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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您还是跟去看看吧,老奴怕出乱子啊。”
现在朝局上的态势已经很明显了,太子几乎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龙椅,若非必要刘谙此刻真不想把这件事报出来,可让夏皇后独自应对失去理智的康王,他是真怕会出事啊。
“谙达何意?”
太子“重伤”在身,哪能擅动啊。
“穆主子是在坤宁宫与皇后娘娘发生口角之后才回宫自尽的,而且,坤宁宫前头扣着太医不给诊治,所以……”
太子此刻捂着心口,就差一口血哇哇往外吐。他是造了什么孽,人穆贵妃是拼了命帮儿子,他母后也拼命,拼命给他拖后腿啊。
捂着胸口的剑伤,太子艰难的从乾封帝身边爬起来,“愧疚难堪”的领着一对人马往后宫赶。
那沧桑的感觉,让乾封帝的责问都问不出口。夏氏没脑子他早就知道,还真怪不得太子。朝臣们瞧着储君摇摇晃晃还得认命收拾烂摊子的模样,心里也是无限同情。
宫道上,满身狼藉的康王朝着宝华殿奔跑,他一路上弃了王冠,弃了华袍,到最后身旁仅剩沾满血迹的剑。
夏皇后瞧着棺材内的穆氏,有些心虚,更多的却是得意。宋氏,穆氏,这两个贱人欺负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落在她手里,连身后事都得看自己心情。
“盖棺。”
“可是娘娘,圣上未曾下旨,我等就以这等规制将穆贵妃下葬,是不是不大妥帖?”
那可是从一品贵妃,无大礼宫服,无殉葬宝器,就这么草草盖棺了,这不是找死吗。
“让你盖你就盖,哪来这么多废话,难道娘娘的懿旨不好使了吗!”穆家出了那样的丑闻,能得个全尸就不错了,还计较什么啊真是……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穆贵妃没了,日后这偌大的后宫便是中宫的地盘了,他们这些小虾米若不识时务,恐怕下场比穆主子更惨,盖就盖吧,反正人都死了,求个安稳得了。
“母妃!母妃!……”
宝华殿外跪满了永福宫哭丧的宫人,康王一现身,齐齐便朝着他望。
“殿下,娘娘她被皇后害死了,殿下,娘娘死的冤呐!”
第188章
宝华殿内,夏皇后也瞧见了持剑而来的康王; 那一身的血迹; 怎么看怎么可怖。
幸好; 殿内有近百宫侍守着; 这会儿察觉出不对,已经将夏皇后团团护住了。
“康王,你持械入宫,是想造反不成!”
夏氏这个激动啊,今早刚怼死穆氏这个贱人,此刻要能再给康王扣个大逆不道的帽子,日后她与太子便是一片畅途; 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康王被永福宫的大宫女抱着腿痛哭; 才彻底回过神来; 母妃,是真的没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把从地上将母妃的心腹掐起来,康王面目狰狞的逼问。
“娘娘今晨去坤宁宫请安,武贤妃不知道哪得到的消息; 竟当众污蔑穆二爷与往日宫嫔江采女有染; 皇后单凭那三言两语便极力构陷娘娘,言之凿凿的给穆家定下了污秽宫廷的罪名,还,还企图颠覆殿下清白的出身。
娘娘不得已,只得以死明志啊……”
“夏氏毒妇,逼死本王母妃; 本王要你偿命!”
母妃竟是为自己而死,这对此刻的康王来说冲击太大了。混乱的情绪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手中的剑第一次带上了力量。
一步三阶,康王杀气腾腾,夏皇后被吓的直接仰倒在心腹身上,只能手忙脚乱的往殿内退去。
宫中宦官不能随身携刃,这上百人只能组成肉盾,拦在大门外。
康王是龙子,他们这些奴才是不敢动手的,可身后的夏皇后要是有个闪失,毫无疑问,太子也会扒了他们的皮。索性死几个小宫监,挡住道算了。
康王在乾封帝与太子面前施展不开,可对于这些连草芥都不如的阉宦之时,手起剑落,一丝犹疑都没有。
“康王弑母,大逆不道,传本宫懿旨,将其就地正……”
“都给孤住手!”
危急时刻,太子及时赶到,夏皇后那半截懿旨好歹是被拦住了。
金吾卫收到太子的眼色,出其不意的打落了康王手中的剑刃,将人压倒在地。
“母后!”太子眸中带冷,看得夏皇后心虚不已。可想想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夏皇后自觉出发点都是为了太子好,纵使手段急躁粗糙了点,自己的儿子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落她颜面。
凤袖一甩,皇后娘娘也恼了,带着坤宁宫众人转身进了宝华殿,横声横气的让僧侣司的宦官盖棺。
康王被人缚着手脚,极力仰头也只能看到夏氏的袍脚在台阶上越离越远。
殿中梵音响起,棺盖已经开始移动了。
“住手,都给本王住手!你们这群狗奴才,谁敢动母妃,本王灭你们满门……”
“殿下……”永福宫的宫人对这位小主子忠心耿耿,有心过来搭救,都给金吾卫一通好打。
任凭康王喊得声嘶力竭,太子都没让人松开他的手脚。
宫嫔自戕乃是大忌,龙子绝不能沾染此等晦事,这是祖制,康王闹得再凶也如不了意。
“本王服输了,二哥你让我看看母妃,我得见她最后一面啊,求求你了,二哥,二哥……”
太子愣住了,这声“二哥”有多少年没有人喊过了。好像是在他初初册立东宫的时候,老五老六那时候还是小瓜扭头子,老大虽然看他不顺眼,但晨阳宫里也会别扭的照顾他,从不让闵宏达的戒板真的打到他手上。
那时候,母后不受待见,太子怕宋穆两位娘娘在后宫里设计于他,所以拼命讨寿康宫老太太的欢心。老六一直是最得宠也最好骗的,当年中元节,得了父皇的九龙峨山宫灯,偏到他跟前献宝,一口一个喊得好像就是二哥。
往日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可一切早就物是人非。
太子俯下身子,将康王的脑袋圈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老六,这是祖制,二哥也没办法,你节哀吧……”
“何必去见那最后一面,徒留悲厄,那肯定不是贵妃娘娘想看到的。”
不管外头怎么折腾,宝华殿内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法师们颂完往生经,宦官们便将棺盖钉死了,一位从一品贵妃的一生便草草了结了。
丧钟两响即停,京中官宦人家或许会朝着宫城的方向打量两眼,猜测这是哪位贵主仙逝了,但更多的老百姓则是漠不关心的操持着自己的生计。
时间已过,棺盖无起,康王最后一丝念想也被斩尽了。
“啊!!!!”
“啊!!!”
接二连三的绝望让康王终于达到了崩溃的界点,一口血哇的呕出,溅了太子一脸。
怀里的人已经软下去,太子两目无神的呆了一刻,瞬间回神,也仰面“昏”了过去。
这场年度宫廷大戏以康王惨败收尾,穆贵妃身殒,穆氏阖族下狱,康王本人朝会当日就被送回王府圈禁,等待圣上发落。
太子护驾受刺在前,被母气晕在后,乾封帝瞧嫡子那般可怜模样,心里将曾冒出的怀疑念头一压再压,珍稀药材就跟流水一般赐去了东宫。
赵秉安在书房里咂摸穆家这一连套的手笔,对穆家父女真是说不出的佩服。
何谓绝境逢生,这就是啊。
两条性命,给康王在前朝与后宫都抢下了余地。
在外面作恶的是穆家,是穆勒,康王就跟朵白莲花样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穆朝夫临死前表露出的意思,虽说满朝上下都知道这是屁话,但乾封帝若想保住皇家声名,还真的有可能会认。
皇宫里头就更了不得了,穆贵妃临了这一手可把夏皇后给坑惨了。原本穆勒私通宫嫔一事就犯了乾封帝的大忌,圣上正恨不得将所有人灭口呢,夏皇后可倒好,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更愚蠢的是,她居然质疑康王的血统,这不是硬生生往乾封帝头上套绿帽子吗,不怪人又夺她凤印。
不过出乎赵秉安意料的是,武贤妃为什么会搅合到这谭浑水里,还特意揽了最出力不讨好的差事,难道是想为魏王纳个投名状,那这牺牲还真是够大的。
不知怎的,赵秉安念叨武贤妃的时候,心里老有种异样的感觉,在纸上来回圈着宫中几大势力的名字。
夏宋穆武,怎么老觉得漏了啥东西呢。
左思右想,理不出什么东西,赵秉安便将这张关系图折在了史册中,放在了身旁的书架上。
眼下康王待遇未明,东宫日日琢磨要个彻底了结的办法,赵秉安此刻正被荣大内监的小狗腿们堵着呢。
纸面上的墨迹已经风干,塞进信封,交给书房外面等着的肖明,赵秉安便继续温习他的四书了。
距会试之期不满三月了,乾封帝这主考官迟迟未定,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西华文宫内,卫曹顾凌何几家齐聚,探望“伤重”的太子,顺便讨讨差事。
康王一倒,苏张顾三位阁老在户部、兵部、吏部的势力大幅龟缩,仿佛有意朝东宫示好。都是肥差要缺,底下人当然坐不住了。
涉及到利益划分,几家的眼都瞪的老大,谁也不服谁。太子懒得听这些人阴阳怪气,便借着服药的时间去内室换口气。
荣宝儿瞧主子这脸色就知道外面那些人准又没干什么好事,撇着嘴麻利的服侍主子换药,随后机灵的将永安侯府的书信呈了上来。
太子戏谑的扫了这狗奴才一眼,两手利索的撕开信封。总共两页纸,一为问候,二为良策,看得太子舒帖又开怀。
“出京就藩?这倒真是个好主意。”
盛家皇室开朝百年,早就完成了中央集权,藩王受封从很多年前就是遥领封邑,挂个名头而已。
康王是一字亲王,封地乃是江南最为富饶之所,却也是朝廷重兵重臣驻扎的地方,把他遣到那儿去,也就是变相的圈禁了。
太子不是不想斩尽杀绝,但穆贵妃的死显然对乾封帝触动很大,这时候对康王落井下石,决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比如,夏皇后最近就在后宫接连被乾封帝打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若非太后也在场,寿康宫里那一巴掌说不定就打下去了。
永福宫那些旧人都已经被处理了,后宫中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可当日宝华殿的情形还是给夏皇后留下了阴影,坤宁宫伺候的内监多了一倍不止。
太子有了主意,精神头便松快了很多,面对手下势力的口角官司也难得比平时耐心了几分。
何家上次在户部动乱中挺了下来,已经在给事中占了块小小的地盘。太子便提拔了几个已经立住跟脚的,想在户部里发展看看。
凌家出了力却没占到便宜,只能跟在何家后面捡点碎屑,面上很不好看。但没办法,前头确实是他们不争气,那样好的时机都没插到户部里去,所以现在也不好过分张口。
东宫党也有新旧之分,太子刚刚太过照顾凌何几家新投靠的势力,这让卫源等老人不免有所芥蒂。
在他们看来,太子前途已稳,原本的东宫党也就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了,这胜利的果实已经成熟,不能他们忙活一场,临了让这些外来户截了胡吧。
但是,这些人大多是陪着太子长大的伴读,对这位殿下的性子还是能摸着几分,谁也不敢放肆,但那委屈的模样摆在那,太子又不瞎。
索性让他们折腾去吧,太子也想看看,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