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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附和她,也有人觉得可以降低难度,一时间又争执不休。
最后是冯鸾出来打个圆场,“大家不过一起凑个热闹,又不是考举子。”终于说定引用先贤诗作也没问题。
丫鬟蒙眼弹琴,那朵绢花在众人手中转了几个圈,基本每人都轮过一遍。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梁桂英不善吟诗作对,偏她轮到的次数最多,先头几次还能应付,后来用过的诗多了,又不能和别人重复,第五次轮到时,她期期艾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家齐刷刷地盯着她看,也有人叫响,“罚酒!罚酒!”
梁桂英好强,犹自不肯认输。
正僵持着,忽听朗朗传来一句:“铜雀春深锁二乔。”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俏生生站在游廊,身穿艾绿绣忍冬纹对襟褙子与蟹壳青卷草花马面裙,双垂髻上簪着华胜,容貌十分秀美可人。
这般品貌,又识文断字,显是读过书,是哪家的小姐?为何从前没见过?
可她孤身一人,没丫鬟跟着,手上还抱着一盆二乔,做派又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姑娘看大家探究地看她,也不羞不惧,落落大方地微笑回望。
“你是谁?”梁桂英问,语气不善,虽她没吟诵得出,也不高兴叫旁人抢了风头。
顾婵却知来者何人,正是郑氏的女儿江怜南。
这是顾婵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她,比前世早两年,情景也全然不同。
江怜南未及答话,已有青衣的婆子从月洞门里走出来拉她,“拿到花了怎么还不快过去,夫人那边等着呢。”
“还以为谁家的大小姐呢,原来不过是个下人,真是山鸡装凤凰。”梁桂英讽刺道,损起人来她可利落得不行,一点也不词穷,“她规矩这么差,主人家一定是个破落户。”
梁桂英口没遮拦,丝毫不知道自己连布政使顾大人一家也骂上了。
章静琴与顾婵相熟,常在她家中出入,自然见过刚才那婆子。她有心回护顾婵,再加上看梁桂英不顺眼,嘴里啧啧有声,故意揭短道:“这年头有人学问还不如下人。”
“你说谁?”梁桂英怒问。
“我也好奇是谁啊,”章静琴卖着关子,“哦,原来是个泥腿子。”
这一句真真戳中梁桂英的痛脚。
梁桂英的父亲梁三出身农户,少年时遇到荒年为求活命投了军,好在他人机灵,从最低的职位一步步靠军功爬上来,现今做了卫指挥使,别人给面子称一句英雄莫问出处,其实背地里没少议论泥腿子也有因缘际会风云变的运道,那都是鄙视不屑又尖酸刻薄的闲话。
因此梁家人最听不得“泥腿子”三个字,梁桂英又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章静琴话音才落,就被她扑过来撕打。
在座的全是高门贵户深闺娇养的女孩子,哪里见过人如此撒泼,一时间全愣在那处不知怎么办好。
还是丫鬟们反应快,有几个凑上去拉架,全被梁桂英推开跌坐到地上。
梁桂英力气大,章静琴也不是善茬,她小时候身体不好,为了强身健体练过两年拳脚功夫,这会儿子一点不留全往梁桂英身上招呼。
两个人都吃了对方的亏,也更加发狠,只听哐啷一声巨响,竟是扭在一起撞坏了栏杆跌进池塘里去。
好在那池塘不深,才没膝盖而已,人是无大碍,只是全身湿透,梁桂英发髻散开,发丝凌乱地糊了半边脸,章静琴襦裙撕掉一片布,鹅黄的丝罗正挂在身旁的荷叶上,俱是狼狈不堪。
不过总算住了手,只是狠狠盯着对方。
梁三下属指挥同知家的方舜华,还有冯鸾,赶紧吩咐丫鬟,分别拉了两个人上岸,顾婵解下自己披的夹缎斗篷给章静琴系上,各自回房梳妆整理,不欢而散。
*
客房里,章静琴已洗过澡,换过干净衣裳,手里捧着热姜茶,边喝边念叨:“最见不得这种人了,说白了不过靠父荫,自己半点本事没有,还嚣张跋扈……”
“好了好了,”冯鸾打断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好事,你还忘不了了。”
其实冯鸾也看不惯梁桂英,只是她性子比较沉静,所以没有当着梁桂英表现出来而已。
勋贵人家正经的做派是不刻薄下人的,下人犯错以事论事,可以打可以罚,甚至直接发卖掉,却不兴在言语上侮辱,因为那样丢的是做主人的脸面,传开了也叫同等人家瞧不起,没出阁的姑娘如果这样给外人知道,将来说亲都说不上好人家。
顾婵也一样不喜,再想想关于梁桂英为人的传言,问章静琴:“你不怕她找伯父伯母告状么?”
章静琴满不在乎道:“才不,我娘从来都是护短的,我爹嘛,反正他派人传信给我娘,今天他不过来了。”
丫鬟正拿帕子绞干章静琴头发,力气不慎使大了,她皱了皱眉,吩咐换成熏炉,又继续道:“他今天比我还倒霉。”
章静琴的父亲章和浦是幽州府的提刑按察使,同顾景吾一样属于三司之一,今早也同样照例去靖王府侯见,谁知靖王心血来潮,命大家一同前往百花园赏花议事。章和浦才进王府,还没坐稳,便又返出来上了车。
车才起行没两步,就撞了个大姑娘。
说撞也不确切,因为据车夫说她是自己扑过来,害他都躲都躲不及。
大姑娘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求大人伸冤。
章和浦问了几句,原来不过是通州县里偷鸡摸狗的小事,此等事自有知县开堂审理,再不行还有知府呢,按理说怎么也不用堂堂正三品按察使大人亲自出马,可靖王殿下就在旁边冷眼看着呢。
虽说朝廷命官任用不归藩王管,但人家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在皇帝面前随口一句半句,搞不好就是他后半辈子前途的关键,章和浦不过四十出头,还盼着有朝一日做京官呢,因此不得不亲力亲为一番以求表现。
“他这回肯定得忙好多天,就算知道也顾不上教训我,左右不过叫我娘来管教,结果都一样。”章静琴得意洋洋道。
章静琴说的轻松自在,顾婵也对京郊的小案不上心,她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一忽儿是江怜南,一忽儿又是韩拓。
*
晚间的百花宴得到众人交口称赞,安国公夫人甚至要求见一见煮出佳肴的能人。
能得安国公夫人垂青,这样好的机会不能浪费,宁氏派人将江怜南带了上来。
在幽州,安国公府是仅次于靖王府,第二尊贵的人家。当年靖王小小年纪初上战场,便是给安国公做副将,可以说是他教出了如今战无不胜的靖王,而且靖王对他的敬重也人尽皆知。无形中更提高了安国公府的地位。
安国公夫人四十有余,模样甚是慈祥,见了江怜南便问:“好孩子,听说百花宴的菜品是你想出来的?”
“不全是,早前我先草拟一份,其中不合适的我家夫人指出来并且替换掉了。”江怜南答得非常诚实。
不贪功,不诿过,安国公夫人对江怜南又多三份好感,问了她很多话,其中自然包括她的身世。
江怜南全都答得不卑不亢。
安国公夫人赏了她一对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出手大方,令人惊叹,即便这样,江怜南依旧表现得体,不由叫人再高看几分。
*
入夜之后,好动的小姑娘们还有最后一个活动,提着花神灯在花神庙附近巡游。
花神庙就在百花园门墙之内,日落开宴前,百花园已清过场,除了延寿寺的僧侣,以及宾客名单上的幽州勋贵外再无闲杂人,安全无虞,自然可以放心游乐。
包括顾婵在内的很多姑娘,连丫鬟都没跟着,只汇同几个伙伴,由僧人指引前行。
巡游队伍渐渐扩大,灯火璀璨,与红花绿树相映成趣。
行至花神庙门前,顾婵突然被一颗飞来的石子打中,石子虽小,打在身上却疼得很,她扭头朝石子飞来的方向寻找肇事的坏心人,看到韩拓正对大门站在庙内庭院里,笑着冲她招手。
☆、第18章 临行别
顾婵可笑不出来,气呼呼把头拧回,脚上不停步,根本不想理他,余光却瞥见韩拓抬腿要往庙外走,大有她不进去他便出来找她的架势。
顾婵胆子小,韩拓一吓她就心慌,连忙对冯鸾和章静琴假托解手,返身往回走。
巡游的队伍有锣鼓相伴,热闹非常。顾婵一直走到最后面,站在原地看着队伍走远,确定没人能看见她时,才迈步进了花神庙。
“王爷又找我做什么?”顾婵觉得被强迫做不愿做的事情,心里不痛快,问话时撅着嘴,语气硬邦邦的,可惜声音娇柔,带不出气势。
韩拓并不回答,将顾婵拽到右侧两人高的石碑后面,从她手里接过花神灯。
那盏灯是宁皇后派人从京师送来的皇商贡品,灯作伞形,有八角,以松江特产的玉版谈笺糊成,面上用碎金屑描成十二花神游春图,才不过手掌高的人物,身姿神态无一不精妙传神。
韩拓看也不看,一口气吹灭了灯内红烛,两人瞬间置身于黑暗之中。
这倒好,不怕有人寻灯光找过来发现他们,顾婵暗地里松一口气,耳听韩拓问道:“过了大半日,你想好送我什么了吗?”
就为了这个么?顾婵觉得他实在小题大做。
圆月半遮半掩在藏在厚厚的云层里穿梭,朦胧的光晕照不透万物。
顾婵看不清韩拓的五官模样,只隐隐约约能描绘出大概轮廓,因而比平时大胆些,敢于提出要求,“我不想送,私相授受,于礼不合,王爷可以想个别的方式让我回报你吗?”
韩拓轻哼:“若当真讲究守礼二字,你就得乖乖坐上小轿从侧门抬进本王王府了。”
顾婵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实情,完全没得反驳,到底不甘心,想起他从前的话来,便道:“王爷不是说过,不想娶我么。”
“嗯,本王什么时候说过?”韩拓轻飘飘否认。
原话确实不是这句,可意思还不都一样,顾婵学着他当初的强调,“王爷说过,要娶我只是玩笑话。”
她如此执着于拒绝他,令韩拓不悦,索性讲话挑明,“本王反悔了。”
顾婵目瞪口呆,“王爷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一时说娶,一时说玩笑,一时又说反悔,还能有人比他更反复无常么?
韩拓握住她纤纤细腰,恶狠狠道:“到底是谁言而无信?说要回报的人是你,本王提出要求,你却诸般推脱。怎么,利用完本王,便要急不可待的划清界限?”
“不是,我没有……”顾婵嗫嚅,韩拓一发怒,她就想起前世里金銮殿上第一次见他的情景,恐惧在黑暗中恣意丛生。
韩拓趁机逼近,“本王决定了,就要你一条帕子,需得绣上本王和你的名字。”
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有牵扯么?顾婵情急,连连摇头。
韩拓只做看不到,自顾自说道:“就这么定了,明日本王要动身去边境重新布防,一个月之后回来,你先将手帕准备好,到时候本王再来找你。”
来赴百花宴的人今晚大都在园内客房安置,韩拓明天清晨便要启程,不能留下,特地来见顾婵。自己心有不舍,可看她表现,怕是巴不得自己再也别回来,韩拓心里酸酸涩涩,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顾婵静静的不说话,她不想再见他……
耳中却听韩拓柔声道:“你要是有事情找我,就写信交给白桦,她知道怎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