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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老人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也不知这个布局的人到底是谁……想一想,此人可真不简单!把这么多人都装在局里,就连老夫也傻傻地给了药,还莫名其妙背上一个永世洗不清的污名……唉!”
一声叹息,陆机老人结束了他的谈话。
另一个帐篷里,墨九也无奈地叹息一声,揉了揉自个儿的额门,像等待人饲养的小鸟儿似的,张开了嘴巴,含糊不清地哼哼。
“再来一个,玫儿,再来一个。”
“嘻嘻”一声,玫儿见状,殷勤地在她嘴巴里喂了一粒杨梅果脯,墨九闭上嘴巴,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觉得味道不错,高兴地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
“这小日子,赛过神仙也!”
她在桌子上的零食堆里翻找着,玫儿回头眨巴一下眼,“姑娘,这里还有蜜桃的果脯,你要不要也用一点?尝一尝味道?”
“要。怎能不要?”墨九对吃从来不拒绝。
“嗳!好,这就给你来一个。”
玫儿高兴地应着,小表情很丰富。
这个姑娘是一个典型的唯墨九马首是瞻的人。只要墨九开心,她就可以跟着开心。今儿墨九从萧乾的大帐回来,一改前两日的郁气沉沉,整个人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开朗明媚起来,不仅与彭欣有说有笑,对厚着脸皮继续留在南荣大营的塔塔敏也一直和颜悦色。
她似乎忘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不仅不撵塔塔敏离开,还特地约了她晚上一起烤羊肉。虽然烤羊肉的食材得塔塔敏自己去准备,但得了墨九的“谅解”,塔塔敏还是很高兴,眉开眼笑地去了……
玫儿觉得墨九是为了烤羊肉才与塔塔敏好的,但这个想法,她不敢说。
反正晚上有烤羊肉吃,每个人都乐呵呵的,玫儿感受着这气氛,也喜悦万分。可她们都不知道,当萧乾躺在雪地里受冻的时候,墨九必须忍耐着怎样丝丝缕缕的牵拌与心痛,才能一直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面带笑容。
抵抗*蛊的影响,墨九做到了,可对此却有些无奈。
萧六郎那个家伙,也真是绝了。
他不去想问题的纠结在哪,居然想到用*蛊来勾她?
难道隔着一个时代的长河,她与他真的那么难以沟通吗?她以为在那封“休书”上面就说得很明白了,他应当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可照如今的情况看,她是白费了力气,他根本就没能理解她的想法啊?
“小寡妇!”
“小寡妇~”
外头划破风雪而来的喊声,再一次响起。
这是小王爷宋骜,今天第三次过来了。这厮晓得她和彭欣在一起,就变着法儿地过来秀存在感。可彭欣也真是厉害,不论宋骜说什么,喊什么,她都可以完全无视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照着花样子给儿子绣小鞋子,那一副专注的样子,完全把宋骜当成空气。
相比于她,墨九觉得自己的修炼真不到位。
比如今天和萧乾的交锋,看上去她是赢了,可很明显她比彭欣冲动,气着了别人,也气着了自己。真正的高手就得像彭欣一样,不动声色地将他屏蔽在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这样才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惩罚吧?
可她性子急,就是做不到。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若非考虑到*蛊、失颜之症和八卦墓等等因素,她肯定骑上马一溜烟就跑了,让萧乾自个儿哭去……
“小寡妇!”
“小寡妇,你在不在?应一声啊!”
墨九想学一学彭欣来着,可性格决定命运,本性的东西真是学不来的。这不,宋骜在外头喊到第五声,墨九就憋不住,无奈地应了他。
“你喊魂儿啊?老子又没死!喊得忒不吉利。”
“小寡妇,你出来一下。”听得她回应,宋骜声音里添了一丝兴奋,“赶紧的,小爷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给她看?
墨九有点好奇,看了彭欣一眼,笑问:“你要不要见他?”
彭欣手上绣针停下,抬头望过来,嘴唇微微一动,眸色深邃,似探不到底的枯井,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不想。”迟疑一瞬,她应。
“那我如果想见他呢?”墨九抿了抿嘴唇,忽而小声一叹:“现在想想,小王爷只是不懂得怎样去待一个人好罢了,其实他还是个孩子,在男女之事上,还有可塑的余地。”
又想到萧乾,她冷冷一哼,“不像有些人的固执都定型了,牛都嚼不烂,根本不能期待他变好。”
彭欣一怔,唇角微掀,叹道:“你啊!”
墨九眉梢挑高,“我怎么了?”
彭欣咳嗽两声,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痕。
“呵,想一想,我还真为萧使君叫屈!”
“为他叫屈,他屈什么屈?”墨九原本站起的身子,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听外头宋骜没有了声音,她也没兴趣去管他死活了,抱着膝盖望着彭欣道:“你是不晓得他有多讨厌!榆木脑袋似的,反正说来说去,就他师父好、师妹对。我墨九就是一个大恶魔,分分钟都会为祸人间,他手上要是有一个照妖精,肯定早把我收了……”
“噗!”彭欣被她逗笑,玫儿也咯咯不已。
斜睨着她两个的笑颜,墨九很头痛。
人家分明是失恋了在诉苦好吧?这些人怎么可以笑得那么愉快?
恶狠狠地瞪她二人,墨九凉声道:“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是不道德的。”
彭欣又笑着咳嗽起来,尔后,拭了拭嘴巴,“你啊,也不想想。宋骜再不晓得,也是久经花丛的男人,他经手的妇人,比萧使君吃过的饭还多。在这些事上,萧使君又如何比得他的脸皮厚?”
墨九轻哼,翻个白眼,“我不乐意听萧乾,换话题。”
“唉!墨九。”彭欣敛住笑意,严肃地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放眼一望,这天下有权有势还有貌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又有哪一个女子敢心生不满,有半点怨怼?
萧使君待你,不可谓不一心一意,这福气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倒好,这么好的男子爱慕着你,你不当宝捂着好好待他,反倒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与他闹别扭,还写什么笑掉牙的休书……”
想到先前玫儿在桌子底下捡到的一张张“休书草稿”,彭欣又好气好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凝视着她,一字一字说得冷肃。
“墨九,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他不够好,而是你要求太高?”
墨九目光浅眯着,略微怔忡。
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她要求太高?
细想一下彭欣这句话,她不完全赞同,却无法否认。
在当下的社会秩序里,萧六郎百分之百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便是以现代女子的眼光来看,他都是一个懂得宠爱女子的男人,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可不管是她要求太高也好,还是她过高的估计了自己在恋爱市场的价值也好,她在这件事上都不愿意迁就,以至让问题越来越严重,从此恶性循环下去。
“彭欣,可能我的想法,你会觉得古怪,可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当一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为我定罪,在我与另外的人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别人,而不相信我,这与当众打我的脸没有区别。哪怕失去他,我会伤痕累累,甚至从此不再遇爱,我也做不到被他搧了耳光,还强颜欢笑与他继续相好。”
“人呐,都是贪心的。得了寸,还想进尺。”彭欣的价值观显然与她并不一样,哪怕她是一个相对开明的女子,也不能理解墨九的执拗,“墨九,你可知晓,萧六郎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又有多少女子梦想着能得他一顾?你呵,半分不懂珍惜。”
“你不懂,我本就很珍惜啊。”墨九弯唇一笑,“若不珍惜,我又何苦来哉?”
“也许是我不懂。”彭欣低头继续绣小鞋子,可大抵是分神的缘故,绣针冷不丁扎到了手针,她“嘶”了一声,抬起手放入嘴里,轻轻嘬了一下,思考片刻,又道:“可你也不曾真正失去过,并不懂得失去一个曾经拥有的人,到底会有多么的痛苦与遗憾……”
“好吧,我想度你成仙,你却想度我成人。”墨九打个哈哈,被彭欣剜了一下,又吐了吐舌头,收敛起促狭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不属于我的心,我宁愿埋葬。”
“可你目前,显然埋葬不了。”
彭欣笃定的样子,让墨九有些恼火。
爱了这么久,说走可以走。但说忘,又如何忘得掉?
微微牵一下唇,她轻抚鬓角的发丝,暧昧一笑,“好吧,算你说对了。既然我无法埋葬,那就只能好好打磨了。一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二次,二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三次,三次还打磨不了……差不多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有时候,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玩笑,其实带着说话之人的真心。彭欣看墨九笑意盈盈,斜觑她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放在膝盖上的鞋样子捡起,继续绣花。墨九也拿过书本,可这一次,她却久久无法进入状态,半天都翻不了一页。
帐篷里寂静无声,外面风雪的呜咽就愈发大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宋骜清越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朵。
“小寡妇,小寡妇,你再不出来,我就闯进来了?”
噫?这货胆儿变大了?这番竟然想要硬闯?
墨九与彭欣交流了一下眼神儿,冷冷一哼,把书放下,捋了捋头发,走过去撩开帘子,正准备抻掇那货一顿,突然便被一阵幽香呛地打了个喷嚏。
她不悦地皱了皱鼻子,迎着香风飘来处一看,一个陌生高挑的美貌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俏媚、妖艳、肤如凝脂、螓首蛾眉,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儿。
哇靠!南荣大营何时又添一美?
墨九不解地迟疑一瞬,问:“你是……”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美人儿挑了挑眉头,那熟悉感极强的眉眼,就让她恍然大悟。定了定神,她直呼受不住,“哈哈”大笑着,差点儿一笑弯了腰,“原来是你,你居然真的扮成女子了……”
“闭嘴,闭嘴!”宋骜像是受到了惊吓,“嘘”一声,似乎生怕被人认出来,左右四顾一眼,提起长长的裙摆,望着墨九邪魅一笑,脆生生地问:“大丈夫一言九鼎。小寡妇,如今,小爷可以进去了吧?”
墨九笑得不行,“可我不是大丈夫。”
“你——”宋骜指着她,“想耍赖是不是?”
“是!”墨九存心逗他,答得理直气壮。
“那我只有硬闯了!”
宋骜气急,绕过墨九就要进去。可墨九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他脚步一迈,声线儿便倏地变高了,“来人啦,快来人啦,有陌生人闯彭姑娘帐篷了!”
墨九吼声很大,这一片营地的人大多都听见了。
有人硬闯彭欣的帐篷,那还了得?
不过片刻,一队队执锐披甲的禁军就冲了过来,嘴里嚷嚷着“人在哪”,很快就把整个帐篷围了起来。
当然,在他们赶到之前,宋骜已经硬着头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钻入了帐篷。
帐篷里就彭欣一个人,墨九存心让他们二人相处,也存心吓一吓小王爷,可她却不能真的让禁军钻进去看见穿了女装的宋骜。她站在帐篷门口,抱着双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