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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维艰,一人长的距离,却走了很久,君宜俯下身,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君隐腿弯用力,起身后,朝着后头问道,“我们去哪?”
“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君宜脸上洋溢出幸福,君隐只是轻笑下,漫无目的超前走去。穿过林子,是一片很大的湖泊,靠岸的地方,停靠着一条小船。二人小心翼翼跨上去,坐在乌篷前,湖面因船的摆动而被打破宁静,波光粼粼地映射出湖面上的两道人影。
拴着的绳索被解开,小船飘飘荡荡向河中心淌去,“怕不怕?”
君宜摇下头,双手攥紧男子一条手臂,“不怕,你知道吗,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柔润的嗓音沉淀在君隐心头,他食指在女子精致的下巴上一勾,“这样就开心了?”
“当然了,”君宜抓着他的手指,“其实,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大富大贵才会开心,我以前也不懂,现在,我想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你,为了孩子,我要每一天都能和现在一样。”她抬起头来,面色微微潮红,“我今晚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望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君隐淡笑,继而摇下头,“我想听你说话,不要闷着,你应该快乐。”
“我不羡慕姐姐了。”君宜将手指扣住男子的大掌;“对了,我一定要告诉姐姐,她说的没错,你果真回来了,今后,你会答应我很多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过的幸福,对么?”
一缕散下的发丝掸上男子肩头,他抬起的视线,布满迷茫,单膝屈起后,朝着君宜说道,“你,应该幸福。”
女子张下小嘴,突然开口,“你要走吗?”
君隐眼神晦暗,他将君宜拥在怀中,在她耳畔轻语,“我的儿子,长的可爱么?”她感觉着他身上好闻的麝香味,点下头,“可爱,爹和娘都说,一点像我,全部,都是像你的。”
“是么?”男子浅笑,泉水一样的清澈,“就让他在这慢慢长大吧,不要像我,太累了,君家已经没有了,我突然也轻松了,孩子长大后,不要告诉我,更不要让知道,他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
“不,”君宜断然拒绝,冰冷的眼泪,已经滑入男子敞开的前襟中,“你并没有错,我们放开一切好不好?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你留下,不要走,你知道吗,我们已经错过了好多?”
君隐望着怀中的女子,双手拇指将她眼角的泪珠擦去,“我怎会不知道,就连最后一次,我们也错过了。”
“你说什么?”君宜抬起小脸,面上,泪渍斑斑,“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还要走?”她突地抓紧他袖子,“我不会放手了,不会了。。。。。”。橘园。星靥。
君隐抿着双唇,远处,不知从何时飘来一阵琴声,凄哀响起后,又悲切收回,起起落落,弹拨的,整根心弦都跟着泛上苦涩。
君宜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一个劲流个不停,他从袖中将那件小衣兜拿出来,手指一遍遍在上头抚过,“安隐。。。。。”
她用力点下头,“好听么?”
“好听。”男子垂下的眼角张扬出一种骄傲,坚毅的鼻尖下,薄唇淡泊拉开,那是,一种欣喜若狂的窃悦,“我有儿子了,我的儿子。”
“我看,你才是傻呢,”君宜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他当然是你的儿子,他会慢慢长大,还要喊你爹呢,他开口的第一个字,一定是唤你爹爹。”
君隐狭长的眸子满足展开,那种浓浓的眷恋,又呈现出来,“傻丫头,你是最辛苦的,孩子的第一声,应该是娘亲。”
“傻小子,孩子的第一声,就要留给你。”她执拗起来,可是谁都说服不了的。
二人相视而笑,却又,在同时间,泪流满面,君宜勉强笑开,“我眼睛模糊了,没有看见你在哭,所以,不丢脸哦。”
君隐将她的双手拉过去,放在一起摊开后,将自己的俊脸深深埋入,沉重的呼吸,伴着滚烫的液体打在掌心,君宜并拢的十指抖个不停,她看着男子双肩瑟缩,什么东西,漏过指缝,在她的手臂上晕染开,如火如荼,却又悲壮凄楚。
琴声,奏响告别之音,起伏难安。
“你看,是不是太阳在出来了?”君宜哑着嗓子,轻柔说道。
男子起身,只见正东方的山顶,一轮红日正破晓而出,朝霞艳如血,将整个水面铺上一层绚烂的璀璨,美不胜收。
君宜勾下唇角,她转过头去,勉强的笑意僵硬在小脸上,“隐。。。。”
男子随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口,什么时候竟穿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正在流出,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君宜大惊失色,妄想以双手去遮住他的伤口,“不要,不要啊。。。。。”
“不要怕。。。。”他伸出的手,还未碰触到女子的小脸,就垂下去了,“我不疼,真的。”
“啊——”君宜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不要这样,不可以,我们说好要幸福的,没有了你,我的幸福谁来给?爹,娘,你们在哪——”
君隐的脸上露出心疼,他双手贴着女子的手臂,十指,紧紧扣住,浓郁的血腥味,化为泣血眼泪,“我们还有安隐。。。。。”砸下的冰凉,如此沉重。。。。。
“安隐,安隐,“君宜失神默念,脑中徒的闪现出唯一的希冀,”你还没有听到他喊你一声,还没有看上他一眼,你等着我,我去将他抱过来,你不要离开,等我。。。。“
她匆忙起身,裙角在脚下一绊,她不放心的回过头去,再三叮嘱,“等着。。。。“
视线,忽的空落。
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却不见了男子的身影,日头已经爬上半山坡,女子整张小脸被瑰丽染红,她木然地怔在原地,嘴儿张了,又阖上。
“宜儿,宜儿——“
远处,传来二夫人焦急的呼唤声,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她站在岸边,神色不安,身后跟着的男子亦在大声高喊,“宜儿,快回来。。。。。“
一条漂泊的小船来至湖中心,上头,女子神色恍惚,形单影只,她将整个身子环在双臂间,掌心中,好像还有他的眼泪,不曾干涸。
船身,在轻轻摇晃,投射在湖面上的影子,却孤零零的只有一道。
同一片星空下,被遗弃的男子仰躺在地上,天空中,依旧有明亮的星星在闪烁,眼睛,被刺的有些睁不开,轻阖一下后,缓缓闭上。。。。。。
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中,有一座安静的小屋。。。。
梦中,他将她背在肩头。。。。。。
梦中,他听到了孩子的哇哇啼哭声。。。。。
梦中。。。。
梦中。。。。有一个女子,还在那条船上,等着他。。。。
君隐想,他该知足了,只不过,他却要欠那女子一辈子。。。。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犹在想,我要怎样,才能让她幸福呢?
可惜的。。。。
都晚了。。。。
幸福。。。。。。
那是怎样一种东西呢?
锦瑟年华谁与度 169 震惊
“姐姐——”
君宜忽然地拉住凤妃阅的手,急切的神情,迫在眉睫,“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洞,我用手却怎么都堵不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像是被人勒住脖子一样的难受,凤妃阅不想醒来,身子晕眩不已,她肯定是做噩梦了。
双眼忽然睁开,入目的是男子放大的容颜,狐夜了见她醒来,神色一松,原先在她肩头的双手只好缩回。
凤妃阅眼睛睁开,在还顾了一周后,视线定定落于皇帝脸上,明知是徒劳,却还是开口,“君隐呢?”
狐夜了无意隐瞒,“死了。”
死了。。。。。。。
她默念,虽然已经是定局,却仍旧不想相信,她想要挽留的,却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而换来毁灭,如果不是她,至少,君隐还能活着,那。。。。。。。。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二人相视,却谁都不肯先开口,狐夜了两手撑在她身侧,慢慢压低。凤妃阅看着她,迷离的眼眸渐渐清晰,她看见皇帝便装未来得及换下,胸口处,因为用力将她扛起而崩裂了伤口,一滩血渍。
凤妃阅有所动容,却抿着唇,一个字不说,倔犟的眼神稀疏甚至陌生,心中,百转千回,终于是忍不住质问,“为什么这么残忍?”
狐夜了凤目轻眯,撑在边上的手臂僵硬,上半身弯下,两侧的墨发随之坠落,“我残忍?”
她双目通红,男子胸口的血渍,就像君宜说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填补不了,“那是一个没有了反抗能力的人。”。橘园。星靥。
狐夜了一点点收回臂弯,挺直的脊梁挡住身后光线,让她不会觉得刺眼,可是,皇帝那种突然冷漠的眼神,让她更觉疲乏。他分明想要开口,却强忍着半个字不说,唯有起伏的胸膛昭显出他此时的愤怒。
凤妃阅别过头,脸颊埋入绣枕,身子却被一下捞起,再度扛上肩头。她动也不动,懒得反抗,狐夜了大步离去,挥开帐帘后直向外闯。
二人坐上同一批马,凤妃阅被困在胸前,她埋着脑袋,任它巅跛也不肯和身后男子有多亲昵。她的牌斥,让狐夜了沉下的俊脸越发阴霾,手中挥下的马鞭带了十足的劲道。
过了许久,皇帝这才勒紧马缰,率先下马后大掌揽住她纤腰,直接将她夹于掖下,凤妃阅头昏目眩,五脏六俯像被挤压在一起,空气中,有草香的冷冽,也有山谷的清澈,独独,却夹杂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味道。狐夜了大步走去,原先正在忙碌的士兵见状,逐一跪下身,“参见皇上——”
领头的将士疾步而来,见到弧夜了后,显然吃了一大惊,“属下见过皇上。”
男子面色不悦,凤妃阅白皙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前额已经有细密冷汗冒出,她柔弱在狐夜了手背上抓了几下,“放我下来。”
皇帝极目远眺,就在正前方,有一个刚挖好的深坑,黄土沏在周围,目光中闪过隐痛,他带着凤妃阅前来近侧,尔后,手一松,任由她跌落在地。
“朕是残忍,不错,”狐夜了居高临下,倪视着半坐而起的女子,他伸出一手,指了指边上的深坑,“你去看看,那里面还有更残忍的。”
凤妃阅双手撑起 ,倔强的小脸狠狠看住他冷漠的眼角,步子用力跨去,皇帝见状,犹豫下后,最终上前钳住她手腕。凤妃阅回眸凝视,眼中狠大的恨意恨不能将他整个人淹进去,她用力一甩,皓腕处被勒出红印,大步流星走上前,狐夜了追出一步,看着女子爬着黄坡,懊恼地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凤妃阅惊异地小嘴轻张,尔后,便回过头来不断干呕。她一手按在胸前,身子弯成弓形,狐夜了走上前来,身后士兵面面相觑,他们不会料到,最为尊贵的皇帝会屈尊来此,大掌轻落在她背后,轻拍几下。
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凤妃阅侧过脑袋,这下,并未甩开男子的手,她双目通红,直勾勾看着狐夜了。
皇帝面露疼惜,收手之际,面朝西方,黑色的袍角忽然扬起,遮在深坑的上空,“李将军。”
“末将在!”身后,一个男子疾步而来,跪在平地上。
狐夜了依然淡漠的眸子轻垂,羽睫下,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蒙上一层晦暗,那是,不为人知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