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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屋里的所有下人最后都得跟着吃挂落。
“二舅这些年在太仆寺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何一直得不到重用?”
“不还是没有遇到赏识他的上官吗。”
“朝中资源紧缺,好位子都被人占了去,哪能轮到二舅施展,调出京就不一样了,所谓海阔任鸟飞,这漫天的机遇等着二舅去抓呢。”
“那也不能去河北啊,江南那边那么多肥缺,给亲戚留一个又不是什么难事。”
贪心不足蛇吞象,赵秉安被这位二舅母的豪言壮语梗住了嗓子眼,好悬没翻个白眼出来。
可真敢想,江南那边正酝酿风雨,有点见识的人都在往外躲,二舅母还非把自家人往暴风眼里推,这不是心大,简直就是作死。
“苏南去年死了三百多五品以上朝廷命官,四品以上腰斩近百,抄家灭族的数不胜数,二舅要是有经天纬地的本事,外甥绝不多言什么,否则为您一家老小计,还是安生在河北受用着吧。”
蒋氏几人不过是后宅妇孺,哪听说过这个,当即吓白了脸色。
“不去江南,千万不能去江南,就让你二舅在河北待着吧。”
“娘不用担心,河北那是咱侯府发家的根基,众多分家都在地方衙门兼着差事,二舅到了那去,必不会被人轻贱。再说,二舅有大志向,一直憋在京城里也不好,到河北去干一番事业,光宗耀祖岂不是好事。”
“地方上官衔升得可快了,加上外祖与父亲在朝中照拂,二舅这官做得不是如鱼得水?”
赵秉安低头在母亲耳旁说着“悄悄话”,只这几句就把两个人给劝动了。
“说得对,河北也有河北的好处,那地界虽然穷了点,但好歹是咱自家地盘,不会委屈了你二舅。”
蒋氏越想越觉得老爷子鸡贼,就惦记着从她这外嫁女身上捞好处。
“你外祖这算盘打的可真精明……”
白瞎她担心了许久,到头来娘家算计的还是她啊。
“二嫂,你可听见了,日后少听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尽是些唬人的鬼话!”
“可是……”
“可是什么,二哥要是真有胆略往江南闯,我这就去跟老爷说项,反正我都嫁出来这么多年了,你们真出了事也牵连不到我身上。”
“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到底是亲兄妹呢。”
蒋家二夫人瞧着小姑子气咻咻的模样不似作伪,心里也打起了鼓,别真是自己弄巧成拙,又坏了老爷前程吧。
“反正调令已下,人是不去也得去了,但求妹妹看在咱们两家的情分上,多让亲家帮把手。”
“舅母不必过忧,外甥一定会交代底下人多多照应的。”
赶紧把人忽悠走,赵秉安满腹酒水,正难受着呢。
邵媛馨听着外间事了,就出来插科打诨,将外调一事的话题遮掩过去了。
蒋二夫人得了准信还得回去与夫君商量,也没心思继续与小姑子纠缠,关键外甥在这,她也不敢多动弹。
送走了扰客,赵秉安仰头歇在座椅上,强喝下一碗醒酒汤,胃里翻腾的感觉才好了些。
“二舅母一桩桩错事办下来早就让外祖失了耐心,不把他们送出京城,几位舅舅早晚要掐起来。”
赵秉安酒意上头,说话都忘了顾忌。
“都是亲兄弟,一家人好好商量哪有过不去的坎。”
“大舅可不是这么想的,此番若不是外祖提前决断,说不准两位舅父之间就要撕破脸了。”
“他们平时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啊,大舅坐了正四品顺天府尹,前程似锦,外祖父在刑部里手把手的教着大表哥办差,人脉一点点的都传下去了。二舅父在一旁干看着,哪能甘心,这些日子一直闹腾着呢……”
低头喝着茶汤,赵秉安右手边袖子被媳妇一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娘……”
“你别跟你四叔学,整日灌这些猫尿,瞧瞧喝成什么样了,我去准备些醒酒汤,待会记得喝上一碗再睡。”
“好,还是娘最疼我。”
碗还在眼皮子底下,可谁都跟没看见一样,只等着蒋氏再做一碗。
赵秉安两腿窝在长椅上,一手撑额,不知在想些什么。邵媛馨站在一旁,很是担心,过去拉着夫君的手,想安慰却无从开口。未曾谋面的大伯子是侯府的禁忌,更是三房的禁忌,今日怎么就戳到这伤处了呢。
东宫里头,太子埋首德政殿,专心翻阅着往年旧折。这些奏折上面既有内阁的票拟也有乾清宫的朱笔批示,对太子来说,堪称执政教科书。
过去二十多年,乾封帝从未真正的教过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詹事府中只一个黎太傅,还尽把他往歪路上带。内阁里几个老狐狸各个明哲保身,从未跟他掏过真心,直至现在,沈炳文对他也还是不近不远,从未将他真正视为国本。
顾张二人更是笑话,全靠东宫舍出儿子才哄入麾下,太子最近闭关苦思,竟觉得往日种种全似大戏一场,自己可怜又可恨。
凤凰涅槃,经受过所有打击的太子比以往更加内敛。不仅手段愈加圆滑,喜怒也再不显于声色。
刚刚小黄门进来禀报永安侯府喜宴之时,太子稍展了眉梢便再无其他动作,若非荣宝常年伴君身侧,恐怕也难以察觉那一瞬间的放松。
小太监顿了几刻,临退下的时候又将陆毅在席上的举动说了出来,荣宝感受着旁边刹那冷下来的气场,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今夜赐膳云来阁,二王子读书用功,让陆良媛好生照顾着。”
“是。”
“那殿下,今夜?”
太子不抬头,眼神好似黏在了奏折上。地上跪着的小内侍吓得脊背都是冷汗,但又不敢起身告退。
“孤有政务待批,今夜就留宿此殿。”
“是。”
“荣宝,东宫的奴才姓什么?”
噗通一声,旁边的人就很用力的跪下了。
“奴才管教不严,该死!”
“不是你管教不严,是她们太有本事。得了,去何来殿,查查太子妃的衣食,呵,她太心软,身边人就可劲糟践。”
“奴才这就去办,舍去一身剐也绝不会让小殿下受损分毫。”
太子眸光一闪,抬手将折子砸在了荣宝的脸上,力道不轻,但被砸的人却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将折子放在一旁就堆着一张笑脸退下了。
第210章 官场首秀
隆宝四年对于赵秉安来说,就像是踩着了蹿天猴; 一切推进的太快太猝不及防。
翰林初日入职; 便在一众掌读不善的目光中被借调户部。长宁郡王落魄之时连带着户部右侍郎也被挤下了位置; 现如今户部里头除了苏袛铭这尊泰岳; 剩下的两位骥首都是江南党派中的老资历,立场上来说与赵秉安还是冤家对头。
黄河春汛如约而至,纵使竭尽全力抢修势必也要淹上一两个郡县。屏州辖下的淳化、壶临两处已经接近大坝戒口,如果情势紧急,地方衙门可能就要毁堤泄洪了。
这件事让户部里头凝滞的气氛雪上加霜,乾清宫批示奏折,限银五十万两赈灾抢险; 可一旦毁堤; 这丢家失产的两县百姓该当如何自处; 任由他们成为乱民吗?
朝廷拿不出抚恤的银子,百姓们又死守着田产,现在淳化县令都快被上层衙门的重重斥令给逼疯了。
户部十三清吏司加上给事中,一共三十多位主事; 现如今日夜不休; 加班加点的核算户部底银,期盼能堵上这个篓子。
苏袛铭已经很多年没有插手户部基础事务了,可现如今这个档口,无他坐镇,户部上下的人心几乎就要散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踏入户部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怨意,赵秉安空降河南清吏司原就违了官场规矩; 若不是他跟脚太硬,分司衙门里有的是人要给他教训。
赵秉安从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二房里两位堂兄早就纠集了一批势力聚拢成团,加之陇西士族中偏向永安侯府的那一小撮,赵秉安一进门几乎就把他顶头上司给架空了。
户部没银子吗,这句话说出去鬼都不信,无非就是乾清宫把着国库的锁钥不给动罢了。
治河钦差已经拟定了,差不多就在左右侍郎中择一个。现在呼声最高的是左侍郎丛岚,他跟在苏袛铭身后将近三十多年,有资历有本事,堪当大任。
苏次辅他老人家自然不愿把得力臂膀舍出去,可内阁一再催促,乾清宫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况且屏州那边的情况也实在拖不下去了。
三日之内,六部凑出一百万两银子,人就出京,这是苏袛铭在内阁小会上开出的条件,其他四位阁老搓搓手,只当没听见。
圣谕是下到户部的,与其他五部没有切身瓜葛,他们大可以置身事外,干嘛往这浑水里搅合。再说了,每年大朝议的时候,为了那点预算,其余五部都恨不得给户部跪下了,也没见他们多拨一钱银子啊,现如今遇到事了,又想从他们身上找补,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况且,这也不只是银子的事,以现如今的款项就算再翻两番也治不完这黄河水患,除非有人扮丑角,去跟河南三十道州府斗法,死守着这批银子,斩杀所有窥探的宵小,方才有一半成事的可能。
这样的人,官场上能数出几个,反正六部里能挑这个担子的就那寥寥几个人,若被苏老头赖上,御前一份荐书,你去还是不去。
赔了人还不算,就怕被户部绑上船,最后空落一身腥。
苏袛铭可以拖,淳化、壶临两县的百姓却不能再等了,沈首辅舍出脸面从其他四部抢来了三十万两,又从皇家内努求来了十万两天恩,加上原有的五十万两,一共九十万两银子,尽数交托给了丛岚,并且从江浙火速调兵,协助治河。
说到底,沈首辅还是不信苏袛铭的,他太清楚户部那些人都是什么路数,视民如蝼蚁,一个个眼神都盯在文书勘合上,只要政绩上漂亮,他们才懒得管那些灾民的死活。
丛岚其人能力是有,但魄力稍显不足,就怕被大流裹挟着忘了初衷。江浙兵马隶属赵怀珏麾下,只是借调河南,名义上不受当地衙门管束,有这股外来势力在旁震慑,河南三十道州县也该明白朝廷的决心。
大灾当前,谁敢动百姓的救命钱,沈炳文就斩断谁的爪子,不拘哪党哪派!
一百万两,是户部严格推敲的底线,已经将预算卡到了极致,现如今出现的十万两缺口一定要接着补上,堂部高官们将任务层层下达,最后就推到了河南清吏司头上。
谁都知道这是要难为赵秉安,十万两说多不多,端看从哪出。赵秉安其父乃是工部营缮司的掌舵人,只要他松松手,将徐淮两地的河渠延长个百里,那什么事都不是事,不过这笔账最后就落到了工部头上。此番要是开了这个口子,日后小状元郎的钱袋就不会有消停的时候。
但若让他在户部里搜刮银子,那就更不用想了。十三清吏司该刮的家底都刮干了,不能刮的他也动不了,永安侯府势大不假,但总不能欺凌同僚榨黑心钱吧,那与自断前程何异。
户部上下都在盯着这件事的后续,想知道新科状元郎该如何应对。
可是,河南清吏司那边连着几日风平浪静,没有半分急躁的模样。外界都猜不透这是什么招数,难不成赵秉安就这么自暴自弃了?传闻中这位不是厉害着呢吗,怎么一进户部就怂了?
离官银出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