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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惊的是薄湛居然没有躲,尖头浅浅地扎进肉里,黑衣立刻被血濡湿。
两人都呆住了。
卫茉没想到自己会得逞,手悬在空中一时不知该往哪放,而薄湛则是满目震惊,脑海里还在回放她刚才的动作,虽然软绵绵的没有力道,但还是让他看出了熟悉的痕迹。
那是小知惯用的掌法!
因为卫茉不会武功,所以哪怕出招也只是个空架子,甚至不太标准,但他绝不会看错,那神态,那习惯性的反应,与小知根本一模一样!
他已经顾不得疼了,随手拔掉簪子然后握住她的双肩,想要再看仔细一些,卫茉一边挣扎一边在想,怎么插了他一刀他好像还挺开心,这人是不是有病?
“这位兄台。”她冷着脸开口,“劫财还是劫色?”
薄湛低沉的嗓音在她额前泛开:“劫魂。”
卫茉一怔,旋即腾起怒色,大半夜的,你想要什么倒是给个痛快话!还打起哑谜来了?若不是身体所限,她早就一掌劈死他了!
“哼,黑白无常恐怕不长你这个样。”
“我蒙着脸,你怎知不是这个样?”薄湛忽然贴近,与她白皙的面容仅有一寸之隔,“还是说,你上地府走过一遭,见过他们本人?”
“你——”
卫茉怒极,不欲与他纠缠,眸光一转,看见他身后的铜炉,于是使劲一踹,顿时火星四溅,焦炭满天飞,有两枚烧得通红的朝这边砸来,薄湛连忙把她按进怀里,脚下生风,刹那间移到了门口,尔后拉开她打量着,眼中异样的光芒让她心惊不已。
他该不会是以前那个卫茉的老相好吧……
她的心突突直跳,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刚想再试探几句,却被周围院落次第亮起的灯光打断了。
“什么人!”
家丁听见动静,举着火把和棒子就往里冲,薄湛知道无法再留,深深地看了卫茉一眼,旋即投入漆黑的夜幕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帮人扑了个空。
“四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被劫持了这么久,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卫茉想都没想,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有贼。”
卫府遭贼了?
被吵醒的卫老爷正打着哈欠往这走,在围墙边听见这么一句瞌睡顿时全醒了,扒开人群吊着嗓子吼道:“一帮蠢货!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库房看看啊!”
家丁们连忙拎着家伙随卫老爷原路返回,轰轰烈烈地来,轰轰烈烈地走,卫茉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百转千回,却未置一词。
如果是自己的父亲,定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哪还顾得上金银财宝?不重活一世,还真不知这小门小户里人情有多凉薄,等有机会,她定要想办法离开卫家。
想到这,忽然听见几个女人在嘀咕,她抬头一看,是隔壁院子的姨娘。
“怎么这贼哪都不去,偏偏跑来她房间?真是奇了怪了……”
“可不是?你瞧瞧她,外衣都没披,也不知道我们没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依我看啊,怕是个采花贼吧?”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难听的话,卫茉站在庭庑之下听得一清二楚,扣着横栏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转身回了房,猛地摔上了门。
姨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纷纷拍着胸口喘气,然后隔空翻了个白眼,沿着墙根掉头往回走。
“这四姑娘自从前阵子病好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脾气又冷又硬,像块石头似的,你们觉得不?”
“对对对,我也觉得。”其中一个连忙附和,“有天峰儿调皮,让人捉了几条蛇扔进她院子里,刚好被她逮到,她竟让那个会武功的婢女把峰儿和蛇一块扔到老爷书房去了,吓得他们要命,这要是换做以前,就凭她那个受气包,哪敢动半个指头?”
“该不会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闻言,其余的姨娘们都笑了。
“噗,哪有越烧越开窍的?有这等好事我也去试一试。”
几个姨娘打着灯笼嘻笑着走远了,弯曲的走廊又恢复了寂静,就在这时,原本早该离去的薄湛忽然从花窗边步出,想着刚才听到的话,缓缓眯起了黑眸。
看来王姝说得没错,卫茉很有可能就是小知,但他需要把她放在身边多试探几次,因为他知道,一旦错认,他将再次跌落无底深渊。
暗沉无光的天幕下,寒风如刀划面,薄湛伫立在廊下,神色透出几许疯狂,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随后施展轻功掠过院墙,往靖国侯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铛铛!暗恋忠犬强势出场!
☆、天降聘礼
昨夜虚惊一场,虽未破财,卫老爷仍觉得不安,第二天便增加了府里的守卫,姨娘们见缝插针,说要去寺里拜一拜,替他消厄挡灾,卫老爷立刻答应了,于是一大清早,五辆马车就洋洋洒洒地开往了白马寺。
这帮女人一走,家里不知安静了多少,卫老爷待在书房看了会儿账本,正准备去店里巡视,管家忽然来报,说是有客临门。卫老爷理好衣衫走到客厅里,看到一名男子负手立于正中,一身软革甲,手里还提着剑。
卫老爷在天都城经商多年,眼光何其毒辣,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人腰间的精钢令牌,上面印着的徽记让他心头一凛。
靖国侯府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侍卫统领已经回过身,看他的表情便知他已经明白了,于是开门见山地说:“贸然来访,实受主子之托,还请卫老爷见谅。”
卫老爷心里正打着鼓呢,瞧他这副神色越发不安,生怕是自己儿子在外头惹了什么事,连忙施礼道:“哪里的话,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乃靖国侯府的侍卫统领聂峥。”
卫老爷连忙伸出手说:“聂统领,请上座。”
“不必了。”聂峥淡淡回绝,面色不见浮动,“我替主子来办件事,办完就走。”
替主子办事?那就是靖国侯薄湛让他来的?卫老爷在京中混迹多年,知道这可不是小人物,立刻渗出了薄汗,嘴角扯着笑问道:“不知草民有何事能够帮得上侯爷?您敬请吩咐。”
聂峥打了个响指,身后一帮侯府侍卫从大门口鱼贯而入,每两人抬着一只红漆镶金边的木箱,如数摆在了院子里的空地上,粗略一数,有三十多箱。
“这……”卫老爷愣住了。
“这是聘礼。”
短短四个字犹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将卫老爷打懵了——自家哪个女儿何时攀上这等高枝了?他怎么不知道?
管家低咳,他陡然回过神来,为掩饰尴尬,他搓了搓手,赔笑道:“嗨,我这做爹的当真粗心,竟不知女儿已经悄悄长大了……不过今日实在不巧,姑娘们都陪着她们母亲去白马寺上香了,不知侯爷看中的是哪个?”
聂峥语出惊人:“侯爷聘的是留在府中的那一位。”
留在府里的?
卫老爷怔了一阵,刚想要管家去看看是不是谁病了没去,脑子里突然蹦出个人,他旋即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问:“您、您是说……小茉?”
“正是。”
“是不是弄错了……”卫老爷下意识地提出了心里的疑问,“我这女儿身体不太好,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侯爷怎会……”
聂峥打断他:“没有弄错,就是卫四小姐,您若是同意的话就命人清点一下聘礼吧,有什么的不够的可以适当再添。”
侯府侍卫将箱子挨个打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无数名贵的字画和古董,辉光四射,无比耀目。虽说卫府也是富贵之家,见过许多宝物,但这聘礼的规格已经远远超过了卫茉的身份地位所需,不得不让众人惊讶。
“够了够了……”卫老爷只扫了一眼箱子就忙不迭地答应了,对于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只怕对方反悔,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聂峥唇角绽出讥诮的弧度,道:“既如此,您就让卫四小姐好好准备一下吧,婚期定在一周之后,其他事项这几天侯府会陆续派人过来接洽。”
对于如此紧张的安排卫老爷虽有些狐疑,但也未多想,能与侯府攀上亲戚是他这等平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何况嫁的又是那个病怏怏的女儿,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划算,于是他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老夫一定会好生叮嘱她。”
“那我就先告辞了。”聂峥略一拱手,领着其他侍卫转身离去,似海水退潮,留下一个空旷而寂静的卫府。
众人皆有短暂的失神。
管家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老爷,这些聘礼……”
“去把四小姐叫来。”卫老爷搓着手,声音中隐含激动,管家刚行了两步,他又改变了主意,“等等,还是我自己去吧。”
说完,他健步如飞地朝后院走去。
此时的卫茉正躺在床上喝药。
昨天半夜那么一闹,刚治好的风寒又冒出了头,她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咳嗽,留光忙不迭去药铺抓了药,折腾到现在,第一碗药才刚熬好。
“小姐,当心烫,我喂您喝吧。”
“不用了,拿来吧,我自己喝。”
厚重的帘幕里伸出一截细白的皓腕,极准地抓来了留光手里的瓷碗,不过几秒之隔再度放回了原处,碗底只余些许药渣。留光转手送上果脯,卫茉却要喝水,她将将倒好,门扉轻掀,留风瞬间夺至跟前,面上略有惊慌。
“小姐,靖国侯府来提亲了,老爷正往院子里来呢!”
卫茉啜了口热水,感觉苦味下去了些才徐徐开口:“哦?不知他看中的是卫芸还是卫芊?”
留风咽了口唾沫,缓缓道:“小姐,他看上的是您。”
杯子重重跌在床头凳上,虽未倒,却也溅出不少水花。
“你说什么?”
卫茉猝然掀开帘幕,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卫老爷已经从门口进来了,闻见这一股药味,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很快又恢复如常。
“小茉,怎么又生病了?爹来看看你。”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他一副竭力掩饰喜悦的样子卫茉就知道,这门婚事他多半已经答应了,思及此,卫茉冷淡地说:“爹,我身体不太舒服,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如此疏冷的语气不禁让卫老爷有些尴尬,他假咳了两声,自行坐在床榻对面的五足内卷矮凳上,隔着纱帘说到:“刚才靖国侯府派人来提亲了,说是小侯爷很喜欢你,要娶你为妻,容爹问一句,你……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小侯爷的?”
“我不认识他。”
卫茉的答案很教人意外,但却是事实,她十六岁就去参军了,一直驻守边关,中枢官员多半未曾谋面过,而重生之后又变成这种身份,更不会与靖国侯有来往。
卫老爷怔了怔,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你前几天去白马寺拜佛无意中碰到了却不自知?”
卫茉听出了他的意思,禁不住冷笑道:“您想多了,我那天并未遇到什么官家男子,即便是我没注意到,被站在某处的靖国侯看中了,那么今天来提亲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什么侯府侍卫统领,爹这点都没注意到就应下了婚事,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卫老爷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板着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卫茉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想嫁而已。”
“放肆!”卫老爷气得猛拍桌案,“以你的身份能嫁进侯府当夫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