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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怕不怕?”
“有你在,我怕什么鬼?”
“好。”他朝她伸出手来,“我们一起去!”
“嗯,一起!”墨九搭上他的手心,内心雀跃不已。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与他并肩上战场了。
她接过曹元递上来的火铳,拍一下马背,“驾”一声便疾驰而去。
萧乾在她背后摇了摇头,迅速策马跟上她。
“一会你跟着我,不许乱跑!”
“知道啦!”骑在马上,风很大,墨九头发胡乱翻飞着,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会走丢的啦。”
“不小吗?”萧乾失笑,“我看你与小丫头一般大!”
嘿嘿一声,墨九乐了,“你准备把我当女儿养?”
“……可不又傻了!?”
“哈哈——驾!”
“驾!”
……
对哈拉和林的总攻,已经准备好些日子了。
在此之前,这座城市一直在苏赫和萧乾的军队合围之下。
今日又多了一个打头阵的扎布日,围在中间的哈拉和林,已如同笼中之鸟。
哈拉和林城外。
雾气散去,初霞染红了半边天。
一匹匹骏马,一架架火炮,一排排兵士,整齐而肃穆。
即将到来的战争,将这片天空衬托得紧张而低压。
墨九跟着萧乾站在大军中间,看着不远处巍峨的城池,遥想当日城中的繁华与车水马龙的盛景,再想今日的硝烟,心情不由有些沉重。
“报!苏赫王爷到!”
传令兵扬着小旗,冲了上来。
听到禀报,墨九脊背不由微微一僵。
离上一次见到辜二,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
再一次见面,没有想到居然是这般情形……
想到那些对他的那些猜测,墨九攥着火铳的手,不由一紧。
辜二从人群中策马过来,脸上戴着一张酷似萧乾当日的面具。看见墨九也在,他微微一怔,然后先抱拳向萧乾致意。
“萧王!”
顿了一下,他方才侧过眸来,犹豫着,再一次看向墨九。
“你也来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用的“你”字,一个含糊的字眼儿。
想来,他也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应当怎么称呼她才好吧?
说来,这事儿确实也尴尬。
要说墨九和辜二之间的关系,就算有些不好的猜忌,但明面上,倒可以过得去。
但墨九和苏赫之间的关系嘛……那就不简单了。
就在哈拉和林,就在前面不远处那座城池里,他们曾经有一个王府,还曾经“同居”过一阵,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于,墨九在兴隆山生的那个小丫头,外间也都盛传是苏赫王爷的女儿。在这样的关系之下,她在萧乾身边,见到以前睡过的男人,该用什么表情才对?
这个……墨九自己也有些为难。
余光扫一下萧乾,她干笑一声,正准备回答辜二的话,却被萧乾把话头抢过去了。
“王爷可都准备好了?”
谈及正事,辜二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知萧王何时进攻?”
萧乾凝视他一眼,考虑一下,突然侧头吩咐传令兵。
“传令给扎布日大王!一待号角声起,就发动攻击!”
“是!主公。”
传令兵噌噌下去了,辜二却被怔住。
“扎布日?这是……怎么回事?”
墨九从他的惊诧里听出来了,扎布日答应萧乾为哈拉和林打头阵之事,辜二还不完全知情。也就是说,他嘴里的“东风”并不是指的扎布日。那么,按他们原本的计划,这个“东风”又是指的什么?
她猜测着,并不多嘴。
却听萧乾淡淡道:“那日去接墨九,碰巧遇见扎布日,与他相谈甚欢。我许他粮草军备,他替我攻打和林,我允他事成之后,可继续在贡木过他的逍遥日子,他便应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厉目望向辜二。
“你应当知道,和林不好打。有人肯出头,是好事。”
墨九其实之前有些不明白,除了粮草与军火之外,萧乾到底还许了扎布日多大的好处,才让他如此甘愿为他卖命?
要知道,打第一波前锋,可是要命的差事!
萧乾说得没错,如今的哈拉和林不好打。
这里汇集了北勐最精锐的士兵,虽然被围,但若真刀真枪地打起来,鱼死网破的一战,杀敌三千也得自损八百吧?
如今听他说来,许给扎布日的这个好处确实也不小。
可从古到今,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在自己的国土中,有人私立为王吧?
这到底是萧乾心大,还是另有打算?
她心有疑惑,可这件事,昨天晚上她来不及问,现在却是没有机会问了。
与她一样,辜二听了这件事,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也有点难以消化。但他并不是一个多言多语的人,很快就缓和过来,就像并没有什么意外那样,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也好。”
迟疑一下,他又问萧乾:“那我……还按原计划?”
萧乾点点头,“嗯,原计划。”
辜二略微沉吟,抱拳朝萧乾拱手告辞。
“那事不宜迟,我先回去准备!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看他调转马头就要走,萧乾突然唤住他,低声说了一句。
“阿依古与乌日根,且留一命。”
对于他这个交代,墨九有些意外,但可以理解。就算不为死去的苏赫,阿依古也是萧乾的大姨,乌日根也是他的亲表弟。说来他们的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血源姻亲,如今不得不互相残杀,也是迫于无奈,等哈拉和林一拿下,阿依古大势去了,无非也就一个寻常女人。至于乌日根,更是一个不成气候的黄毛小子。他留下他们一命,也算给真正的苏赫以及他的母亲一个交代了罢?
辜二听罢,道一声好,再瞥一眼墨九。
“那我去了!”
如来时一样,他策马远去了。
“奇怪了!”墨九摸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对萧乾道:“六郎可有发现,三年不见,这个辜二的变化挺大的啊?”
从头到尾,她其实并没有看见辜二真正的面孔,可……也许是她对他的看法变了,心底的想法也就不一样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人有不少的改变,不像当初在楚州,在临安时的辜二了。
萧乾嗯一声,“人都会变的。”
他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墨九点点头,附合道:“是啊,三年呢,咱们孩子都三岁了,人怎么会不变?”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一件事,不由沉下了声音。
“对了,当年那件事,确定了吗?”
萧乾目光向她睨来,情绪复杂难测,“我想……快了。”
在长达三年的离别中,墨九在信中也曾经隐晦地为了辜二与八卦墓的事情问过萧乾。毕竟他们两个一起从开平打到哈拉和林,中间一直有交道,关于苗寨的八卦墓,以及别的事情,萧乾完全有机会试探辜二,并且得到比较准确的信息。
然而,萧乾却并未告诉她太多。
他只说,在开平第一次相见后,辜二就向他坦承了苗寨之事,说在寨子的胭脂井下发现了一座墓。但那座墓到底是不是八卦墓,他并不十分确定。当时动地山摇,除了苗寨的百姓全部被活埋之外,他手底下也死了差不多五千士兵,就连他自己,也差一点没命逃出来。
那会儿为了活命,他并未多想。出来之后,方才想起墓穴开启时胭脂井上方的八卦图案,怀疑会不会是八卦墓之一。可地已被填平,里面的机关也悉数被损坏,他派兵前往挖掘过,却没有什么所获。而那时,蒙合圣旨要求的时间又到了,他不得不放弃继续寻找,领兵前往钓鱼台与蒙合汇合……
其后,为了谋杀蒙合的计划,就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了。
听得这些话时,他们与乌日根的战争已经打响。
萧乾选择了相信他。
当然,在那个时候,也不能不相信他。
故而这三年来,关于苗寨八卦墓的事,就此了去。
可如今不同了——
哈拉和林一旦拿下,他们就将面临另一个人性的考验。
谁来做这个北勐大汗?辜二已经做了三年大权在握,手握重兵的苏赫王爷,并且在这三年中为了扫平乌日根的北勐骑兵,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事到如今,就算他不是谢丙生,甚至不是谢家的人,他还肯谦让吗?
墨九从人性的角度来分析,认为这种可能性——真特么小啊!
难道这就是萧乾说的,快有结果了?
她正忐忑不安的猜测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呜声!
呜——呜——
进攻的号角,终于响了。
她的热血,再一次被点燃了,将火铳捏得越来越紧。
嘭——嘭——
嘭——嘭——
紧接响起的鼓声,如雷般响彻天际,气氛莫名紧张。
“点炮——”
“砰!”
“砰!”
火炮爆炸的声音,震天动地。
紧接着,只见浓烟滚滚,冲上天际。
哪怕隔得远,墨九也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六郎,这是墨家火器!”
听到熟悉的声音,墨九握紧火铳,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咱们的火器!”
萧乾点点头,目光幽远而深邃。
与他的冷静不同,墨九恨不得跳出来表达自己的开心,“等着看吧,这火炮一轰,哈拉和林的城门,很快就开了!不过这回啊,便宜扎布日了,让他尝到了第一发流星炮的舒爽!”
有了强大的墨家火器,墨九对这场战争的结果信心十足。
可萧乾似乎并没有她那么乐观。
他迎风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风卷着他的披风,上下翻飞,他头盔下的脸,似乎也带了一种冷肃的光芒。
墨九有些奇怪,轻声问:“六郎,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不待萧乾说完,前方突然冲过来一骑。
“报——”
那人灰头土脸,满脸污垢,浑身浴血,屁滚尿流的从马上翻滚下来,落在地上,那模样儿瞧着极是骇人。
“萧王,不好了——不好了!”
萧乾眉头微拧,声音冷如坚冰,“出了何事?”
那人趴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事情……”
萧乾抿一下唇,看着他哆嗦的样子,有些生气,“拣重要的说!”
“是是是……”那人似乎真的惊吓过度,被萧乾骂了,说话还是吭哧吭哧的,颠三倒四,“墨家的火器太吓人了,太可怕了……那火炮一点火,炮仗似的,嗖嗖飙上了天空,啪,啪啪的炸开……”
这不是好事么?
流星炮啊!杀伤范围与杀伤力可都是极大的。
墨九正准备骄傲一下,却听那人继续说:“可……那火炮有问题,它不往哈拉和林的城墙上飞,却往自家的天上飞,嘭嘭的炸,嗖嗖地飞……炸死了扎布日大王好多士兵,扎布日大王也身受重伤……这会刚刚被人抬下去。看样子,怕是快要不行了……”
“什么?”墨九吃了一惊。
墨家火器有问题?怎么可能?!
这批火器从开始试验到装车运往漠北,全都由乔占平、曹元和她来负责的。
……怎么可能有问题?
……可仔细一想,她又一惊。
……这世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