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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知道身上被做了手脚,神色惊骇的尖叫,然后滚下了祭坛,在地上翻腾。
守卫在一旁的金吾卫开始骚动,谁也不敢靠近。首领迅速道:“水!快去打水!”
宋问站在人群中,忽然感受到人流在快速移动。前面的人开始躁动。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想要逃离,拼命往后排拥挤。
好在这边人群密集,后面的肉山支撑住了所有的压力,使人潮屹立不倒。
林唯衍要上前去查看,宋问一把拉住了他,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大声问道:“三殿下怎么样了?”
林唯衍回头提了提自己的裤子,示意她先放手。按着前面人的肩膀起跳,看见了些许,说道:“看不见,被墙挡住了。但是他们现在都在往下面赶。”
宋问又勒住他的腰带:“你现在别过去!”
林唯衍最好是不要出现在唐贽面前,尤其是这样混乱的场面,怕会被当成刺客抓住。
林唯衍将背后的棍子解下,塞到宋问的手里,然后脚下一蹬,跳到前面那人的肩上。
下面的人身上一重,惊惶大喊:“喂——!做什么!”
林唯衍抬手挡光,朝前眺望,汇报道:“祭台那里有人着火了。”
周围人群还是不解之中,听见他的话,一片哗然,问道:“什么着火?谁着火了?”
他身下的人也不挣扎了,拍着他的脚催促:“快说啊!都看见什么了!”
林唯衍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继续道:“南王着火,滚下祭坛了。”
此言一出,周围静寂了片刻。
“显灵了,天帝显灵了!”一人喊道,“南王回京之后祸事连连,果然真是因为他?”
整个人群又开始移动,后面的人想上前去看看,前面的人快些逃出去。宋问夹在中间,痛苦不堪。
她被挤得站不稳,手上还抓着林唯衍的棍子,艰难:“都别挤了!这样危险,小心摔跤!”
林唯衍回头看她,跳了下来,回到宋问旁边。
忽然有些湿润的触感落到脸上。人群终于慢慢停下骚动,众人抬头望向苍穹。
宋问抬手摸了把脸,惊道:“……太阳雨?”
天上还是晴空,但是切切实实的,下雨了。
几片碎云遮住了一半的阳光,光色零碎的
一滴雨落到宋问的眼里,冰凉的触感晕在瞳孔上,水朦胧了一片。
金吾卫正要去打水,但无奈挤不出人群。谁也没会有料到的祸事,是以没有准备。
只能脱下外袍,用力扑打南王身上的火焰。
这时,人群中有人推着车挤上前来。那人带着草帽,高声喊道:“豆浆!这里有豆浆!”
金吾卫扭头一看,迅速过去拎了木桶,浇到南王身上。将他的火扑灭。
这水实在来得太及时了。谁来看祭天,还会推着个拖车过来?
可此刻没人去探究这件事情。
南王身上的火看着烧得很大,但灭的及时,其实只烧在衣服外层上。加上最初他躲开了,只烧到了前面的衣摆,随后躺下,火焰没有继续上窜。
此刻虽然狼狈,伤势却并不严重。
恰巧天上竟然开始下起太阳雨来!
南王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上头癫狂状笑道:“天意?这才是天意!天意要救我!张曦云,你还有什么好说!”
这场太阳雨,来得太忽然,谁也没有预料,也很快就停了。
来去如风,仿佛只是众人的一场错觉而已。
乌云拨尽,阳光重新照下。南王抹了把脸,用力的喘气。
“张曦云谋害皇亲!”南王振臂,用尽力气嘶吼:“如此歹心,他就是一个神棍。假借天意,暗施私刑,道大悖也!道大悖也!!天道会惩罚他的!”
南王继续喊道:“方才那场雨已经说明了一切,是天要杀他,罪行昭昭,自有天报!”
张曦云抬头看着天空,低声呢喃道:“天要亡我……天竟要亡我?”
南王抬起了手,又重重挥下。
随着他手臂动作,前方不期然蓦然射出十几道箭矢。
南王迅速下蹲抱头,那些箭矢皆与他擦肩而过,落在他的身边。有些甚至还离得很远。随后便有金吾卫冲过来护在他的周身。
将士脸色苍白,拔刀喝道:“抓——刺客!保护陛下!”
唐贽与张曦云众人还站在祭台上,无数金吾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护在中间。
唐贽大惊失色,左右张望道:“哪里来的刺客?哪里来的箭!”
在此处行凶,人群如此密集,定然跑不远。照着箭的方向,凶犯也很快就会被抓住。
谁人有这样的胆量,却会有这么疏漏的计划?竟然没伤到南王一丝一毫。
张曦云咬牙,和道:“演得一手好戏,此人万万留不得!”
他当这是一场鸿门宴,对方却早已埋伏好兵力。
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戏台,对方的帷幕,也已经拉开。
南王的兵力,是如何潜入京城的,都是何时进来的,这些已都不重要。
但,今日若让他离开,必成后患!
而外围的百姓,只看见箭矢朝着南王飞去,知道那确确实实是刺杀。
周围人都在呼喊,南王也在呼喊,他们心中便被影响,认定了这是事实。
张曦云要杀南王!方才震撼的太阳雨,便是最好的证明。
生怕遭遇无妄之灾,连连后退。
宋问等人不知前方情形如何,林唯衍说:“金吾卫开始慌乱了。”
宋问知道他们开始动作了,但不知道是谁先动作。
但这边拥攘,定然不妙,容易出事。
宋问喊道:“当——心!小心踩踏!不要拥挤!”
两人被越推越外面,慢慢顺着人流渐渐远离。
周围充斥着尖叫声和孩童的哭泣声。
宋问忍不住道:“靠——!”
林唯衍看着里面说:“你先走!我留下看看!”
“喂!”宋问喝道,“带上老子!”
一片混乱下,金吾卫四处跑动。
张曦云快步走上前,寻找南王的身影。
前方人来人往,视线被阻。就见南王佝偻着背,正在往守卫的边缘而去。
张曦云抬起视线。发现他正要过去的方向,站着几个身穿常服的百姓。其他人都在背着身逃跑,而这几个人屹立不动,等着接应。
张曦云拔出旁边侍卫的刀,直接冲他冲去。
南王陷害他!
众目睽睽,今日的事已经洗脱不了,那就算是认罪,好歹也要成个事实。
他举剑追着南王而去。前方人出声提醒,南王迈开腿迅速跑动,扑向金吾卫。
人群喊道:“国师杀人啦——!”
百姓抱头畏惧高喊:“啊——!”
金吾卫一时犹豫,不知该拦着谁。也不知这事态究竟要转变向要什么样。
张曦云横眉赤目,将手中剑对着南王的背影直直投出,喝道:“受死!”
千钧一发之际,人群前站立的那人,轻功跳出。侧身抢过金吾卫手里的佩刀,弯腰朝着那边飞了过来。
两把兵器相撞,双双掉落。
他没有停留,又继续向张曦云这边扑来。
张曦云被他气势所震,脚步后撤,踩到了拖长的下摆,摔了下去。
那人已经被后面的金吾卫按下。
张曦云重新站起来四望,已经看不见南王的踪迹。
第170章 就事论事
这一场祭天; 各人心怀鬼胎,开得惊心动魄。
前来参观的百姓早已不管发生了什么; 前面叫喊着“杀人了!”,后面只想逃命。
宋问害怕出事。这里要是摔一跤; 那就是不可挽回的踩踏事件。于是只能跟随着人群先离开此处。
张曦云再次站起后; 发现眼前没有了南王的身影; 心下狠狠一沉,知道他已逃脱。
他回过身; 便觉得天旋地转; 仿佛血液被抽干了一般。随后,两把冰冷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曦云抬头,唐贽正从他前面走来。
张曦云终于明白到; 这次的事情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场你死我亡的赌博里,他输了。
唐贽神色不明; 他挥手道:“将这叛贼; 羁押候审!”
张曦云跨下了肩膀; 仰头吐出一口气。
许贺白上前,朝金吾卫一挥手。几名将士收刀归鞘,从张曦云身边退开一步; 给他留了些空位。
张曦云挺直腰背,跟着金吾卫往前走去。
林唯衍挤出人群; 就听见几人道:
“南王方才往哪边跑了?”
“东。”
“追!”
林唯衍确认了唐毅无事; 也往东城门那边追去。
南王在侍卫保护下; 趁着混乱; 直接奔向城门。金吾卫因为人群阻碍,慢了些许,以至消息未能及时送达,城门守卫毫不知情。此刻正城门大开。
杂乱的马蹄声从街上飘过。
南王夹紧马腹,他甚至感受不到腿部的肌肉。根本无暇去管身上挂着的白色豆浆,和被烧出了破洞的外袍衣摆。那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模样看着滑稽搞笑。
整个人像被狠狠的往一个口子推着。
这是最后的一段追逐战,城门就是他的生死线。
靠近城门,出现了第一批拦截的人。张曦云的那两名随行侍卫。
这两人是武林高手,以防意外,被张曦云任命留守城门。此刻看见人影过来,知道事情并不顺利。一手顿下茶杯,踩着前面的桌子,抽刀掠上大街。
跑在前面的几名死士翻身下马,以刀相拦。
南王想要勒马减速,他身后一名护卫对着他胯下坐骑狠狠抽去一鞭。马勾起前蹄,一个大跳,从几人头顶飞跃,顺便吓退了拦在路中间的门将。
就是要这股拼死的气势。
侍卫手腕飞旋,用长刀勾了死士的武器,然后一脚往前面踢去。
刀身狠狠刺入马身,马匹扑向地面。
南王面如土色,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后面追上的虬髯客一声厉喝:“王——爷!”生生用手拽住他的腰带,将人带到自己的马上。
虬髯客的手臂撑住了南王的质量,但那马显然不大行。它膝盖一弯,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城门旁边蹿出数百持刀壮士,将他们护在身后。
虬髯客将南王护在胸口,两人从马上摔下,立马有另一人道:“王爷,换马!”
城门百姓早已一哄而散。
门将抽刀上前,与这群不速之敌激烈厮杀。
两名侍卫无奈寡不敌众,未能强留。只是斩杀了几名死士。
顽抗的城门守备,几乎被尽数斩杀。而留在角落的几人,对方也未下手。
南王成功逃离长安。
林唯衍到的时候,城门已经染血一片,太迟了。他没有马,自然追不上,于是折回来找宋问。
宋问还坐在里祭坛最近的一个茶寮里等着。这一等等了近半一个时辰,林唯衍才回来。
宋问看着他鞋底边缘沾染的血渍,皱眉道:“打起来了?”
“没赶上好时候。”林唯衍说,“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得亏没赶上,不然你还得去大理寺体验一番。”宋问严肃道,“你先和我说说,祭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