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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还是不容?
尤其柱国公府,那可是当年覆灭漠北军团的始作俑者,萧博远之死最大的祸首就是晋广原,其后受益最多的也当属晋氏一族。
柱国公世子晋恺之尚崇德大长公主,先帝膝下唯二幸存的女儿,出身书香名门。崇德长公主膝下三子,落地即封子爵,次子晋睢尚乾封帝长女溧阳公主,生子晋悾蹦耆辏由泶佣非岢刀嘉尽
乾封帝这么多年一直对柱国公府荣宠有加,去年户部贪渎之案后首先补给的就是铁河军团,这让京中武勋稍稍挑动的神经得到安抚。
可是晋家在北疆风光太久了,不免有些得意忘形。铁河军团是朝廷编制,在北疆,他们直呼晋家军。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河北总督府辖下三位巡抚,接壤防线的平夷道巡抚曹真,出自京中名门曹氏,是内阁顾椿的得意门生,调任辖区不到一年便暴毙而亡,死因至今未明。曹真是吏部干将,赶赴河北为得是整改军政混淆的乱局,他的死可以看作北疆军团对于朝廷插手的排斥,也可从中看出晋家军的跋扈嚣张,堂堂三品地方大员,说杀就杀,可见在他们眼中王法不值一提。
这件事未必是柱国公授意做的,但晋家却一定要为此事负责任。年初,晋广原有意让世子回朝,分弃部分兵权。乾封帝有所意动,下旨厚赏了晋家上下。
可惜,柱国公府摊子铺的太大了,铁河一系的武勋将晋家推上了神坛,自然要得到相应的庇护。北疆是他们的国中国,哪能让朝廷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来指手画脚,没有二两肉的酸儒秀才也想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那是做梦!
不论京城柱国公府摆出何等姿态,铁河军团都誓死维护着他们的利益,宁反不屈。
这种情况下,晋家再有本事,再小心翼翼,在乾封帝眼里都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云州侵田案不过是随意找的一个由头,只要立案,都察院、御史台就会没有止尽的撕扯下去,直到把柱国公府彻底扳倒。
晋家对这件事心知肚明,所以他们不得不反!
至于黄沙军团,那是最好拿捏的,只要有清河郡王在手,这批人便是没有头脑不会思考的莽兽,他们里头不是漠北余孽,就是发配前线的军奴,无牵无挂早就把生死弃之度外。
“我与苏煜有怨。”
“这样才能瞒天过海,任谁都不会想到居然是你把人偷走了。”也只有赵秉安,可以在重兵把守的诏狱中办成这件事。
“呵,你还真是高看我啊。”
“不,是我一直小瞧了你,小瞧了所有人,尤其是他……”若非被人拦住警醒,苏泽衡早在带走邵雍的当夜便会回府,继续成为他父亲的棋子,完成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
知道了邵雍现在无恙,赵秉安心就安了大半。背后的伤让他跪坐的很费劲,干脆前倾身子支在小茶几上。
“条件呢,两条命,你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你手里还能有什么……”
合着赵秉安的声音,一块磨光黝黑的青铜虎符被轻轻地抛到了他面前。
“北疆两万铁血死士,够不够?”
“虽然不明白以你小子的眼光怎么会选中盛阆瓒那块废材,但你该清楚,只要乾清宫那人在位一天,太子就永无出头之日。”
“怎么,这是想蛊惑我陪着你一起造反?”赵秉安摇头失笑,这诚意是足,可惜黄沙军团对他来说,就是裹着毒药的蹄髈,咬下去不被毒死也会被撑死。
永安侯府现在置身事外,不值当为了这虚画的大饼冒险。
苏泽衡盯着赵秉安,脸上的神情似是有所不解,皱眉思索了片刻却又恍然大悟。
“原来太子对你也不过如此。”
腾挪的腿脚停了一下,赵秉安恍然未觉。
“明日我有把握让昏君殡天,至不济也能让他重伤垂危,之所以把这两万虎狼之士交给你,就是希望届时你能借东宫之手截断宫外禁军。
我错估了萧博远在姚宏建等人心中的分量,禁军先前种种作为不过是演戏,九门外松内紧,只怕早等着猎物进套了。”
“一下撤走两万精锐,柱国公与武成侯能答应吗?金吾卫明面上可就有三万强兵,更别提禁军与京郊驻军了。我看以你目前的实力,恐怕都进不到御前,更不用说弑君了。”
赵秉安心下警惕,苏泽衡绝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如此自信,那就说明明日圣驾有危,那他祖父和叔伯几人岂不是要置身险地?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将人从侍驾的行伍中摘出来。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他们两位与黄沙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原本就合作不来。本官也不敢保证这虎符如今对那些人还有几分效用,若你能趁乱把清河郡王从上林苑偷出来,那倒是能让那些死士对你言听计从。”
“说来说去,这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啊。永安侯府早就放弃武勋身份,一心诗书传家,而今,我们的目的很快就要达成了,干嘛还要沾染这出力不讨好的孽债。纵使太子无缘登基,还有皇太孙,皇太孙不成,太子妃腹中尚还有一嫡系即将临世,以现如今圣上的安排,东宫总不会断了传承,我只要熬着资历日后必然前程可期,干嘛与你瞎搅和呢。”
“那你如今坐在这听我聒噪又是为什么呢?”苏泽衡俯身直视着赵秉安的眼睛,将青年眸中的火苗看得清清楚楚。“你不甘任人摆布,你想快速得到立足的根基,你嫉妒沈邵两家的权势,你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
“我都可以给你!”
“看见了吗,这大小不一,错落分布的星图就是苏家几百年在这片山河上打下的根基,每一颗星都代表着地方一股势力,他们可能是苏家的世佣,也可能是我祖父父亲的门生,无一例外,都是能吏干将。”
“有了这份星图,加之观中藏储的密账,你顷刻间便能拥有媲美沈炳文的权势。”
“这是你永远都不能从永安侯府得到的东西。”
赵秉安呼吸急促,他支着几案撑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苏泽衡将堂中所有烛火点燃,衬得那星图浩瀚磅礴。
“苏泽均究其一生都没得到的东西,本官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握在手上了。”
赵秉安擎着烛火靠近墙壁,伸手感受着一个老牌世家的底蕴。
“看来苏次辅对你还真是不设防。”
“呵呵,我这算是尽了最后一番孝心了。苏家一步错步步错,在昏君眼中早就成了废棋,等你那位叔父在浙江熬完资历,我那老父只怕就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届时这煌煌基业,根本就没有传下去的机会。我把它交给你,好歹能保全这许许多多的有志之士。”
“……我有湖湘。”这份基业太大了,赵秉安觉得有些扎手,他想往后退,可双脚根本迈不开。
“湖湘?那不过是昏君扶起来对付江南士族的炮灰而已,早年埋在浙江、湖南、湖北的那些官员,你不会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死的吧。”
“想想看,有了苏家的基业,加之赵怀珏为你攒下的家底,你立刻便能权倾朝野,太子,也不过是你的傀儡而已。”况且赵家还有兵权,赵汝贞可是贼心未死,要不干嘛倒贴与几大将军府联姻。
姚宏建、王顼,他们都与赵秉安关系匪浅,武勋中小一辈受他拉拢的更是不枚繁几,再加之眼前这块虎符,他手上可就有了足以改天换日的军力。
苏泽衡有生之年注定看不到盛家皇朝覆灭了,但他可以给后人埋下伏笔,赵秉安,这个晚来的对手就是自己遗志最好的传承。
第219章 死是苏家鬼
喉头滚动着,赵秉安掌心发烫; 他缓缓抚过整张星图; 细细描摹着上面的州道县府; 这是一步登天的捷径; 可也是让人粉身碎骨的深渊。
江南世家一直把控朝政,盛家皇室不甘权柄旁落,从孝宗初年就大力提拔寒门士子,先帝光宗更是借由内侍监,大肆屠戮朝臣,他老人家从不介意昏君的名声,在位期间又有百战百胜的漠北神兵护体; 江南士族纵使恨得牙痒痒也奈何不了他。
乾封帝当年为取龙椅; 引狼入室; 使得在光宗年间受尽打压的江南士族死灰复燃,权势重盛,孟老太爷只将池塘表面上的风波平了便拂衣归隐,乾封帝做贼心虚; 完全不敢乞留。
若非沈炳文献上赐婚的计策; 用太子将孟家拴在皇室脸上贴金,乾封帝当年能否获得掌控内阁的机会还未可知呢。
其实从这也可看出沈炳文是个天生的政客,为着自己能青云直上一早算计了恩师挚友,只可惜,膝下唯一独女被赵怀珏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腹黑徒儿哄了去,临到老半生基业都为外人做了嫁衣裳。
永安侯府原本开辟了一条新路; 由伍转文,这样的出身摆脱了先前寒门阉宦的局限,使朝上的势力开始多元化。赵秉安若是安分守己,沿着赵怀珏闯好的路走,以他的能力,将来虽然不一定能入阁,但像穆朝夫那般执掌一部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只是这样,赵秉安就会满足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邵雍一生赤忱,满腔心思不过是教书育人,传承孔孟,可乾封帝是怎样苛待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孤身自圈,三千弟子奔赴江南,赵秉安上百位同门师兄,能活着爬到京城的就寥寥十几个,剩下那些不是败于世家构陷,就是被淹没在宦海浮华中迷失了本心。
这次苏泽衡没有下手,可就算赵秉安将老人家平安救了回来,又有什么用,乾封帝的布局摆在那里,邵家与湖湘一党绝不能再纠缠不清,邵文熙是备任首辅的人选,他麾下已经汇聚了陇西士族,若再添上一个日益崛起的湖湘,那将来太子或是太孙怎么能驾驭得了他。
邵雍若是回来,恐怕邵家也是容不下的……
所以赵秉安今夜才会来见苏泽衡,摆在眼前的种种条件在他看来都不如刚才开头的那一句话管用——只要乾封帝殡天,赵秉安目前所有的困局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苏泽衡真的可以做到吗?若他事败,又怎么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我可以放过苏煜,也承诺你不会再对后宅女眷下手,不过,我要一个保障,能让我信得过你的保障。”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毕竟以苏泽衡目前的境况而言,很有可能破罐子破摔,届时他当众反咬一口,纵使没有证据也会在乾封帝父子心里留下芥蒂。
苏泽衡转头斜了赵秉安一眼,未胜先虑败,这小子总是比那些老家伙还要谨慎。罢了,反正人都是要托付给他的,夏氏与夫人那边也都安排好了,明日没有永安侯府的腰牌,估计他们娘仨也出不了京城。
“子时末,苏宅会起一场大火,二房里头主母与少奶奶尽皆遇难,我会把人送去冼马巷背后的磨坊街,那是你赵氏分家驻所,明日,你若能将煜儿带出来,我的所有家眷就都在你手上了。”
“朝天观中只藏了三分之一的党录,剩下分为两份,藏在何处我分别告知了夏氏与我夫人,只要你将她们平安送出京城,东西便都是你的。”
用力攥着手中的虎符,赵秉安紧闭着双目思索,片刻之后,苏泽衡听到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好!”
赵秉安额角泌出汗液,刚才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彻底堕入黑暗,弑君覆朝,他终究还是选了乱臣贼子这条路。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怀抱着那张宽大的星象图,赵秉安只觉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