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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就彭欣一个人,墨九存心让他们二人相处,也存心吓一吓小王爷,可她却不能真的让禁军钻进去看见穿了女装的宋骜。她站在帐篷门口,抱着双臂,笑盈盈地看着禁军,正寻思怎么说,便听见帐篷里传来彭欣的声音。
“墨九别玩笑了!你连玫儿都认不出来?”
听她的意思,是为宋骜递上梯子了。
说来收拾宋骜也是为了彭欣,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牵涉,墨九不是当事人,彭欣都表态了,她自然不会勉强。
于是她抱拳向禁军赔礼,说原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请大家原谅。
天天见面的人也能认错?那些禁军虽然有点奇怪,可墨九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他们迟疑一瞬,便又各自散去了。
墨九没有再回帐篷里去,她喊了玫儿过来守在帐篷外面,自个儿便离开去找塔塔敏,看她准备的羊肉怎么样了。
塔塔敏不负她所望,果然找人选了一头膘肥体健的羊,已经打理好了,就等墨九出手了。对于她的合作,墨九很满意,又与塔塔敏说笑一番,似乎她已经完全不计较塔塔敏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能得到的千字引待在身边的了,转过身,又高高兴兴去伙房里寻找作料,为晚上的烤羊肉做准备。
对待吃,墨九的态度向来很认真。
因此在准备烤羊肉的过程中,她几乎不怎么去想与萧乾的事儿,就算快入夜的时候击西过来给她咬耳朵,告诉她说萧乾在大帐门口把温静姝痛斥了一顿,但下午他去为陆机老人开方子时,又被陆机老人说了一顿,她也没有半分反应。
击西是叹息着坐下来的。
“九爷,你怎就不问问,主子是怎样对陆机老人说的?”
“嘴生在他身上,想怎样说都是他的自由。”墨九把葱子一个个拆开,剥掉外皮,交给击西,声音淡淡的,“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葱给我洗干净。洗葱用手,不用嘴。所以,可以闭上你的嘴巴了。”
“哦。”击西可怜巴巴地撇了撇嘴,想一想又凑头过来,小声道:“九爷,我可不可以申请再说一句话?”
“你已经说了一句了!”
“那申请两句?!”
墨九翻个白眼儿,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击西嘻嘻笑道:“薛昉和几个兄弟挨了二十军棍,屁股都开了花,好生可怜……他们让我向你申请一下,晚上的烤羊肉,可不可以分吃一块?”
连薛昉都挨打了?要知道,萧六郎对薛昉的情分可不简单,说是自家兄弟也不为过了。
可他为此事打薛昉他们又是什么意思?做给她看的吗?如果做给她看,不如直接打温静姝二十军棍。
墨九轻嗤一声,剜向击西。
“屁股开花还想吃烤羊肉?省省吧!”
近两时辰,墨九一直在准备晚上的烤羊肉大会,不晓得帐篷里头的彭欣与宋骜二人相处如何,但入夜的时候,当她的烤羊肉架子终于撑起来的时候,宋骜已经换成了男装,厚着脸皮出现在了墨九面前。而久不露面的彭欣,也第一次拖着病体走出了帐篷,在宋骜殷勤小心的呵护下,坐在了矮凳上帮墨九准备烤肉。
“噫!”墨九奇怪了,冲彭欣挤了挤眼睛,“你们两个好上了?”
“……你想多了。”彭欣含糊地应着,瞄她一眼,“七公主来了。”
毕竟现在塔塔敏才是宋骜名义上的未婚妻,宋熹都让他们一切从简,就此举行婚礼了,这层关系摆在这里,似乎彭欣与他当场相好,确实会让塔塔敏无法下台,甚至影响两国关系?
墨九“唔”一声,抬头看去,塔塔敏穿着她那一身“血红”的衣袍,领着两个侍卫,从风雪中走过来,面上笑意不减,半眼都没有看宋骜,对他与谁在一起,也仿若半点不在意。
“嘿,墨九,我没有来迟吧?”
“没有没有。”墨九对于贡献了羊肉的塔塔敏,表情很是热络,“你明儿再搞两只羊,什么时候来都成。”
“你这个人太坦诚了。”塔塔敏哼一声,袍袖一挥,极为爷们儿的坐下,“我不给你羊,你就不让我吃是吧?”
墨九嘿嘿直乐,“你不给我羊,你吃什么?”
塔塔敏愣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几个人都被这话逗乐了,个个忍俊不禁。
这一笑,气氛顿时和暖了。
在墨九的带动下,火堆旁边的一张张脸,明艳,喜悦,大家有说有笑,竟似毫无嫌隙。
大概这就是墨九的魅力,她总能让与她相处的人,感觉到轻松自在。
而人生最大的幸福与追求,也无非在于此了。
夜色渐渐深浓,飞雪未停,天气寒冷,火堆旁边的温度也就越发的暖和。烤羊肉的地方很宽敞,头顶上搭着高高的篷子,四周没有遮拦,几个人坐在火堆边上,可以一边赏外面的飞雪,一边烤羊肉与人聊天叙话。
对于长年征战在外的人来说,这样的闲适是难得的享受。
所以当烤羊肉的香味儿飘入飞雪中时,几乎馋了一个大营的人,也把萧乾和几个侍卫馋了过来。
声东、走南、闯北几个人都很羡慕击西,羡慕他可以时时跟着九爷吃香的,喝辣的,而摸着受伤的屁股,薛昉却比较羡慕墨九脚底下那一只想躺就躺,想站就站的旺财。
“大家都在?好生热闹!”
萧乾站在篷子外面,一袭衣袍迎风袂袂,颀长的身姿,俊拔笔直,说话时,脸上还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可他明显示好的行为,却惹得墨九面色一沉,瞬间变了脸。
几个人围着火堆说笑的气氛,也因她的脸色,顿时被破坏,一时间,就连空气都悄然生寒。
“长渊来了?”还是男人体恤男人,宋骜看萧乾吃了墨九的冷瘪,同病相怜,赶紧笑吟吟地起身迎他,“我还说待会儿给你送去哩,正好你来了,那一起坐下来吃吧。来来来,快过来,羊肉就快好了。”
“好。”萧乾淡淡一笑,便往里迈。
在场的一群人,都跟着他的笑容松了一口气,可墨九看他一步一步靠近,目光却像淬了冰,冷冷一眯,懒洋洋把烤羊用的匕首平举起来,指着他冷冷一斥。
“站住!”
双唇紧紧一抿,萧乾顿住脚步,一瞬不瞬地盯住她。
他没有言语,目光深邃难辨,墨九微微仰着头,与他对视,也没有言语。
周遭的一群人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们自己却恍若未觉,两个人,四只眼,目光在冷鸷的空气里交锋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墨九冷冷道:“想吃羊肉可以,但这里有规矩。”
“有何规矩?”萧乾低声问。
唇一弯,墨九笑的得意,“我烤的羊肉,只招待闺蜜。也就是说,只有女人可以与我坐在一起吃。”
萧乾冷眸微微一阖。
他没有回答,却把目光投向了击西与宋骜。
可怜的击西,无端端成了墨九的“闺蜜”,虽然有一点委屈,但瞄一眼香喷喷的烤羊肉,他偷偷咽一口唾沫,冷不丁翘着兰花指,就扭动身子做了一个娇俏的动作,头微垂,那样子说不尽的风姿妖娆。
“九爷,讨厌……了啦!”
她这模样儿,差一点让墨九笑场。
盯住萧乾,她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不用看击西了,他在我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个娘们儿。”
击西微愕,“呜”一声,有点委屈,“……”
墨九抬了抬眉头,不理会她的抗议,又顺着萧乾的目光看向了宋骜。
“至于小王爷么……”
可怜的宋骜,额头上都是虚汗。击西可以是一个娘们儿,但他可不能是娘们儿啊?听见墨九的声音,他生怕被曲解,唇角抽搐一下,赶紧岔话解释,“长渊你别这样看我,我与击西是不一样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想想混上这一顿饭的艰难过程,他难以启齿。
然而,他害臊,墨九却不怕。她慢吞吞将匕首落在羊背上,轻轻一滑,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道:“小王爷可是先穿女装,表明了身份,这才加入烤羊组织的。若萧使君也想加入,也不是不可以,但规矩不能丢。如果你也像小王爷一样,穿女装,做女子扮相,我便允了……”
坑深178米 好,我穿!
墨九一语即出,满场皆惊。
众人看看她,又看看萧乾,都抿紧嘴巴安静无声。
她这个要求,大家都觉得太过了。
要知道,萧乾可不同于宋骜。他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从来无人见他向妇人低头,即便寻常丈夫也以假扮妇人为耻,何况是他?让萧乾为了取悦一个女子而穿女装,扮女相,估计比要他的命还难。
萧乾一动未动。
在众人迟疑的目光中,他静静立在棚外的风雪中,冷肃的眸子望着墨九,就像看不见旁人,对周遭的一切也都视而不见,一袭冰冷的甲胄,墨色的披风猎猎翻飞,衬得他俊美的容色愈发凉薄无情。
“咳咳咳!”宋骜好歹是王爷,身份摆在那里,胆儿自然也就大了些。生怕“两位爷”当场开火干仗,他笑吟吟上前,打个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又不是不认识,看一眼就够了嘛,一直盯着不转眼是要做什么?再看下去,羊肉都快烤焦了。”
他打着圆场,却无人理会他。
尴尬的摸一下鼻子,小王爷又好脾气地劝道:“烤羊肉嘛,谁吃不是吃,多大点事儿,置那些气做甚?来来来,小寡妇,给本王一个面子嘛。长渊啦,还在外面愣着做甚?过来过来,坐坐!”
“羊肉是你的,还是你准备自己烤?你做得了主么?”
墨九冷冷横他一眼,宋骜立马抿住了嘴。
让他吃羊肉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烤羊肉?
再说羊肉确实不是他的,是塔塔敏那个娘们儿的,他还真不想做这个主。
爱莫能助地丢给萧乾一个无奈的眼神儿,宋骜悻悻坐了回去,“一个个都吃什么长大的?脾气恁的大。”
无人回应他,气氛再一次陷入尴尬。
谁也不曾料到,这个时候,萧乾却突地出了声。
“好,我穿!”
一群人都惊住了,纷纷望过去。大家替他尴尬,萧乾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淡淡瞥一眼墨九微仰的小脸儿,轻轻摆袖往里走来。
寒风起,他甲胄森然,一步一步走向烤羊肉的火堆,面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他就这么同意了?墨九不太敢相信。
怔了怔,她也慢吞吞坐下来,把两只手交替放在膝盖上,微微抬头审视着他,目光里有戏谑、揶揄、促狭,还有更多的不解与涩然。
变着法儿的刁难萧乾,她无非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私心里,她真不想他做当众做出装女装那么掉分的事儿。
“主上……”击西性子急,最是憋不住。
眼看萧乾越发近了,击西的同情心也越发爆棚。偷瞄一眼萧乾冷若冰霜的面孔,他匆匆起身迎上去,又回头哀求般看向墨九,商量道:“真的要主上穿女装么?九爷,你大人大量,看这一次能不能算了?大不了击西的那一份羊肉让给主上吃好了?”
击西真是个好孩子!墨九心里赞着,唇角一扬,不置可否。
萧乾眸色沉沉,不看击西,只看墨九,脸上情绪不明。
左看一眼墨九,右看一眼萧乾,夹在中间还得不到旁人响应的击西,可怜巴巴地撇了撇嘴巴,仿佛横了心,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
“那让主上穿上击西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