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明诚,你说朕这个皇帝做得有甚意思?”
伤口未及筋骨,赵秉安根本就没当回事,他将绷带的尾巴掖在腋下; 动作迅速的把官袍穿上了。
“圣上何须如此自贬; 您是真龙天子,万民之主,生来便坐拥这锦绣山河——”
“可没有人听朕说话!他们跪在朕面前,嘴里歌功颂德,心中却把朕当三岁小儿一般糊弄!你刚才都看见了,他们是怎么敷衍朕的!”
“沈炳文; 这个老匹夫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朕身上,让朕喘不过气来。”
“明诚,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朕一定会杀了他!”
“圣上!臣知道您苦,可眼下有些事还不到时候。”赵秉安攥紧泰平帝的手,强迫着这位主子收敛形容,荣宝早就骇得瑟瑟发抖,这会儿正俯首跪在后边。
“方才圣上说了什么?”
“奴才们什么都没听到,圣人什么都没说。”
殿中都是浅邸养出来的心腹,按说是得用的,可事关重大,赵秉安不得不敲打。
“没听到就是你们的福分,都下去吧。日后若是让本官听到丁点风声泄露,小心尔等满门!”
人影远去,霎时间殿中就剩主臣仆三人了。没有外人在,泰平帝连最后一口气都不想撑。肆意的瘫在殿中水田黑纹玉石板上,任那凉意刺穿皮骨。
“既然这三省总督不成,咱们就另寻他人,臣就不信了,还能个个都被蒙了眼,圣上既已恪承大统,这天下迟早会拢在您的手心里,那些不识时务的必然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沈炳文再能耐,他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兵权。
内阁不得插手军政,纵是首辅,手上也只有地方驻军的调防权,京畿环绕百里之内便是四大驻军辖区,这些兵马除了皇室,谁的命令都不会听从。
“呵,朕这个皇帝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这江山还不是把持在沈顾之流手中,江南文道,乌衣世家,他们何曾把朕放在眼中。
明诚,朕是真的想当一位明君,让百姓不虞温饱,人人得享太平盛世,可,可做皇帝太难了,朕喘不过气来你知道吗,自从登基以来,内阁处处刁难朕打压朕,朕没有一日是睡得安稳的,有时候朕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朕真的一无是处,所以纵使爬上了这把龙椅,他们也拿朕当笑话看!”
“圣上此言臣绝不认同!当年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谦逊温雅、礼贤下士之名便传颂朝野,先帝于诸王中最是信赖倚重,您即位称帝原就是天命所归,何能言其为笑话!
殿下,明诚不会竭尽全力效忠一位庸主,以前的东宫运筹帷幄,纵是卧薪尝胆三载尚不改其志,怎么如今成了圣上反而胆怯了呢?
内阁再可怕又怎样,以前那么艰险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那个时候苏阁老还没少为难我们呢,您看如今,不也让您收拾怕了吗。
沈炳文同样如此,不管他现下多么风光,早晚有一天圣上会得到契机一举将这个心腹大患铲除,在那之前,殿下,且重新学着忍耐吧。”
日常看着泰平帝都是好的,所以赵秉安未曾发觉这人的心理已经崩溃到如此境界,他委实大意了,光顾着在前朝跟内阁那帮老狐狸斗,却忘了关注身后的情况。若非此次偶遇契机,新帝提前爆发,那赵秉安不敢想象一位心气全无的帝王他该当如何支撑起来。
荣宝都听哭了,他日夜伴在御驾身旁,最是清楚主子的苦楚,内阁没个好东西,当初先帝在的时候个个缩得跟鹌鹑似的,等到圣上一登基,阿猫阿狗都变成精了,哪个都想吠两声,不就是打量着他家主子心善好拿捏嘛,啊呸,什么东西!
瘫开的帝王往一侧蜷缩,不想让人看见他眼角的泪水,他熬了二十几年当了皇帝,可还要熬许多年才能成为皇帝,在这乾清宫中,他除了那块玉玺,就只剩下荣宝与明诚,空有这偌大的江山,可他伸出手去抓,只能抓到一个物件两个人,何其可悲。
“先帝曾说不愿朕走他的老路,可造化弄人,只怕朕又要违逆父皇的意愿了。”
“圣上的意思是?”
“着赵喜,不,让汪吉重组内侍监,俯耳民声、监察百官,将朝野掩密之事遏达天听。”
“先帝丧期已过,宫中久不闻喜声,着皇后孟氏拟封位份,大赏六苑。继十月槐花香后,重启秀选。京中六品以上官宦门第,若有适龄女郎,尽皆入宫待选。”
“另外,赐大内腰牌于至法道观,朕深念母后,想将外祖迎入宫中奉养。”
“圣上如此安置承恩公,只怕前朝又要议论纷纷了。”夏榔可是一条毒蛇,把这么个人养在身边,赵秉安怕会弄巧成拙。
“无碍,外祖是世外高人,从不受世俗名利牵绊,朕在宝华殿西苑另起一座三清法堂就是,正好把皇祖的金身一并迎进去。”
“圣上思虑周全。”
不管怎么说,人的精气神算是暂且回来了。赵秉安终究是臣,不好屡次忤逆,再说夏榔想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起码内阁这关就不好过。
“那这旨意等十三省总督离朝之后再颁?”
“不,马上就发,乘着他们都在烟袋街,让所有人都好好听着。”
赵秉安叹了口气,白瞎他前头一番苦劝,这还是别扭着呢。
“臣妄言,圣上既然明知此事必会受到满朝文武攻讦,为何还要执意如此,咱们现在可还顶着满头包呢,不说刑部尚书没有着落,就连河北清吏司,吏部可也还没松口呢……”
“哈哈……,明诚休要做荣宝姿态,朕既然敢下这道旨意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泰平帝被最信任的爱卿猛力鼓吹一番之后,算是重拾了信心。他支着剑柄缓缓站起,抬手用龙袍拭去剑上血屑,神色由开怀霎时转为狠戾。
“十三省总督临朝,着实让朕见到了他们的威风,不过,我大朔起于兵戈,太—祖以武定江山,朕虽不才,然恪承祖训,一时也不敢忘本。
眼下秋狩在即,朕打算携宗室赴围场行猎,同时诏十三省总兵入京,抚慰功绩;听说北疆那边最近又打了几场胜仗,正好,赶在年尾办一场献俘庆典,让京城的百姓都热闹热闹。”
赵秉安听明白了,皇帝这是不打算和内阁慢慢耗下去了,软言好语不合作,那就用武力震慑。几代以来,边境未闻叩敌,大朔民间已经是安平世道,朝廷内部重文轻武之风渐起,新帝这番话明摆着是要抬举军方。悬着一根大□□,不怕引不来豺狼,可以当今这路数,他能控制得了届时的场面吗?
赵秉安对此怀有疑问,可从另一方面看这又不失为一招妙计,皇帝若是能拉拢到重军护驾,那内阁的威胁立时就削减大半,不过,皇室刚把铁河、屯疆屠戮了一遍,北疆几大军团这时候会买新帝的帐吗?
想想刚组建起来的御林卫,一水撵回来的铁河残卒,赵秉安觉得想办成这件事只怕不易。
第245章
烟袋街中几座阁老府邸,坐满了朝中权鳄; 这些六部九卿中的重臣此刻无不是惊慌失措; 纵是十三省总督; 背后也都还挂着冷汗。
乾清宫是真的要撕破脸了; 新帝军中根基浅薄,他拼着引狼入室的风险都要与前朝呕这一口气,简直是任性妄为到了极致!
沈宅内,吏部右侍郎吴肇汉眼神复杂的凝视着赵怀珏,拿不准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位昔日同门。在场之人无不是身家清白的书香门第,唯独赵怀珏,出身武勋; 况且永安侯府如今重兵在握; 新帝这道旨意颁下来; 愈发逼得他们不敢擅动了。
御医弯着身子从寝室中退出,打开诊箱飞速写就一张药方,就悄然退下了。
谷氏扫过一眼即知无大碍,她估摸着无非就是心疼陈旭宁那个学生罢了; 将药方随手递给一旁侍立的沈栗; 她撩开床帘让沈炳文看看桌子上摆满的宫廷御药。
“都是补元养气的好东西,让栗儿煎了,给老爷服上几帖吧。”
谷氏可以体谅沈炳文在前朝的苦楚,临到老想搏一把,她认了,让沈栗进府是她最大的让步; 可这人却尤不知足,居然把注意打到了女婿头上。相伴四十余载,谷氏既是沈炳文的妻子也是他的知己,这个人的手段有多么狠辣她一清二楚,既然决定把怀珏放到棋盘里,那他就会把人用到死,直至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甚至牺牲女儿的幸福,除非他达到目的否则就绝不罢休。
女人生来便有护犊的天性,谷氏绝不可能对沈炳文的行为坐视不管,他想着自己的宏图霸业,将整个沈氏都赌进去也没人在乎,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女婿搅合进来,老两口膝下可就这一根血脉,他敢让闺女守寡,老太太就敢让沈家绝嗣!
沈栗从“祖母”手中恭谨地接过药方,什么都没敢问,让下人收拾好药材便退去了膳房。
“沈家三代从木,顶出色的子弟也不过如此资质,老爷可得照顾好自个儿多活几年,否则,哼……”
“咳,夫人何须如此挖苦老夫,你明知道这孩子将来的结局……”
“我只知道老爷的心是石头做的!值得吗?当年孟老太爷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了,你就非要往那个鬼门关里闯一闯,明知是条死路,你何苦还要带着这些个人往里头奔,那些家族再不济也都是我们的亲旧,你,当真就不念一点旧情。”
“夫人还是不懂……,若是先帝还在就好了,哪怕他能再掌国祚十年,老夫也足以创一个丰饶盛世。新帝,呵,他终究不是那块料子啊。”
“我看老爷是知道自己等不了,索性换了一条歪路来成事。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怕陪着老爷下黄泉,只是说句丧气话,老爷既看不上新帝的才智,那就不怕弄巧成拙,反让世家之乱更加猖獗。”
“咳咳,不怕,老夫还养着一条蛊呢,这江山就是乱了,也不虞有人收场。”
谷氏心坎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家死老头子愈发疯魔了,懒得再跟这根犟驴犯轴,老夫人用力的扯过床帘,把那张看了就让人糟心的老脸给遮住了。
而在外堂里,御医被重臣盘问了数遍,直至确定首辅大人无大碍之后才被放行。吏部上下自然清楚党魁的身子康健,他们如此问,不过是想加深赵怀珏的愧疚,从而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举朝皆知赵明诚是个孝子,平常最是尊敬两房父母,方才在宫中,吴肇汉等人也亲眼见证了赵怀珏对赵家小儿的影响之大,他们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拿下赵怀珏,赵秉安就是没了牙的疯狗,吠的再欢也咬不了人。
可惜,赵五爷能以不惑之年成为一省总督,本身就不是吃素的。恩师不在场,有些话、有些事也就不必遮掩了。
“听说御史台昨夜死了人,闫大人可知这里面有何缘故?”
呛啷,满堂悚然!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吗……
闫子胥一直躲在门口的地方,连前头备好的椅子都没敢坐,就是怕与赵怀珏正面相对,不成想,自己却早就落在人家眼里了。
“这个,听底下禀报说是过劳猝死,已经着人收敛了。”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本官此次回京还想着去罗府拜访老大人,可惜天违人愿,世事就是那么无常啊。”
“赵部堂所言的这位罗大人是……”苟俪旬觉得堂中气氛诡异,便刺探了一句。
赵怀珏脸上适时露出悲痛的神色,听到山东总督搭话,就摆手接了话头,“唉,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