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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目光烁烁,摆明了不容她反悔。
“放心,我不会反悔。”墨九一脸严肃地道:“不过我们有言在先,相思令是我的,可你这个人却是萧乾的俘虏。也就是说,我只能履行我可以做到的,分内的事。至于其他不归我管的过分要求,我做不到。”
“你以为我是为保命,或得到其他?”
辜二的话里,带了一点艰涩,说完似乎有些无奈。
“我要求九姑娘做的,你一定做得到。”
哦?
墨九不由也好奇起来,“你说来听听!我若能办到,必不推辞。”
辜二端正坐着,依旧那一副表情,就像从来没有过悲喜与忧虑,盯了墨九好一会儿,突然紧张地扯了一下衣角,小声地道:“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什么?这算什么要求?
墨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呆愕住,直到看到萧乾黑沉的脸,方才额一声,回过神来。
“你认真的?一个拥抱,兑换钜子之诺,你不觉得很可惜?”
辜二重重点头,目光幽幽,“大丈夫一诺千金,言出无悔。”
嗯,好一个言出无悔。
如果她墨九要反悔的话,往后还好意思自称九爷吗?
“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去看萧乾什么表情,她慢慢站起身,“我墨九也言出必行。”
提防着他会突然袭击,扶持了她来要挟萧乾,墨九手上攥一个火霹雳,脚步迈得小心又缓慢,注视力也极为集中,可一直到她走到辜二的面前,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动不动的身姿,更没有半丝动弹,就像在嘲笑她的担心全是多余,他就那样深深地注视着她,等待这一个拥抱。
没有人会傻傻的要一个拥抱。
更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只要一个拥抱。
除非他傻了!
所以从头到尾墨九都认为有阴谋。
以至于她双手轻轻圈住他的时候,并不走心。
只一瞬,她又将手缩了回来,“好了……”
声音未落,腰上却是突然一紧。
辜二铁钳似的双手,猛地束住她的腰,紧紧抱住。
墨九心里咯噔一声,“你做什么?”
她以为他接下来就会有异动,甚至在想要怎么逃出他的控制——可他却根本不动,就那样抱住她,静静地抱了片刻,就慢慢地放开了手,然后抬眉看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样才叫拥抱。”
“……”
他的眼睛太过幽暗,里面似乎掩藏了太多情绪。
墨九看不清,也不太明白他的动机,一时间,脑子里有些混乱。
余光瞄一下萧乾,她正猜测着他的醋味儿发酵情况,却听辜二又道。
“好了。相思令你可以拿走了。”
真的就这样算了?
墨九狐疑的眸,盯住他不说话。
他再一次点头,脸上没有半分波澜,“拿走吧。”
好吧!看他不像说假,墨九松了一口气,伸手抓过桌上的四个相思令,往掌心里轻轻一合,踏实地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和过来的时候一样,她回去时也走得很慢,心里很乱——
直到看到萧乾突然变色的脸,“辜二!”
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冲了过来。
同一时刻,墨九激灵一下,调头看去。
“辜二?!”
受到惊吓一般,她手上的四个相思令,铿铿落地——
辜二还坐在那张椅子上,并没有挪过位置,一样那样身着中衣,正襟危坐着,一脸平静而淡然。只是他的唇角,有腥红的血液,正缓缓地溢出来,滴落在他白色的前襟上,像一朵朵雪地里盛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这怎么回事?”
墨九低吼着冲了过去,而萧乾已经赶在她的面前,迅速控制住辜二的身体,拍了他几个穴位,飞快地掏药灌入他的嘴里,想要迫使他吞咽。
“没,没有用了……”辜二紧咬住牙,等药丸吐出,嘴唇才抽搐般微微一牵,“这药……剧毒……”
“吐出来!”萧乾不理会,使劲儿扼住他的下巴。
“来……来不及了……”辜二拼着力气偏开头,这样挣扎几下,似乎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目赤红一片,声音却比之前更为轻松,“你们想要……兑墓的……玉……玉雕……可我……不能给……”
“为什么?”墨九又恨又怒,尖声怒骂,“你说你连命都不要了,要一个仕女玉雕有什么用?”
“咳咳……”一股股鲜血淌出来,辜二说话时呛了一下,咳嗽片刻,才硬撑着双眼,微笑着望向墨九,“因为……我……不想要你……集齐八个。”
“为什么?你他娘干吗这么绝?死都不肯说,到底为了哪样?我脑子里全是问号,全都乱了……王八蛋的~”
墨九急得口不择言,一句比一句骂得狠。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也不合常理。而辜二眼看就不行了,那些关于他,关于那个神秘人,关于八卦墓,关于梨觞的疑惑却未能解开,这让她很着急。可辜二却只是笑着看她,无论她怎么骂,都只笑着,一直笑,一直笑,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比他这一辈子都要多。
“……无论要什么……都……有……代,代价……”
他喃喃说着,声音越发微弱,吐字也很不清晰了,但他目光里的暖意,却有增无减。
“九……九姑娘……你再抱抱我……抱一抱我……可好?”
墨九盯住他,那神色简直是崩溃的。
……辜二这是喜欢她吗?
……为什么她一直不知道?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用鲜血染白衣的男人。
“你疯了!你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辜二狠狠按压住胸口,安抚着四肢百骸的疼痛与颤抖,毫无血色的唇边,依旧挂着笑,“那一年在招信初见你,你坐在一群千媚百娇的女子中间,颜若朝霞,眸若繁星,笑若……山花绚烂……我就,我就喜欢上了你。”
墨九怔在当场。
就那般怔住,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
辜二却再一次吃力的抬头,微笑着看她。
“九姑娘……再抱抱我,好,好吗?”
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却依旧像小孩子讨要糖果似的,期待着——她的拥抱。
冷风拂过衣裳,墨九心里冷飕飕的。
她在盯住辜二,他也回视着她。
他们两两相望,身边站了一个伫立不动的萧乾。
灯火在远眺,故人即将天涯。
墨九终于迈开了步子。
一步,再一步,她慢慢走近,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辜二,将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
“你可知道,我曾经当你是朋友的?”
久久,怀里依稀传来辜二带笑的声音。
“我……也是。”
墨九一颗心沉甸甸的,像坠了块大石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
她慢慢低头,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怀里的男人,笑容冻结在唇边,也从此冻结在这个尘世。
辜二死去时,满脸带笑,是为这一抱。
他已为这一抱,荡尽一生相思,终得偿。
殿中,久久无人说话,墨九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看着辜二,回不过神。
画面定格。
灯台上,枯灯摇曳,像一个故事的记录者——
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她始终记得这天晚上的情形,辜二的笑容,以及辜二的话。
“是招信谢丙生山庄帮我的那个辜二?”
“是。”
“是赵集渡岸边那个叫我九姑娘的辜二?”
“是。”
“是楚州萧宅隔壁由着我装神弄鬼的那个辜二?”
“是。”
“是中元节那晚在船上与我对饮并救我一命的那个辜二?”
“是。”
“是大半夜驮着我逃出萧府并打晕萧二郎丢坑里做腌肉的那个辜二?”
“是。”
“是赶着马车送我去菊花台见宋熹的那个辜二?”
“是。”
“是临安府助我夜潜皇宫,汴京府假传圣旨救萧六郎、兴隆山千方百计诓我相思令……那个辜二,都是你吗?”
“是我,都是我——”
是他,都是他。辜仇,以仇为名的男人,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
可最后他的仇……报了吗?他会有遗憾吗?
他已不在,他的心情,已经无人得知。
一室灯火将他坐在椅子上的影子拉长,斑驳而凄冷,也令墨九的心情格外沉重。
“阿九,别难过。”萧乾双臂拥她入怀,“人都会死。他会,我会,你也会……”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悲凉之中,墨九的感知有点麻木。
她双手攥住萧乾的衣衫,低垂着头,声音又细又弱。
“……六郎,告诉我梨觞的故事吧?”
坑深349米,是绝决!
“梨觞的故事……”
萧乾轻轻念叨一声,看着墨九晶亮的眸子,突然垂下眼睑……
“我所知也不完全。阿九要听吗?”
“要!”墨九瞥一眼辜二的遗容,声音沉沉,“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只是以前,从未想过会与辜二有关。”
轻嗯一声,萧乾看着她,视线也掠过辜二垂下的头,目光微微一暗。
“很久很久以前,萧家并没有梨觞,只有梨花醉。而阮氏先祖是萧家的家仆,世代都在萧家做酿酒师……”
一个大家族,一个酿酒作坊,勤劳的酿酒师。
墨九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古老而忙碌的酿酒画面。
而萧乾的声音,也不带情绪的娓娓道来——
一个主一个仆,原本不会有什么出奇的事情发生,可一代代传承下来,终于有一个阮家的酿酒师不守本分——与萧家漂亮的小姐相爱了。
萧家小姐活泼好动,不像寻常女儿。她不喜闺阁刺绣,却独爱酿酒起糟,天天往作坊里跑。一来二去,年轻的小姐与英俊的酿酒师眉来眼去,很快情投意合地偷偷在一起了。这两个人都有酿酒天赋,并没有只顾着谈情说爱,而是在萧氏家酿梨花醉的基础上,酿出了一种有别于梨花醉,却比梨花醉更好更香醇的酒来。
此酒以觞为器,他们称之为梨觞。
不过,原本为‘觞’,不想终却成‘殇’。
得了梨觞之后,他们感情越发深厚,已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在感情升温的同时,他俩在酿酒之路上也越走越远,不仅多次改良萧氏家酿梨花醉的配方,把酒酿得越来越好,梨觞也一坛坛酿出,埋入了老宅梨树下的酒窖里,最终陈放成了永世不可复制的珍品。
听故事,是墨九所喜。
可这个故事听来却莫名有些沉重。
她心里沉甸甸的,直到萧乾停顿不语,方才仰头望去。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萧乾拖长嗓音,突然一叹,“后来他们每天沉浸在酿酒之里,不知天日,不知世情,以为这便是一生一世。然,梨觞一出,名声大噪,为萧氏家酿带来飞越的同时,他们的私情也浮出了水面。”
“萧家不肯成全这段姻缘是不是?”
“是,萧家那时,早已为小姐选好了夫婿,怎会愿意她与酿酒师互许终身?”
接下来的故事,与大多数老套的故事一样。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婚配的年代,萧家小姐与酿酒师的感情是不受祝福的,也是大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