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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临安夯土的城门,两侧又是黑压压的人群,老女老少,摩肩接踵,多不胜数。马队行在中间,数百名威风凛凛的禁军立于两侧,维持秩序,看上去极有气势。
墨九撩着车帘子,一直在东张西望。看两侧繁华的商铺酒楼,看人群的衣装打扮,心里却不停在寻思,东寂说等她,到底是在哪里等她?
她好像忘记问了。
只一个扳指,找得到人嘛?
这时,前方左侧的道路上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围满道路的人群从中分开,一名宦官模样的家伙,上前唱道:“玉嘉公主驾到。”
皇室有皇室的威仪,公主便是公主,即便萧家有再大的阵势,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必须停下来迎驾。
马车停下了,墨九探头往前瞅着,不晓得那个玉嘉公主是刚巧打这儿路过,碰上了萧家,还是特地过来给一个下马威的。
长街上,登时肃静了。
分开的人群中间,一群身着薄纱宫装的宫女执了华盖,走在前方,中间是两驾并驱的玉辇,辇上有纱幔遮掩,流苏垂垂,极是华丽。玉嘉公主端坐辇中,金钗玉簪,眉梢眼底都带笑。
“都起吧。”
墨九怔怔看着玉嘉公主。
这眉眼,这五官,果然是昨日在船上见过的“公差”。只不过,昨日她素颜男装,只觉得高挑清秀,如今微施薄妆,华裳在身,又有公主仪仗,更显得容光焕发,美艳非常。
但这玉嘉公主唱得到底哪一出?
墨九正寻思这事儿,夏青丫头便急急忙忙从前方挤过来,在马车外面低声道:“大少夫人,老夫人说,玉嘉公主在前,让您下车过去,一道请安。”
这样去请安还了得?
万一被她认出来,多麻烦啦?
墨九来不及多想,双目一瞪,舌头一伸,身子一抽,脑袋一偏,猛地栽倒在马车里,然后又激灵灵坐起,看着一愣一愣的夏青,吐了几下小泡泡,艰难地捂着胸口,“……我……好像羊癫疯发作了……”
说罢她又滚倒在马车里,抱着头朝夏青吐舌头挤眼睛,样子极是难受。
夏青只知她疯。
却不知道,原来她还有羊癫疯。
见状夏草无奈的叹一声,匆匆回到前方。可这时长街寂静,老夫人和另外几名夫人都整理好衣裳,准备上去迎驾了。
夏青看这阵势,抿了抿嘴巴,什么也不敢说。
玉嘉公主看一眼拜在地上的百姓,目光往萧家车队一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看了一眼翻身下马的萧乾,唇角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就由宫女扶着下了辇,慢慢走向领头的老夫人,轻轻福了福身。
“老夫人安好。”
她侧身,又对大夫人福身:“大夫人好。”
“二夫人好。”
“三夫人好。”
堂堂玉嘉公主,三千宠爱于一身,浩浩荡荡过来展示了皇家公主的威仪,却偏偏又要在闹市街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萧家的长辈行礼,这举止不免耐人寻味。
三位夫人妇道人道,不晓那些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回礼。只老夫人年幻大,骨头重。心里发着凉,笑容还算平和地回了一礼,“公主折煞老身了,这般礼数,老身委实担不起。”
玉嘉公主眼角扫了一眼萧府执礼的女眷,微微一笑:“老夫人与几位夫人都是长辈,自然担受得起。再有,玉嘉今日出城去庙里还愿,正好在这儿碰见,有一事,想求着老夫人哩。”
一个“求”字,再次让老夫人脊背绷紧,“公主有事,但凭吩咐。”
玉嘉笑道:“只是小事,老夫人切莫怪罪玉嘉任性才好。昨日我贪玩,偷偷随了差使上船,碰巧见着贵府一个小丫头,叙了几句话,甚是投缘,玉嘉想向老夫人讨要过来。”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玉嘉公主是谢忱的外孙女,谢丙生的表妹,这般的她与萧家其实并不应该很友好才合理。她嘴上说去庙里愿,可昨日就上了船,又怎会不知萧家要入临安,打这里经过?
见她这般兴师动众的拦过来,先行施威,老夫人还以为她会有什么让人难堪的举动,没有想到只要一个小丫头。
捂嘴轻咳一声,她往丫头仆役的人群里看了一眼,慈祥地笑道:“公主看中哪个,只管指去便是。”
玉嘉唇角一扬,“并未见她在此。”
老夫人“哦”一声,疑惑了,“敢问公主,那丫头叫甚么名字?”
玉嘉公主轻笑着,一字一顿,“余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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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萧府里的丫头婆子她未必都清楚,但这样陌生古怪的名字,她第一次听见,也知道不可能是萧府的丫头。不过,玉嘉公主问起,为确保无误,她慎重地回头望向静默不语的温静姝,换上威严的语气。
“府中丫头都是你在调配,可有一个叫余弄的?”
温静姝垂手端立,福了福身,“回老夫人,并无。”
老夫人不悦地看一眼她,回头再望向玉嘉公主时,脸上的威严荡然无存,又变成了一个慈爱的长者,“公主殿下,萧府并没有叫余弄的丫头。”
萧府女眷纷纷点头,表示没有听这。
大夫人董氏向来愚钝,突地接了一句,“莫非公主听岔了?”
“放肆!”老夫人低喝她,“公主耳聪目明,岂会听岔?”
“是妾身失言。”董氏默默退一步,不再吭声。
玉嘉公主看看自己这个未来的婆婆,唇角掀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道:“听错是不曾。那丫头还专程为本宫解惑了她名字的由来。愚弄嘛,很有意思的名字。”她视线又一次扫向萧家女眷,笑问:“敢问老夫人,萧家女眷都在这里了?”
老夫人正想称“是”,突然想到了墨九。
她回扫一眼,果然没有看到她,不由低斥:“大少夫人怎么没来?”
夏青胆儿小,从来没有见过公主,先前一直不敢插话,这时听老夫人问起,方才绞着手指,上前低头垂目地道:“回,回老夫人话,大少夫人她,她……犯羊癫疯了……来,来不了。”
羊癫疯这样的病,发作不定时,模样很狰狞,不犯病的时候就是个正常人,谁也瞧不出来端倪,故而墨九到底有没有羊癫疯谁也不知道。当然,就老夫人而言,这个时候,她希望那墨氏真有羊癫疯,免得上来给萧家惹事。
于是,她佯装恼怒地低斥,“混账,早不犯病,晚不犯病!”
骂一句,她又笑着向玉嘉公主告歉,“公主殿下,我那长孙媳妇身子一向不好……”
“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玉嘉不待她说完,笑着打断她:“早就听说墨氏寡女,个个美艳,异于常人。天下男子见之,莫不动容。便是神仙见了,也会忍不住思恋凡尘。今日碰巧,本宫真想见上一见,看看比我这陋颜强上多少呐。”
墨氏女子几代以来都是寡命。虽然貌美倾城,却不逾三十而衰老,这事儿在盱眙人人知晓,有人曾叹之,这是墨氏女的美貌招了天嫉,方才受此恶疾……这些传说,在萧家长孙娶墨氏寡女的事之后,闹得楚州地界人尽皆知。可没想到玉嘉公主身在临安,居然也会知晓。
以她公主之尊,她断然不会特地关心一个寡女。
那么她关心了的原因,恐怕与萧家和谢家有关了。
老夫人微垂的眸底精光一闪,打个圆场笑道:“公主过誉了。老身那个孙媳妇,是有几分姿色,可乡野村妇,不过蒲柳之姿,焉比得金枝玉叶?黄雀与凤凰之差,一个在天,一个在此,公主莫要听信那些误传之言。”
玉嘉公主白皙的手指轻捻着丝绢子,拭了拭嘴角,似乎并没有被老夫人的“马屁”拍晕,眼风有意无意地掠过萧六郎,视线又垂下,带了几分笑意:“既是找不到余弄,本宫不如就见见这个墨氏好了……”
“公主殿下。”萧乾终于出了声。
他慢慢上前,短短几步,那高远若仙的淡然神色,却让周遭的一切都似褪去颜色,唯他一人立于当前。玉嘉公主抿紧嘴唇,看他优雅的步伐,从容的神态,俊美的面孔,凉薄的眸子,似被一束摄人精魄的冷光惑了心,不由屏紧呼吸。
这是玉嘉第一次近距离看萧乾。
只知萧使君俊美,却不知这般貌美。
玉嘉捻着丝绢的手指,微微捏拢,“萧使君有话可直言。”
萧乾拱手施礼,并不认真看她,眼皮微垂,语气淡淡,“公主殿下金身玉体,在这陋市之上逗留太久,恐不利民安。”说罢他示意玉嘉公主看向长街短巷中挤满的脑袋,又道:“公主去庙堂还愿,还请早些去才好,这般堵在路中,整个市面都没法营生,若让陛下知晓,少不得怪罪下来。”
玉嘉公主笑道:“听闻萧使君少言寡语,惜字如金,原来只是误传。”
萧乾道:“殿下面前,不敢拙言。”
玉嘉公主目光停留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唇一扬,“是玉嘉任性了,让诸位耽搁了行程。可玉嘉自小便爱美人美物……听闻贵嫂那样天仙一般的姿容,就挪不动脚步了呢。”
萧乾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淡淡道:“长嫂粗鄙不识礼,且如今病发,恐会冲撞公主贵体。不如公主先行,等长嫂来日病愈,再让祖母携她前来向公主赔罪?”
人之所思所想,就算并非刻意,也总会流露一些在脸上。萧乾字里行间全是褒赞玉嘉公主的话,可每一个字却都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倒是他嘴里“粗鄙不识礼”的嫂嫂,他言词间莫不维护。
玉嘉公主眸子一凉。
看来传闻是真的,萧乾护她嫂嫂视若性命。
可一个正常男子又怎会用性命护嫂嫂?
除非他俩之间,确实有见不得人的苟且。
……墨氏女,有令神仙思凡的美貌。玉嘉看着神仙一样清凉俊逸的萧乾,突地抿了抿嘴,笑道:“能得萧使君这般护着,贵嫂真是好福气。”言罢,她扫向萧家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队,对身侧的宫女道:“前头带路。既然大少夫人病体违和,本宫岂能视为不见?定要探视一番才合情理。”
到了这会儿,萧家的人大体都明白了,那玉嘉公主为什么要揪住墨九不放。萧乾明里暗里维护墨九的事,萧家上下无不知情,这事肯定会有外传,玉嘉听入耳里,哪里能容得了她?
这分明是妇人的别扭争宠哩?
老夫人经的事儿多,可也从未碰见过这般当街争宠的妇人。可玉嘉公主被皇帝惯着,本人性子又烈性,做事向来直接,她有这样的行为,倒也不奇怪。萧府众人甚至以为,那个叫“余弄”的丫头,不过是玉嘉公主编出来拦路的理由,她的目的不过是“愚弄”一下墨九。
可不管怎么说,墨九是萧家大少夫人。
打她的脸,就是打萧家的脸。
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萧家若不护她,不等于被活活羞辱?
老夫人眉头皱着,正要阻止,蓝姑姑就惊慌失措的冲了上来。
“不好了!出事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她急吼吼的喊着,手上捏着一张染得通红的白帕子,帕上红梅点点,皱皱巴巴,像是被人咬破了,她颤着双手递上来,声音都在抖,“老夫人,大少夫人发羊癫疯……把,把舌头都咬破了……得,得快些回去,找大夫瞧瞧啊。”
老夫人看那帕子,面色一变。
众人吸口气,窃窃着,也惊乱起来。
可老夫人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