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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举辅导师!-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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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门口的时候,觉得一阵恍惚,空荡荡的情绪像阴霾一样笼罩着他。他抬起头,又看了眼唐贽的方向。

    那人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感受到他的犹豫,朝着他微笑鼓劲。

    仿佛他永远都会在那里。

    唐清远退出去,视线里失去了他身影。

    唐贽又回到桌案旁边,铺平纸,用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然后书写。

    写完后,将纸张对折,喊内侍过来,把东西托付给他。

    明月清辉,照在青色的石阶上。

    宫人打着灯站在两侧,官员立在门外,周围人语声声。

    唐贽床前,几位大臣聚在一起,听他的嘱咐。

    唐贽对着李伯昭,许贺白等人,一条条交代下去。

    他起先精神还很好,但是说了几句之后,好似气血也被吐了出去,可见的快速憔悴了。

    半倚在床边,声音越加细弱。神智虽然清明,却耐不住疲惫阵阵侵蚀。

    往日的苦痛都消去,仿佛置身云端般轻飘飘的,做梦一般。

    但是他不能睡。他睁着眼,用力了吸了几口气。

    最后,他将话都说完,几位臣子伏在床前,小声道:“臣,谨记圣言。”

    “好好。”唐贽又扭头去看唐清远,对他鼓励道:“放开手去做吧。你不会是一个人。”

    唐清远点头。

    这个有求必应,永远庇佑着他的男人,怕是走到尽头了。

    最后推了他一把,就要离去。

    将来又该是什么模样的?

    唐贽问道:“宋问呢?她来了没有?”

    几位臣子略微惊讶。

    内侍过来禀告道:“刚刚来了。现在就在门外等候。”

    唐贽一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说。”

    内侍闻言出去通报。

    门外,宋问慢慢从人群的后头,走上前来。

    众臣及后宫嫔妃,皆有些诧异的看向宋问。

    她还穿着数天前的衣服,身上也带着大理寺牢房里的干稻草。仪容不整,一看便是行色匆匆赶来。

    一位被陛下亲自关入牢狱的人,却是陛下最后想见的一个人?

    李伯昭等人从殿内出来,正面迎向她。数人视线交汇,李伯昭轻微叹了口气,朝她摇摇头。

    宋问明白,唐贽快不行了。

    唐清远还侍奉在侧。唐贽见宋问过来,虽然不舍,还是拍了拍唐清远的手道:“你也先下去。记住我与你说的话,不要害怕。啊,不要害怕。”

    唐清远皱着鼻子点头,起身出去。

    殿内仅剩下他们二人。

    宋问去到他床前跪下,微抬起头道:“陛下是要见……罪臣?”

    唐贽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又坐起来一些。

    “朕今日,不与你吵,也不与你争。朕没有这个力气了。朕只问你一个问题。”唐贽居高临下,狠狠盯着宋问,仿佛要将她一眼看穿:“宋问,你忠于谁?”

    宋问道:“我忠于天下,我忠于民。”

    唐贽:“民需要谁?”

    宋问顿了顿道:“民需要陛下。”

    “宋问!”唐贽一喝,陷入凶猛的咳嗽之中。

    室内烛火抖动,焰火拉长了光线,跟着扑朔不定。

    宋问低下头道:“百姓需要天下太平。”

    “好,记住你说的话。”唐贽指着她道,“宋问,朕不管你是谁,朕也不管,你有什么抱负,有什么秘密。”

    唐贽咳了一声,又继续道:“你想做个男人?朕就让你好好做一个男人可以做的事。朕今日赎你无罪。可若是,你勾结唐毅,勾结南王,攻进长安城门,践踏我大梁河山。朕纵然身死,也不会放过你!”

    宋问额头青筋一跳:“谢陛下隆恩。”

    唐贽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缓神。随后,靠在床边上,望着头顶的流苏,费力吐出一口浊气。

    “朕现在,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唐贽低沉道,“最后了,朕想听听你说说,朕有哪些过错。”

    宋问抬起头:“陛下是要听真话吗?陛下若是听真话,怕还是要生气。”

    “朕已如此,何须置气?朕只是想临行前,明白一些。”唐贽手一挥道,“你说吧。”

    宋问看着他道:“陛下若为人君,宋问没有可以置喙的资格。可陛下亦是人父。若是纵观陛下一生来讲,您错了。从错误开始,却还是以错误结束。”

    唐贽脸色一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问看着他说:“陛下。直至现在,您也没有一句话要对唐毅说的话吗?您有过,对他任何愧对的心情吗?”

    唐贽轻哼道:“他怕是个叛军,朕还要对他致歉不成?”

    宋问:“三殿下自懂事起……”

    唐贽打断她道:“他不是殿下!”

    宋问顿了顿,继续说:“他自懂事起,就接受您的教诲。可是,你从未善待过他。”

    唐贽大声道:“朕!问心无愧!还要朕如何善待他?要将这江山让给他吗?不,这是朕自己留下来的,朕留他一命,可是他偏偏不识好歹,才至于今日!”

    走到这一步,他没有一天轻松过。他自认,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做得好这个皇帝。他愧对兄弟,但是绝对没有愧对百姓。

    为了这一份愧对,他尽力了。他日日不能安睡,时时不敢懈怠。每每疲惫,就会想起那几人的脸。

    他想要证明,他想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大梁最穷困的那几年,是他撑起来的。他广纳谏言,广开科举。他减免税赋,促进农耕,让大梁百姓从此不再挨饿受冻。

    这是他自己拼下来的江山,他可以无愧于谁。

    可是,他害怕别人提起此事。

    那是他的底线,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去提起。

    唐毅的存在,就时时刻刻在提醒在他这件事。他一面想杀了他,一面在等他犯错。可是唐毅一直不犯错,自己才一再容忍他到今日。

    “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证明我是没有看错的。”唐贽冷笑两声,嘴角抽动道:“他与南王是一丘之貉,他早已心存歹意,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还相信他,事实证明你才是错的。朕是对的!”

    唐贽说:“朕要你评判,不是评判朕的私事。是让你评判朕的所为。”

    宋问:“陛下,君王的家室,便是天下的国事。如今您最担心的,天下最大的,不就是三殿下与南王的隐患吗?”

    唐贽指着自己,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莫非认为,这是我的错?”

    宋问看着他,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这个老人的倔强和抵触。

    她觉得这人真是可怜。自欺欺人的人,最是可怜。

    “宋某不提往事。只说殿下。”宋问说,“您过继三殿下的时候,他刚懂事。对您来说,他或许是一个刺眼的人。可是,您,却是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年纪尚幼的时候,有期待过您这位父亲吗?有小心翼翼的对待过您吗?您又有,放在心上过吗?”

    宋问严厉道:“不。您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你该给的东西。您敌视着一个,原本对您毫无恶意的人。”

    宋问字字指责,“他无情,是您教的。他孤僻,是您逼的。他今日种种,都是您自己种下的因果。您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温情,又凭什么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你对他的刁难?他是犯下了什么过错,才要忍受这样的责罚?您对别人的偏爱,要从他身上来体现吗?”

    唐贽嘴唇微颤,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语句。

    他忍不住回想起了许久以前。他也想向先帝拷问这个问题。他想问问父亲,为何总是偏爱大哥。为何总是对他冷眼旁观。

    他永远只能所在屋子的角落,听他母亲的抱怨诅咒。而安王,而他大哥,潇洒恣意。他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人吹捧,他做任何决定,都会有人赞扬。

    他是天之骄子,他的父亲永远宠爱他。他也永远不能理解那样的事情。

    他不理解自己的父亲,就像唐毅不理解他一样吗?

    唐贽不止一次想过。

    假使,假使不是到最后,他父亲都在算计他,他或许不会走到那一步。

    是他父亲逼他的。

    那么,也真的是他逼唐毅的?

    宋问往前爬了一步,看着他问:“安王。安王对不起过您吗?安王对不起过这大梁吗?如果您觉得您只有唐清远一个儿子,那您为什么,又要夺走他的父亲呢?既然您选择了过继,又为什么,不能分哪怕一分怜悯给他呢?”

    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罪恶,自己的过错,自己的不安,转而加到唐毅的身上,从他身上寻找过错,来自我安慰。

    这样一件没有担当的事,时至今日,他还是坚持的不认。

    “他甚至,没有机会,来向你讨问这个问题。他只是安静的在等待这件事情结束。可是您没给他这个机会。”宋问说,“他若是要反,何须等到今日?”

    唐毅或许真的很想问,可是他不知道该问谁。

    是天道的错吗?还是人心的错?才让他至于今日。

    天道不会回答他,唐贽也不会回答他。没有答案的他,又能让自己走到什么地方?

    从来没有被爱,却善良健康的活到了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唐毅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啊。

    “陛下,您错了。”宋问深吸一口气道,“您错了。”

    当年先帝病榻前,唐贽两手握着玉玺,眼含热泪,紧紧盯着他父亲的眼睛,也是这样说的。

    ——“父亲。您错了。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您错了。”

    随后他父亲闭上眼睛,就那样去了。

    历史是何其的相似。

    所有的不甘心,终究要被撕破,摊开在面前。

    唐贽呢喃道:“是吗?”

    唐贽慢慢闭上眼,倚在床边。

    宋问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靠近一点,发现这位纵横一世,这位天下间的第一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宋问后退一步,感觉热泪从眼中流出。朝他尊敬一磕首,然后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数百大臣乌泱泱聚在一起,抬头看着她。

    宋问张开嘴唇,说道:“陛下,驾崩了。”

    一时间守在旁边的嫔妃宫人放声痛哭,从门外涌了进去。处处都是悲呛的啜泣声。

    御医走到榻前,做最后的确认。

    宋问就立在殿门的左侧,垂首看着足尖。

    内侍出来宣告道:“陛下——驾崩了——!”

    宫城内外,灯火通明。钟声敲响,一声声传遍宫闱。

    后妃扑在唐贽的床前止不住泪流不止,唐清远将唐贽躺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再不忍去看,扭过了头,起身出去。

    宋问深深叹了口气,也准备离开。

    “宋问!”

    贵妃擦擦眼泪,从旁侧走过来,叫住她道:“为何陛下临终前要见你?你不是还关押在大理寺吗?陛下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宋问转过了身。众臣一齐看向她,也是想问这个问题。

    这气氛陡然紧张。

    李伯昭道:“陛下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你吗?”

    内侍出列,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递到李伯昭的面前,说道:“请御史公,宣陛下旨意。”

    李伯昭大惊,两手接过。众臣跪下听旨。

    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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