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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开头到现在,她从未开口让身边人代替服侍,就连婆婆那边偶尔的暗示她也佯装听不懂,反正明诚不松口,她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太子现在在朝中一家独大,乾封帝一反常态,慷慨放权,凌曹顾谭等数家势力在六部敞开了撒欢,族中子弟尽出,吃相很是不雅。
永安侯府作为东宫明面上的铁杆心腹,在此时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尤其是三爷赵怀珺,整天被唐老爷子带在身旁,指点政务,很有将工部相托的架势。
但这一切不过是虚华的假象而已,三爷甚至包括世子,他们都已经在朝野中走到顶峰了。
世子立身的根基是武勋,所以他与内阁永久无缘,哪怕兵部尚书一职,他都不能想。老侯爷原本对他的冀望也只是让他以二把手的身份把持兵部,因为阁老们都是挂名尚书,真正的实权一直都攥在各部左右侍郎手里,尤其是左侍郎,掌着军需调令,哪户武家不得小心讨好着。
而赵怀珺能在工部中有如今这番成就倒是意外之喜,但三爷乃是蒙荫入朝,三品即是一道跨不过的天堑。
非翰林不入阁,非地方不挂相,这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三爷一条都不符,怎么可能接唐老尚书的班。至多再过三四年,等五爷斗倒了闵宏达,坐稳了浙江总督的位子,三爷或是世子就要择一隐退,待五爷回朝之时,侯府里“怀”字辈都会退下来颐养天年,至多留下二爷这个不起眼的大理寺卿撑撑场面。
沈家、邵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永安侯府若真想出位阁老,就必须有所牺牲。
老侯爷还藏着一则算盘呢,他想着沈首辅的身体还能撑几年,在那之前先把秉安的跟脚立住了,将来老五一回来,直接叔侄俩都送进内阁里去。
哪怕是个七品待诏,只要秉安能在内阁待下去,便能刷出一份最耀眼的资历。想想当初的万有成,也不过就是六品内阁司直郎,结果出京之后直升从四品的布政使司参议,前提还是犯错被贬出去的。
大朔官场规矩如此,只要跟内阁沾上边,就相当于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金漆,万法不破。
这都是后来的事,现在谋划为之尚早。
眼下月尾将过,魏王与长宁郡王的婚期马上要到了,内务府最近忙得团团转,好在长宁郡王府规制撤了大半,凑合一下便行,不用很费心思。
满京城权贵虽然手上有两封喜帖,但不用想也知道届时他们会去哪场喜宴。
襄成侯府也完全没有嫁女的喜悦,毕竟那位现在时疯时癫,自家闺女嫁过去,日子该怎么过啊。
穆氏阖族贬为庶民,流放海南,仅有两个女儿被托在长宁郡王府,挂着侍妾的名照顾表哥殿下,乾封帝对这些视而不见,都默许了。
康王若是还清醒,惩戒绝不会到此了结,但自己的亲身骨肉失了灵魄还牢记着父母养育之恩,乾封帝很难不被打动。
襄成侯府在北疆的军权已被收回,但乾封帝为了弥补,将皇城九门之一的仪风门划给了水家。虽是东北外城,但好歹也有两千禁军,在勋贵里头算是了不得了。
第193章 风流韵事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既是乾封帝的寿辰; 也是五六两位皇子迎亲娶妻之日。
司礼监上下这几日忙得连轴转; 连洒扫的小太监都不得闲。
武贤妃现在成了宫里的二把手; 大权在握; 连刘谙照面都得小心伺候着。魏王又是诸皇子中仅剩的一字亲王,身份尊贵,司礼监不拿出十分的力气应对,不等于给自己树敌吗。
原本这两桩婚事的喜银一共是四十万两,但长宁郡王不过一落毛的凤凰,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投资的地方,司礼监最是势力; 端会看人下菜碟; 康王府中早先投进去的好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除了内务府规制内的那点物件,六皇子这门婚事什么都没多添。
襄成侯府那边得了兵权,对这门婚事的怨愤也少了些,额外给长宁郡王妃的嫁妆上补了不少东西; 好歹保住了体面。
清晨时分; 百官携家眷入宫,在太和宫殿中喜贺圣上大寿。
寿康宫楚太后时隔一年再度现身宫闱,瞧那气色,还算不错。
夏皇后方才正与瑞嘉公主谈笑,结果老太太一到,母女俩立时歇了声。祖孙两个早就因为承恩公府那一家子撕破脸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前脚老太后一蹬腿,瑞嘉公主就能一张和离书甩到楚奕辉脸上。
盛家皇室阳盛阴衰,乾封帝的后宫前前后后二十多年只降生了三位皇女,瑞嘉生母早亡,打小就养在中宫膝下,身份自不是溧阳、萍莱两位殿下能比的。
夏皇后虽是头脑简单但极为护短,瑞嘉公主虽非亲生,但带在身边二十年,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大的,这感情比起亲生的也不遑多让了。
一开始楚太后放任韦鸿烨那禽兽靠近瑞嘉的时候,夏皇后就差点暴走。靖远侯那个混账不满十五就偷摸在宫内开荤,若不是老太太伸手护着,夏皇后早用中宫签把人打出去了,还敢肖想瑞嘉,瞎了他的狗眼!
乾封帝对外甥那些小毛病也受够了,借着这个由头,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这桩上代婆媳官司,最后还是太子出面解的围。当时适逢京城大考,太子便谏言在新科进士中为瑞嘉择一才华横溢的良人,实际上,楚奕辉的身份摆在那,他只要去考,谁敢不点他。
寿康宫老太太又趁机放出皇女择婿的消息,京中高门心眼都亮着呢,没谁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楚太后对娘家这个后辈一向十分自持,配公主嘛根本没什么了不得,她老人家促成这门婚事也只是不想瑞嘉这块肥肉落到他人口中。太子无胞亲,皇室中关系最近的非瑞嘉这个疯丫头莫属,栓住她,楚家便至少能再延续两代荣华。
老太太算盘打的极好,就是没料到瑞嘉公主自己偷摸跑到金銮殿相夫去了。
最后一场殿试,乾封帝与内阁里诸位阁老都在,当时诚王势大,得以与太子一起陪侍。瑞嘉一身内宦服藏在大殿西北角最后一根廊柱后面,逐个打量应试的士子。
她从后往前看,直到最后,眼光停在御座下方第一座便再未移过。
这位殿下看得入痴,身形显出来了都未曾发觉。太子与诚王一抬眼,便看到穿得不伦不类的皇妹呆愣愣的站在角落里,两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会元看,简直丢人丢到宫门外了。
刘谙当时都要给这位小祖宗跪下了,苍天呐,让这位混进来,圣上待会不得扒了他的皮!
内阁里诸位阁老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唯有抱恙在身的何阁老吓出了一身冷汗。
无他,自己的嫡长孙何佩成就在底下考着呢,要是被这位殿下相中了,那前程可就断了啊。
本朝皇女多下降武勋,驸马可掌兵权,限于前线,因此,公主多寡。
皇女所出子嗣带有一半天家血统,生下来便有爵位。凭其母的受宠的程度,高可至三等伯,再不济也是从二品轻车都尉。
而文官之后多凭科举晋身,不奋斗个二三十年别想摸着三品的门槛。
像这样父子尊卑倒逆,成何体统。
这是世家推脱赐婚的常用说法,但实际上呢,只是因为利益阵营的不同导致文武之间的绝对不相容。
在世家眼中,武勋究其出身,大多草莽,立户不足百来年,谈何底蕴。没有底蕴,便教养不出优秀的子孙,没有优秀的子孙便不该妄想朝政务上插手,乖乖待在边疆专心对付异族就好了。
北疆是开国皇帝特意辟出来的“讲武台”,时时磨砺着大朔兵锋,但上百年过去了,这块磨刀石眼看就要见底了,武勋们自然得另找一条活路。
军中底层无阶可上,只能认命苦熬;中层回防之后把控地方,勉强支撑门户;而剩下的高层嘛,自然就只能在朝堂上比划了。
永安侯府算是武勋中转型最为成功的一例。当然,这里面大部分都要都要归功于沈赵两家联姻的功劳。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文官体系对于永安侯府怀字辈的几位老爷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极度排斥。
目前京中大部分武勋都被夺下了军权,京郊那三毛两爪谁也不放在眼中,勋贵之后空有名号,却无实权,如此下去,撑不过三代便会被养成一帮禄虫。届时,削爵恐怕就不再是笑谈了。
科举晋身,五分苦学三分机遇两分资质,缺一不可。
出身高门、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们,哪个能经的了十年苦读,绝大多数最后都逃不过蒙荫入仕。
也因这个缘故,大批中低层要职被侵占,世家的权益受到严重挤压。
挡人官道,尤甚杀人父母。就凭这利益关系,文武之间的梁子就解不开。
从孝宗收复西境之后,大朔已难有开疆辟土的大动作,文武之间的地位在不知不觉中就拉开了差距。
文尊武卑,驸马人选一定,便会授予正二品虚衔,划归宗亲一派。除非前线掌兵,否则三品以上高职免谈。
何佩成是何家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如若尚主,在六部九卿中的仕途便会受到极大阻碍,按往常有过的案例,十成可能被调进清水衙门荣养。
而且本朝公主彪悍成风,私德秽乱,声名狼藉者比比皆是,世家最重门楣,子孙尚主,羞及祖庭,是以避之不及。
不过事实证明何阁老真的想多了,何佩成才思敏捷不假,但面相方正端肃,完全不投咱瑞嘉殿下的眼缘。
人家一眼相中的可是那届会试飙出来的大黑马,邵家八公子,邵柏博!
科举乃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哪容一个小女子任意胡为。瑞嘉公主最后被内侍与两位皇兄合力擒走,带回了后宫发落。
太子当时心里十分惋惜,早知道半路杀出一个邵柏博,他绝不会早早答允皇祖母那桩婚事。
邵家与承恩公府的分量孰轻孰重,是个人都会比较,东宫简直亏大发了。
乾封帝赐婚的圣旨早就拟好了,只等金殿定榜便同时颁旨,楚家一早打过招呼,皇室不能出尔反尔。
不管小女儿怎么闹腾,楚奕辉都是铁板钉钉的驸马人选。
当然,以乾封帝对母家那点稀薄的情感,指望他教导闺女婚后三从四德是甭想了。瑞嘉公主原就得宠,因着这事又抓住了君父的几分愧疚,那作起来就更是无法无天了。
这位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楚奕辉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新鲜出炉的状元郎。
公主府整修完毕,便撇开驸马一人玩的欢快。
邵柏博在翰林院任职,她就在翰林院扎营,瓜果点心捣饰的就跟戏园子一般。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段时间邵楚二人与瑞嘉公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是京城老百姓的最大谈资。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无不嘲笑楚奕辉这绿帽子戴的稳。
邵柏博原有一青梅竹马,乃已故直隶总督徐哲于的长女徐榕月,两人是姨表亲的关系。徐榕月因为采选的缘故,从很小的年纪就随母兄借住在京城外家,两人算是日久生情。
不过,邵玄渊名声虽大,但身份不高,邵柏博早先又无心功名,所以徐家本宗对这门婚事极不看好。
徐家是诚王党的骨干,就在乾封帝头批打压的名单上,阖族遭难,为了挽回颓势,便想将家族嫡长女送进宫城,以求圣心怜悯。
瑞嘉公主不知从哪查到了点蛛丝马迹,霎时间妒火中烧,一番添油加醋将此事报给了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