低“嗯”了一声,心知卫无镜之事,祖母必是听到了风声,特意提醒她。
丁太夫人又道:“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但若自己立得住,利用得当,何尝不能得一个安稳平顺。以夫为天……”她冷哼一声,“听听也就罢了,若他不能拿真心相换,可千万别犯傻,自己先给自己套上束缚。”
这话说得委实大逆不道,违逆纲常,但朱弦心知这都是祖母的肺腑之言。祖母这一辈子,大家看到的都是她的风光无限,却不知她走过来的艰辛,她告诉自己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当下肃容应下。
丁太夫人却沉默下来,面露踌躇,久久不语。
朱弦忍不住张口道:“祖母……”正好和丁太夫人叫的“阿弦”重叠在一起。两人目光一触,不禁都笑了。朱弦道:“祖母,你先说吧。”
丁太夫人问她:“究竟怎么回事?我听说卫家舅爷为了见你,封了整个园子,最后却气得不告而别了。”
朱弦也知卫无镜做的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丁太夫人,正好她也要向太夫人求助,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丁太夫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目露复杂:“无镜这孩子……”她叹息着摇了摇头,“也是个痴人。也亏得你那夫君能把他气走。”
朱弦不高兴地道:“他总是这样我行我素的脾气。”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道,“可是,他说的凉州卫的事……”
丁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会留意的,你不必太担心。”
朱弦皱眉道:“我担心他会在里面捣鬼。”卫无镜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只担心他会借此事拿捏她。
丁太夫人道:“他就算捣鬼,也会有分寸,否则就是和你结仇了。真有万一,也有你祖父和你伯父出面斡旋。断没有叫你一个出嫁了的姑娘奔忙的道理。”
朱弦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卫无镜不过是众多宗室子弟中的一个,年方及冠,就坐到了现今这个位置,凭的可不光是他龙子凤孙的身份。这人做事一向雷霆手段,滴水不漏,他若真要逼她就范,绝不会那么简单。
丁太夫人看出她所想,叹了口气:“若真到了无可转圜之时,你把事情告诉你夫君,两人商量着办。无论如何,不可因此事使你们夫妻生隙。”
朱弦低低应了声“是”,心中不免怀疑:她和谢冕还用担心夫妻生隙吗?两人之间哪是隙,根本就是沟了好不好!
“你那夫君……”丁太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迟疑,“风流清俊,行事看似不羁,却连我都看不透。外间传言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就说今日之事,一般男子又有几个能忍下来?他却非但忍下了,还毫无芥蒂,助了你一臂之力。阿弦切勿小看了他。”
朱弦心中一凛:祖母也觉得谢冕不简单吗?这一次,她应得更郑重了。
丁太夫人说完这一番话后,也显得有些累了,阖目道:“你先去陪姐妹们说说话吧,祖母晚些出去。”
朱弦应下,顺手拿起一条薄毯盖上丁太夫人的膝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到门口,丁太夫人的声音响起:“阿弦,你要记得,无论遇到什么事,你不是一个人,宣威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仿佛有什么涌上心头,热热的,令人心潮澎湃。她回头看向祖母,笑容浮起,低低“嗯”了一声。
*
寄春轩外,谢冕斜倚着廊柱,双目似阖非阖地听着一个面目普通,极不起眼的小厮禀报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听到朱弦顺利地倒打一把,他不由唇角微挑:“看来我是白为她担心了。”他当然知道朱弦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单纯不谙世事,可她那张脸实在具有欺骗性,他明知她不简单,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吃亏。
而且……他眼神微暗:真的有那么巧吗?她随口搪塞卫无镜的名字也是叫“念念”。“念念,念念……”他心中默念着这名字,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恼恨,还真是个好名字,叫他念念不忘了这些年,那么,会不会也是那个人随口搪塞他的一个假名呢?她和那个人……
他心思百转,虽觉得不可能,却还是不免心生妄想,吩咐小厮道,“帮我去查一件事……”
小厮领命而去,谢冕独自坐在廊下,闭上双目,心潮起伏:自己还真是疯魔了,竟会怀疑自己的妻子是那个人。可是,同样的不爱吃鱼,同样的叫做念念,又同样的会武……唯有年龄对不上。那人第一次来到他身边时,已经长大,如今,又已过去了十几年,那人也该年过而立了。
如果她真是那人,为什么不肯认自己呢?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她不喜欢的样子了吗?可如果不这样,自己根本等不到和她重逢的一天。
这些年来,每每想到那人,想到那人最后的消失,他就五内俱焚。那个人曾经微笑着对他说,让他不要伤心,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可他已经又等了整整五年,却始终没有等回。
他也曾凭着仅知的一点线索试图寻找,但人海茫茫,这么些年了,始终毫无进展。
也许念念在骗自己?其实再也不会回来了,毕竟当年……他的心蓦地绞痛起来,连呼吸都已滞住。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下意识地否认,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此刻,哪怕只是有一点可疑,哪怕明知并不可能,他也不想放过,再坏不过是再失望一次罢了。
他一个人也不知道静静地坐了多久,有小丫鬟找了过来,见到他不由喜道:“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里面开席了,就等你了。”
他张开眼,又是惯常的倜傥之态,对小丫鬟眨了眨眼,天然一段风流态度自然流露:“多谢小姐姐相告。”
小丫鬟顿时红了脸,忙垂下头道:“姑爷请随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是感情戏。
作者君决定要好好写,打破你们对我单身狗的置疑,哼~写得不好的话你们不许笑得太厉害。
感谢小天使“啬璇”灌溉营养液,(づ ̄ 3 ̄)づ
第33章 初吻
午饭过后; 朱弦夫妇就辞别了丁太夫人等人,依旧是朱弦坐车,谢冕骑马。
刚出巷口就听到孩童嬉闹与指指点点的声音。朱弦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果然有不少人围着争相看她坐的马车。
该死的谢冕; 弄了这么一辆招摇的马车。不过; 舒服倒是真舒服的。她惬意地往后一仰; 靠着柔软的鹿皮垫子,顺手拈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车顶上夜明珠柔和的光线洒下,将车内每一个角落照得纤毫毕现,画壁绚烂; 玉几莹润,奢靡无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