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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恒其德,或承其羞。’一是恒心。”宋问敲着桌子有节奏道,“‘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二是好学。”
宋问:“而我生气,是因为你们没有做到第二点。”
众生惭愧低头。
宋问道:“我就问,我先前说的东西,你们有谁是听懂了的?”
众生摇头。
宋问:“是的,没人听懂,因为我根本还未细讲。里面的门道多了去,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我为什么不往下讲?因为你们的表现已经拒绝了我。你们不想听,不想学。不相信的事情,是不可能学好的。”
“许多看似荒诞不羁的事情,它就是假的了吗?看着似是而非的事情,你们就可以同意了吗?错!大错特错!无论你将来做什么,无论是做任何事,这种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态度,都是致命的!是要杜绝的!”宋问道,“我让你们改,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而且还犯的那么迅速!先前城门闹事的事情还没长够教训吗?”
宋问苦口婆心道:“先生会犯错。世疵俊异,天下哪有完人之事,完人之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清楚的告诉我,先生,您错了。那样我不会觉得生气,我会很欣慰。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学子,我希望你们能成我的骄傲,大梁来日的天地,是由那你们的开拓,而不是我。”
诸学子听得热血澎湃,又有一丝诡异。
怎么好像……宋问说得自己年纪很大了一般。
“我教导你们,同时也在你们身上学习。”宋问道,“我比所有人都希望你们能够成长。可我能做的只有一成,另外九成,全在你们自己。”
在宋问这里,尊严是什么?乙班学子不知道。
但此刻,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是的,宋问知道许多事情,知道的远比他们的多得多。博学而豁达,叫人觉得难以企及。
可宋问如今是他们的先生,对他们知无不言,倾囊相授。就这一点,他们已经非常幸运了。
冯文述道:“学生知错。请先生赐教。”
孟为道:“学生这次真的错了!”
众学子:“请先生赐教。”
“很好!”宋问从底下抽出一张纸来,“首先,我来给大家讲一讲,什么叫做市场。”
这次课毕,隔着时空,乙班学子感受到了一种名叫“经济学”的痛苦。
那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此户部,足以在他们心中封神。
宋问难得讲课,讲到口干舌燥。这说话废的是元气,让宋问都有些虚脱。
将资料留给他们传抄,自己安静的回家去。
果然白天话说多了之后,没事就不想说话。
小五小六对着她吃饭,煞为新奇。
待旭日落下,余晖印天,宋问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正是御史大夫李伯昭。
宋问听他报名号才知道:“原来是御史公!”
急忙将这人引进来:“御史公今日光临寒舍,宋某受宠若惊啊。”
小五道:“人昨日就来过了。”
“怎么这么没礼貌?”宋问道,“御史公来过你应该告诉我,好叫我前去拜访才是。”
小五特别委屈:“……他也没留姓名便直接走了。”
李伯昭道:“岂能怪他?老夫昨日是心血来潮,不想先生不在。何况有事求教,自当亲自上门才是。”
宋问:“御史公严重了,请讲。”
李伯昭一挥手,随行的下人退出门外。小五小六也识相的离开,去后庖里躲着。
李伯昭道:“老夫就直言不讳了。听我儿讲,宋先生觉得这米价,有些问题。”
“的确是有些问题。”宋问道,“这米价居高不下啊。而近三月来,尤为明显。”
三月来的米价有些猫腻,这被看出并不算稀奇。
李伯昭接着问道:“宋先生觉得,米价是从何时开始,初露端倪?”
宋问:“我只看了三年的数,这三年里,都有些不对劲。”
李伯昭心道果然,连忙道:“请先生详说。”
宋问试着措辞,说道:“我们知道,这东西多了,价格自然就低了。东西少了,价格自己就高了。本钱上来了,售价也会往上涨,而本钱下去了,又会重新往下调。”
李伯昭点头。
“所以这每逢早稻晚稻丰收之际,照理来说,米价应当会有所下跌。可是从户部的三年记录来看,一直没有。”宋问道,“后来我去打听了,米铺收米的价钱,从三年前的十三钱,跌至如今的九钱。与临城相比,并不算低,可与长安的市价相比,就未免太过诡异。”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稻米的收购价,与售出价,已经有人预先定好了。整个长安城的米铺都预定好了。”宋问道,“没有哪个商户敢有这样大的胆量,也没有哪个商户,能有这样的人脉。”
宋问道:“正是因为这三年来米价太过于平稳。只有偶尔的小幅变动。所以宋某才觉得,这米价,不大寻常。”
“老夫与太傅,也有此怀疑。所以深表担忧啊。”李伯昭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道:“宋先生果真如传言那边,见微知著。真是青年多才俊啊,老夫深感佩服。”
宋问忙道:“御史公折煞小辈了,宋某只是取巧而已。”
思维方式不一样而已。
对他们来说,价格或许只是一个数字。没有大起大落,就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而对宋问来讲,所有的数据都是信息。它所代表的不止是涨跌,它涨跌的背后,必然是有一定缘由的。换个方向思考,它既然有了缘由,就一定是会变动的。因为市场就是不断变动的。
小五过来沏茶,将茶小心在李伯昭面前放下,然后借机偷瞄他两眼。
这位大官有所察觉,不明所以的回视过去。
小五收了托盘,飞也似的跑了。
两人窃窃私语道:
“你说,咱们家这座小庙,怎么总来些大佛呀?”
“这混世魔王都在呢,佛不得来收啊?”
李伯昭接了茶,又道:“老夫今日来,就是想问问宋先生。近三月来米价飞涨,先生能否算出是何人所为?”
宋问摸摸鼻子,笑道:“宋某这靠的是脑算,而不是掐指一算。这个,真算不出来。还得要御史台和户部才成。”
李伯昭笑出声来:“是老夫着急了。那先生能知道,这群人是意欲何为吗?”
“我倒是觉得,他们未必是同一批人。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嘛。”宋问道,“之前价格虽然抬着,但是抬的很低调。农户与百姓都还算可以接受,幕后之人也可所谋利,应当是乐见其成的。若非三月前起米价飞涨,未必能这么快就被发现。依宋某来看,更像是有人突然出现,横插一脚。才变成如今这般。”
“你不说这价钱已经定了吗?”李伯昭头疼道,“那……后面这出现的人,又是意欲何为呢?”
就该让宋太傅来,他御史台又不专管这些事。而且这些人做的,全是麻烦事。
李伯昭猜道:“那这后来出现的人,只是意外咯?是想分一杯羹,所以弄巧成拙了?”
“依宋某看,未必吧。”宋问笑道,“他或许有心,或许无心。如果是有心,也未必是坏心。或者说,好心居半。”
李伯昭抚着额头。
太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
打算试试九月的五天日万活动…。…日万期间更新时间不做保障,随风放飞。
不过你们都要开学惹……
第81章 醍醐灌顶
李伯昭道:“他不是在哄抬米价吗?怎么也成好心了?”
宋问笑了笑:“哄抬的人; 不止是他。可因为他的出现; 让我们都知道”
“我们先从头来说。”李伯昭道,“你先前说了; 价钱是有人在幕后已经定了的; 那为何还会飞涨呢?”
“十七钱或是十八钱的价钱; 其实都不算太高。如今长安城中多数的人; 都能买得起。而米铺给外来商户的价格; 与其他城池的米价差不多; 所以外来商户也不算多。”宋问解释道,“近几年中,这长安城中的米量; 就很巧妙的稳定下来。足够售卖; 也不至于太多。这价格就稳当的抬住了。”
“可商人都是趋利的。若有人愿意高价大量买米,能不卖吗?这米卖的多了,长安城里的米不够了; 若还有人想买,价格自然就往上涨了。这是幕后人没有考虑到的。”宋问笑道; “而这价钱涨上去了。”
李伯昭点头。
“这价钱一涨,外来的商户见利可行; 就会带着更多的米进长安来; 以为可以赚上一笔。”宋问笑道,“可惜,这卖价是涨了嘛,买价却没变化。”
李伯昭道:“那这米又多了; 价钱也该掉下来了呀。”
“涨容易,跌不行。这就好比要他们把进嘴的肉再吐出来,不会的。这三年来他们都没减过价,如今也不会想减价。因为要减,就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而是全城一起的事情。”宋问道,“何况,即使定在十八钱,该买的人还是得买的。他们还赚的更多了。”
李伯昭:“那……后面来的这人,又想做什么呢?”
宋问蘸了点水,在桌上比划出来:“御史公您看。这神秘人先前买了囤着的,有一大批米。稻米丰收在即,有一大批米。外来商户因利而趋,又会有一大批米。这长安城近日内,将会囤积了不少余粮。米铺虽然不降价,但心中还是有数的。”
李伯昭继续点头。
宋问:“早稻收割的时日是定的,这人只要在丰收之际大量低价抛售,必定能带动价格下跌。米铺一看,他们私下是知道的,城中囤米太多,以防压货,就会跟着低价抛售。长安城米价,届时必降。”
在股市里,可以称为恐慌性抛盘。因为群体的盲目是会传染的。
“若他真是有心的,这人肯定很聪明。”宋问喝了口茶,由衷道:“我真是想见见他。”
李伯昭听了个半懂,但好歹知道了对方的目的:“老夫还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这样的办法,把米价降下来?”
宋问笑道:“想来大梁朝廷,从来没有插手过米价吧?”
李伯昭点头:“是这样不错。”
宋问:“那就是了。总有人看不过眼的。”
英雄总是第一个揭竿而起的人。
李伯昭又问道:“他真能让长安米价降下来?”
宋问道:“如果他真想,未必不可以。那就要看他手中的筹码够不够多了。”
“能否阻止他?不管他是有心无心,好心还是歹心。这米价继续下去,忽涨忽落的,城中怕是要恐慌的呀!”李伯昭道,“而且他若不是先生说的那样,只想借此牟利,那该如何?”
宋问摩挲着茶杯,说道:“这就要看御史台与户部了呀。找到他,才能阻止他。否则,米在他那里,还能拦住他不卖吗?”
李伯昭闻言,摇摇头,苦笑道:“若是能找到他,还需如此烦恼?”
“御史台与户部也查不出来吗?”宋问道,“这人买的米,肯定不少。”
李伯昭道:“查不出啊。这长安那么多米铺,买米的人又零散,他们根本记不得。户部登记的不够缜密,根本无从找起。”
宋问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