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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看着秦立远长大,对他性子很清楚,如今主子主动操心此事,实在是其惊异万分。
秦立远但笑不语,他想了想后,又觉得这般处事有些不妥,于是,他对喜不自禁的老管家说道:“东叔,官媒还是先缓一缓,让我把事情定下再说。”
官媒冒昧上门,还是秦立轩刚出幺蛾子之后,秦立远细想一番,觉得很不妥当,但让他再等等,他又怕郑明成夫妇先一步将小丫头婚事定下。
秦立远凝眉,沉思一番后,他决定明天亲自登门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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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韩老太君六十大寿后翌日; 本来; 昨日已煊闹了一整天的安国公府,今日应会平静下来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世安堂; 正房。
韩老太君静静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只垂目看着首座之前的位置。
她面前两丈远的地方,坐有一个鬓散钗乱的女子,她身穿青色襦裙; 衣饰简单但却很是精美,只可惜此时衣襟有些凌乱,她低头斜身,曲膝坐在铺着暗红色驼绒毡毯的地面上; 正手持丝帕在抹着眼泪。
柔弱无依的年轻女子低头抹泪,狼狈地倒坐在地上; 本应让人心生怜悯; 只可惜; 周围高椅上坐了一圈的围观人群却只冷眼旁观。
这女子正是昨日与秦二幽会的周文倩; 她被安国公遣家人当场逮住后; 单独押在空院子里,一刻钟前; 才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带了进来。
她一进来后,便软软倒在地上,不发一言只低头抹泪。
韩老太君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坐着。
昨日是她六十大寿,老人家欢喜,这事郑明成夫妇本来不想惊动她的。只是,老太太掌握安国公后宅足足数十年,虽放权已久,但并非就此成了瞎子聋子,在关键位置上,她还是放有人的,这般大事,心腹当日虽不敢禀报,但亦不敢拖延,隔日一早便硬着头皮报上来了。
六十已是花甲之龄,像韩老太君这般到了六十寿辰时,依旧精神矍铄,发不动齿不摇,身体康健兼儿孙孝顺,孙辈数量虽少些,但也个个茁壮成长,实在是人生一大喜事。
韩老太君很高兴,心怀大畅欢喜无限,却没想到寿辰隔天一早,便被娘家亲人兜头给浇了一盆冰水。
堂上人数不少,后宅的女主子们都来给老太太请安,再加上随伺在侧的丫鬟媳妇子,足足有数十人之多,但此刻宽敞的后堂正房里头,却寂静万分,落针可闻。
大家低眉垂目,屏气凝神,以免撞了韩老太君木仓口,沉寂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周文倩偶尔发出的细碎抽泣声。
郑玉薇坐在杨氏下首,无声地眨了眨眼睛后,继续睁眼盯着眼前娇怯哭泣的周文倩。
她眼睛有些发涩,兼有些想打哈欠的冲动,却还是硬给忍住了,以免引人侧目。
郑玉薇昨晚睡得不太好,半梦半醒间,她一时梦到原文的情景,一时又忆起前生事,睡了比不睡还累,于是,今早便很是疲乏。可见,愿望成真,能彻底摆脱了秦二,摆脱原文炮灰女配的身份,她还是很激动的。
不过,虽是疲倦,但郑玉薇还是很兴致高昂,一早就领人给祖母请安来了,因为,她很想知道昨日一番努力的最终成果。
昨天之事,由于是父亲亲自出手,风声被捂得一丝不透,不但郑玉薇,白日时,就连母亲都不能得到后续消息。
不过,今早到祖母房里请安时,就必然能得知最新情况的。
郑玉薇从没小看过老太太,她祖母肯定能得知此事。
韩氏母女是韩老太君娘家人,既然她知道了,那谁也不能越过她去处理这母女二人。
郑玉薇略略偏首,瞥了眼杨氏阴沉如水的面容,依着母亲的表情,她与秦家的亲事必定如先前所料,吹定了。
心中大石完全落地,虽此刻气氛凝重,但郑玉薇还是感到分外愉悦,她吸了口气,将欢喜的情绪压了压,继续一言不发接着围观。
就在这时,正房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悲泣,同时还有一连串凌乱纷扰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快速往这边而来。
随后,正房门帘被重重扬起,韩氏哭着扑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堂前地上的周文倩,她悲呼一声,“我的女儿!”而后急促奔跑上前,俯身抱住女儿,哭道:“倩儿,你昨日到哪去了,可吓坏了娘。”
“你为何坐在这里,快起来。”韩氏一脸心疼,伸手顺了顺周文倩散乱的鬓发,使力欲扶起女儿,她一边动作一边说道:“倩儿,你不要哭,有事情可以说出来,你姑姥姥会给你做主的。”
郑玉薇闻言,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一下,这韩氏果然不愧是周文倩的母亲,到了现在,还不忘垂死挣扎。
韩氏身为周文倩的母亲,要说她真不知道女儿昨天究竟干啥去了,郑玉薇是不信的,毕竟,在潭拓寺的时候,她可是亲身经历过韩氏为女儿打掩护之事。
杨氏偏首,与郑玉薇对视一眼,母女二人眼中满满皆有嘲意,不过她俩都没有动作,继续转头冷眼看着。
母女俩无需出头,因为有人比她们更在意。
连郑玉薇都很清楚,更别说杨氏了,韩氏母女二人这回是糊弄不过去的了,她祖母愿意照顾娘亲家人,会把娘家人往好处想,但她却并不是个糊涂人。
老太太精明着呢,这层亲情的面纱一被揭下,已历经几十年风雨,能洞悉人心的韩老太君,可不是这些小伎俩就能欺瞒过去的。
郑玉薇立即抬头,果见老太太虽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并不浑浊的眼眸已冷若冰霜。
她觉得,要是韩氏母女能立即认错,坦诚一切求取祖母原谅,效果会比狡辩糊弄好太多。
韩老太君没做声,但她下首的小韩氏却忍不住了,她腾地一声站起来,瞪着自己的亲姐姐,愤然怒道:“姐姐,我的亲姐姐,我把你当亲姐,你把我当妹妹了吗?”
小韩氏的声音是从来未有过的尖利,郑玉薇忍不住微微蹙眉,这高分贝的女音实在是很刺耳,她二婶这一嗓子,估计大半个世安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小韩氏神色愤愤,眼睛隐隐赤红,她瞪大眼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母女二人,厉声诘问一句后,她激动地深喘了几声,才能再次开口。
“我这辈子就生养了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根子,蓉儿婚配本已不上不下,要是你们这事闹出去,姐姐你想过蓉儿吗?想过我吗?”
小韩氏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可见她心中激愤之情,她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亲姐,执起丝帕擦拭了眼角一把。
在这个激荡的局势里,安国公府立场必须坚定,这些小韩氏都懂,因此女儿不好挑人家,她虽发愁感叹,但却没有怨愤,因为男人们都是为了整个郑氏一族。
家里大姑娘都吃了亏,她蓉儿是妹妹,自然是不例外的。
从去年开始,小韩氏便打起精神,开始密切地留意起交往过的远近人家,尽心劳力要为女儿选了个好些的夫婿。
虽然难,但小韩氏这辈子就这么一点骨血,只希望她能过得好,自己便算心满意足了。
小韩氏却没有想到,她满心欢喜迎接进家门的亲姐姐母女,却能暗地里狠狠给她一刀子。
京城的贵妇们选媳,是很注重女子名声的,其实这些也很好理解,儿子是亲生的,而儿媳候选人不止一个,谁乐意要个闺誉有损的,让儿子日后出门被人指指点点。
时人诞女,女儿的教养都归母亲管,周文倩是郑玉蓉亲表姐,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是同一个娘生养出来的。
而未婚女儿幽会男子,这事对女子闺誉损伤有多大,就不必多说了。
事情一旦被人撞破,对郑玉薇的影响会小很多,毕竟韩氏母女上京不久,但对郑玉蓉就不是这么说了,她在婚配市场上,身价绝对会陡然下降数个阶梯。
小韩氏胸。腔怒焰狂炙,合着你的女儿就是个宝,我的女儿就不值一文,你女儿想攀高枝,就能拿我女儿的名声当垫脚石。
韩氏这行为扎到了她的要害,小韩氏此刻切齿痛恨,但觉两人之间已一丝姐妹情俱无,她素来口舌伶俐,于是冷笑一声,讥讽道:“我的姐姐诶,你不会觉得,让女儿勾搭一个侯门公子,她就能嫁进门去吧。”
小韩氏眼神冷若冰霜,要说她先前对这母女有多爱,现在就能有多恨。
她本性爽利,口齿颇佳,这些年来婆婆是亲姑母,丈夫是亲表哥,小韩氏虽没能生下儿子,但生活倒很顺心,因此她有些张扬的个性是一丝没变,此刻说起话来,每一句都能直戳韩氏的肺管子。
小韩氏伸手抚了抚自己乌黑的鬓发一把,笑道:“我虽没能替为夫君诞下麟儿,但膝下还是有儿子的。”她说的是实话,继子庶子也是儿子,都得管她叫一声母亲。
“我日后挑选儿媳妇,那些个不知廉耻,未出阁就懂勾搭男人的贱皮子,我是不会要的。”小韩氏抚了抚衣襟,神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她转身坐回身后位置,端起茶盏呷了口,然后斜睨着前头的韩氏母女,慢悠悠地继续接口。
“这种女子,就算要抬进来做妾,我也是不允的。”小韩氏笑笑,“自古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二爷就算再欢喜倩儿那风骚劲儿,没有姜太夫人或者秦侯爷点头,他亦是无可奈何。”
小韩氏放下茶盏,挑唇讽笑,果然眼界决定一切,自家这姐姐出身不显,夫家也是小地方,几十年下来就给混了脑子,以为小地方那一套,到了京城还能继续好使。
她出身与韩氏一般无二,只是嫁人后夫家显赫,眼界因此大开,小韩氏亲身经历过两种生活,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了这母女二人的想法。
她嗤笑一声,京城乃天子脚下,权贵云集,缔结姻亲最看重出身与家世,就算会因人才优秀略降些要求,也不会无端把标准从天上降到地下。
世家高门,流传久远,身份高造就眼界高,韩氏母女这套,在小郡城里头,多下点功夫或许能成,但若她们面对的是京城权贵大族,那还是省省吧。
“姐姐,你省省吧,在京城里头,那套手段是不行的,若你女儿能成功,估计她鸿运当头得都能进宫做皇妃去了。”小韩氏讽笑,“配那秦二实在是浪费了些。”
小韩氏笑语连连,但却句句如刀,将面前的韩氏母女的面皮彻底给撕撸下来。
韩氏母女二人脸色早已阵青阵白,只得僵着脸杵在原地,周云倩的眼泪也不抹了,娇怯也装不下去了,只低头贴在母亲怀里。
唯一那层遮羞的外皮被人狠狠撕下,在场所有人心如明镜,再有唱念做打亦显得苍白无力。
周围一圈大小女人皆冷眼旁观,韩氏与周文倩母女一时但觉狼狈万分。
“好了,”首座上的韩老太君终于开口,她叫停小韩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