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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学子都是一惊:“跌了这么多?怎么会?这长安究竟有多少米?”
宋问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现。
无下限探底,这米价跌到哪里是没个数的。就看这米铺背后的人沉不沉的住气。
沉的住气,那没什么关系,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如果沉不住气,压死骆驼的稻草全下来了。
如今看来,这群人没什么脑子。跌的比宋问预想的还要快。
李洵疑道:“这长安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米了?”
宋问道:“大概是把库存的米都拿出来卖了。”
李洵惊道:“那以后怎么办?!”
宋问:“他们哪能想得到以后?现在都卖不掉了,更别说以后了。”
孟为:“那都已经这么便宜了?还没有人买吗?”
“这降价降的那么厉害,你会买吗?它虽然很便宜,但百姓都不觉得现在是最便宜。”宋问道,“他们降的越快,买的人只会越少。”
众学子忧心忡忡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这米价一直这么跌,城里的农户没有活路了呀。”
“有的,不用怕。”宋问转头,对着梁仲彦道,“你回去安抚大家,说这是朝廷一定会管,等着户部通知吧。”
梁仲彦:“当真。”
宋问:“当真。”
宋问两个字,就让梁仲彦安下心来。
梁仲彦:“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不然他们得去把米铺给砸了!”
没过一天,当日下午,户部的公文就出来了。
朝廷九钱每斗,向农户收购稻米。
以防米铺借机售米,各家按照粮田亩数计算产量,由屯田司负责登记核实。
先前已低价向米铺售出的农户一听,用如今更低的价格从米铺买了米,然后拿去户部出售,反而还赚了不少。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从米铺身上赚到了银子。已经不单是钱的事了,街头巷口皆是津津乐道。
因米价大跌引起的恐慌,暂时被压制了下来。唯一的苦主,大约只有米铺和他们幕后的靠山了。
翌日,朝廷过半数的官员请求彻查此事。
唐贽震怒道:“此事若非御史公与太傅远见,京城局势恐怕已不堪设想!此事必要严查!”
李伯昭道:“臣不敢邀功。此事是有人提醒。”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我长安城中翻云覆雨?”唐贽狠狠拍在扶手上,“既然米价与户部有关,就交予太傅全权探查。务必要将此人拿住。城中百姓的安抚,也要麻烦太傅了。金吾卫大将军,京师今日要加强守卫。”
宋祈出列道:“陛下,此案怕是不简单。米价绝不是三月前才开始有问题。在更早些年,已经有人在暗中哄抬。如今京师米价大跌,也是有人将囤粮大批卖出所致。这绝不是一两人能做到的。”
满朝皆是哗然。
是否心中有鬼,就不得而知。
只是有所牵扯的人,万万没有想到,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竟然要栽了。还栽了个这么大的。
这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更早些年?!”唐贽看宋祈神情,终于大怒道:“何人!朕都不曾插手米价之事,这是要反天了不曾!是何人!”
宋祈埋头:“老臣不敢断言。”
“好——好!”唐贽大怒,“关卿,御史公,二位胁从太傅办案,如有嫌疑者,一律关押,可事后再上报于朕!所有官员,必须配合户部问话。不得以借口推辞,否则,疑罪论处!”
这是真的要严惩了,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放过。
自古米价盐价等,牵扯万千百姓,与一国安定息息相关。
唐贽上位以来,数度削减农民税赋,就是想将米价降下,造福于民。
未曾想到,这都造福到别人口袋里去了。如何不气?
唐贽这态度表得干脆,也表得狠绝。
就在早朝过后,各大米铺,又纷纷将大批要出售的米,全都收了回去。
米价第二日就给稳住了。
宋问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简直要给这群人才跪了。
想止损的时候亏大发了,不想管的时候又止损了。只是如今他们可能也没心情高兴,就怕小命都要难保。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懂理论没关系。只要知道大致意思就可以。
就数年来一直有某些人抬着米价不掉,以此牟利。
然后又出现某个人,为了让米价能够下跌,大批量买米让米价上涨,然后再砸盘让米价大跌。
由此让原本抬米价的人大亏了一笔,还把他们的罪行牵扯出来。
第83章 一十一两
从结果来讲; 此事进展顺利。
米价掉了; 农户没有损失,朝廷如今声望高涨; 相关官员已提前预定好大理寺牢房。
可以说和宋问没多大关系了。
近两日; 却有人特意到书院来找她。
宋问闻讯到后院休息的地方; 来人走出; 抬手介绍道:“在下户部侍郎; 王义廷。久闻先生大名; 特来叨扰,请勿见怪。”
宋问:“什么名?”
王义廷愣了愣:“美名?”
宋问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看着有些瘦弱,但是很有气质; 腹有诗书的那种儒雅之气。
双目有神; 所以人看着也很精神。
他见宋问有些戒备,主动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茶; 示好道:“先生讲课,怕是渴了。先喝杯茶吧。”
宋问躬身接过; 道:“岂劳王侍郎替我动手,小民实在惶恐。”
王义廷低笑道:“请宋先生千万就不要与我客套。我先前《礼记》的成绩; 就是很差的。”
宋问喝了口; 道:“听你这样说我就知道,你《礼记》的成绩的确是很差的。”
王义廷摇头道:“惭愧。”
林唯衍从外面跟着走进来,见到他,微微颔首; 然后在一旁坐下。
王义廷道:“这位学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主动退开一步道:“打扰到二位了。请先问。”
“他浑身都是问题,不必管他。”宋问道,“王侍郎今日来,是有何事指教?”
“是讨教才是。”王义廷道,“我在户部偶然听闻宋先生的高见,惊叹不已,于是想亲自过来,听宋先生讲两课。却不想,先生已经授完了?”
坐在一旁的林唯衍悠悠道:“我知道。”
王义廷转向他,笑道:“果真名师出高徒,小友请讲。”
他认真的看着林唯衍,林唯衍眉毛一挑。
林唯衍:“……”
宋问啼笑皆非道:“他只是想要表示一下他很聪明,不是真的想要回答你。”
林唯衍点头,施舍般的又说了四个字:“好好听课。”
老实人王义廷不明所以,看向宋问。
宋问:“我们家弟弟。”
王义廷委婉道:“天真烂漫。”
宋问坐到位置上,请他也在对面坐下。
这户部侍郎来的有些奇怪,不该就是听听课这么简单的。
一位年纪轻轻能做到正四品上的人,背景与才学缺一不可。来书院找她为何?还对她颇为客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宋问也给他倒了杯茶,道:“近日户部应当很忙吧。”
“的确是很忙。”王义廷说着叹了口气道,“太傅毕竟年纪大了,管着户部那么多事,原本已经很是疲惫。如今又出了这样一桩大案,更是脚不停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前些日子天气骤寒,似乎还有些病了。”
宋问手一顿:“那王侍郎更应当呆在户部,替太傅解忧啊!”跑我这来喝什么茶?
王义廷:“其实确有一事,想找宋先生问问,只是不知该不该开口。”
“问呗。你来这里不就是想问。”宋问道,“比起礼貌的人,其实我更喜欢干脆的人。这样喜欢也好讨厌也好,大家都不用耽误时间。”
王义廷顿了顿,道:“好吧。其实我是想问,这背后暗抬米价之人,先生可有头绪?”
宋问沉默片刻,后仰的头看他道:“这不是你们户部内部的事情吗?怎么也关我事?”
王义廷:“先生让我问的。”
宋问:“可我没让你这么不客气。”
王义廷笑了起来:“那先生是什么表示?”
宋问打开扇子,隔在两人中间,蹙眉想了想。
林唯衍忽然道:“又有人来了。”
宋问扭头望向门口,发现竟然是唐清远。
宋问收起扇子,一步向前,朝他行礼道:“太子殿下!哎呀真是巧。”
唐清远颇为受宠若惊,笑道:“倒也不算巧,我是来见宋先生的。诶,这是王侍郎吗?”
王义廷施礼。
宋问:“殿下来找我有何事?”
唐清远道:“就是这次米价的事。听御史公讲,先生另辟蹊径,见解独到,眼光毒辣。我却不是很懂,所以来问问先生。”
“那你可真是来对了。这里有一位更知情的人在。”宋问回身,推搡着王义廷道:“来来,王侍郎,好好给殿下讲讲,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唐清远与王义廷皆是一愣。
宋问回身喊道:“林大义快走,整日磨磨蹭蹭的!一寸光阴一寸金明白吗?!”
她揪着林唯衍的袖子,直接冲出了后院。留下唐清远与王义廷二人。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尴尬笑了一声。
宋问带着林唯衍从麻烦里逃了出来,直奔家门。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聪明人。”林唯衍满意道,“他看我的眼神,很不错。”
宋问道:“那当你去街上的时候,你的直觉可累死了。因为满街的人都比你聪明。”
林唯衍看着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当初我帮你偷礼单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宋问:“……”
林唯衍:“我当初救你的时候,还是一位少侠。”
宋问服道:“你现在是大侠了。”
林唯衍抱胸,哼道:“你看他们,已经告诉他们这么多了,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未必就比我聪明。”
宋问笑道:“其实是好查的。除了后面这个人,其余人都是好查的。毕竟他们和米铺已经合作数年之久,牵扯太深,破绽就会太多。”
林唯衍皱眉:“那他们来找你做什么?”
宋问:“大概就是那种……想问问你,试试你的深浅。或是对你很信赖,想特别听听你的意见,以求安心。诸如这种意思。”
林唯衍点头:“识货。”
宋问跟着点头:“所以,这点来说他们的确是很聪明的。”
宋问刚回到家,小五跑出来,神秘兮兮道:“少爷,家里又来了一尊大佛。”
宋问:“哪位?”
小五道:“这次这尊是专门降魔的。”
宋问偏过头往里一看,惊道:“关卿?”
大理寺卿微微颔首。
小五迅速跑开。
宋问挠挠头,觉得真是够了。这么一件米价的事,各个都来找她?
走过去抬手施礼,在他对面坐下:“关卿来,总不是找我帮忙审案的吧?”
大理寺卿道:“我自然是不想的。”
宋问道:“这宋某就安心了。”
大理寺卿接着道:“可御史公对你颇为推崇,念及他的面子,我决定来找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