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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痛!
宋问摸摸耳朵,立在一旁,时不时点头附议。
院长举着书,便在两人之中来回巡视,完全摸不清状况。
等傅知山终于说完,院长便问道:“宋先生,想必是有所隐情吧?”
“并无。助教说的皆是实情。”宋问摇头道,“只是不想助教原先对我如此看重。惭愧惭愧。”
傅知山对她道:“傅某比你大几岁,莫怪傅某说句不好听啊,劳思逸淫啊宋问!”
宋问点头道:“您说的不错。可宋某,确确实实,已是非常用心了。”
傅知山:“那我且问你,你为何……”
“且慢且慢。”院长拦道,“宋先生,请回避片刻,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几位学生。”
宋问:“是。”
待房门合上,院长便转转身为道:“你们先生,教唆你们逃课了吗?”
孟为道:“不曾,都是学生自己决定的。”
院长:“那你们先生,可有荒度时日,怠于教学?”
梁仲彦上前一步道:“先生用意深远,跟着先生上课,受益匪浅。”
众生附和。
傅知山:“你们先前,不还说宋先生辱骂你们?”
“骂得骂得。”孟为拍手称快道,“就是该骂!”
其余人跟腔道:“不错,学生不识趣,险浪费先生一番苦心。”
“说来惭愧,多亏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傅知山:“……”
不……不该如此呀!
傅知山一口气堵着,跺脚道:“你们别怕!该不是他威胁你们了?尽管说,院长自会替你们作主!”
赵恒笑道:“傅先生是觉得,孟为这样的人,是受得了胁迫的吗?我们进士科的人,是那样容易被威慑的吗?”
傅知山点道:“李洵。你来说,你如实说!”
李洵出列道:“宋先生是我见过,最担得起先生二字之人。先生微言大义,学生难以领会。循循善诱,诲人不倦。”
傅知山:“……”
傅知山一时哭笑不得,摇手道:“你们呐,你们。那唬骗西王村瓜苗一事,又有和解?”
众生语塞。
李洵道:“此事学生确实不大了解,不知真假。只是料想先生,不会骗人。”
院长:“先将人叫进行吧。”
于是孟为出来喊人,宋问回到回到房间里。
院长问道:“你方才说的瓜苗一事,是为何意?”
“简直是无稽之谈!”傅知山道,“她竟让村民,将西瓜的幼苗,嫁到葫芦的根茎上,再要他们重进土里。这不是打着云深书院的名号,在行骗吗?这,书院对外,该作何解释?”
宋问不乐意听了。这可是后人智慧的结晶啊。
就是因为他们的不愿意接受,得阻碍社会少发展多少年呐。
宋问道:“助教,您如何就断定,宋问是在行骗了?可有凭据?”
傅知山拂袖:“闻所未闻之事,你说谁人能信?莫非宋先生也要来神鬼乱事一说?”
“闻所未闻,也不能否认它存在的可能啊。”宋问道,“先生饱读诗书,不也正是因为,想去探求那些未知之事吗?若凡事,唯有已知,方是可行,那还需求索些什么?世间又有何意思呢?”
宋问道:“譬如这蒙恬造笔蔡伦造纸。这纸笔出现之前,谁人见过?谁人闻过。可它不就出现了吗?”
傅知山指着她,一时语塞:“你……”
孟为在一旁拍手:“先生说的极是!孟为相信先生!”
其余学生跟着无主见道:“学生也相信先生!先生非常人也!”
“先生年纪轻轻便得孟先生举荐,必是有所过人之处呐。”
“歪理,尽是歪理!”傅知山感觉头脑一阵眩晕,便无意识的下了狠话:“你这若是都能成,我……”
“你……”宋问一时嘴快,将他卡住的话说下去:“难不成还能割了自己的胡子?”
傅知山眼睛一瞪:“你——!”
“助教,您是宋问的前辈,德高望重,磊落坦荡。宋问确实是取巧了。您看不惯我的行事作风,也是无可辩驳。但却也证明不了我是错的。”宋问弯腰恭敬道,“玩笑而已,先生切勿认真。纵然是真的,宋问也不能逼您刮胡子。哪能占了便宜,还得寸进尺?”
“割!”傅知山决绝道,“若你真是对的,我便割胡,以做赔罪。”
宋问:“……”
宋问哭笑不得道:“我真只是随口一说,并无此意。助教不必放在心上。”
“不。若是我见识浅薄,诬陷好人,也是割得。”傅知山逼近一步道,“可若是你,在生事造谣——”
宋问起誓道:“那宋某便自行请辞,绝无二话。”
“好!”傅知山甩袖,“那便等着!”
这约便定下了。
宋问忽然头疼。
她其实真无心和这老先生拧巴来着。
第15章 财在望
月上梢头,夜风轻奏。
烛火一闪,而后一个黑影翻进屋来。
唐毅低伏在岸上的脊背动了动,抬起头来。
黑影道:“别凑的那么近,伤眼。”
抬手挑了下灯芯,在一旁坐下:“夜半约我来,是有何好事啊?”
唐毅将手头上的东西丢了过去。
许继行伸手捞住,展开粗粗一看,满脑皆是不解:“商业街?这是何物?这真能成?还规划?这般复杂?你都补全了?”
“你去找户部尚书,以及宋太傅问一问,听听他二人的看法。”唐毅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有些疲惫道:“或交予太子,让他定夺。”
“好吧。”许继行将东西揣进怀里,便四处张望:“同你喝两杯。许久未同你喝酒了。”
唐毅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别教人看见,免得自惹麻烦。”
许继行烛火下半明半暗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摆手道:“搞什么?偷偷摸摸的。所以我不乐意与你见面,总觉得太过羞耻。”
唐毅也不客气:“那你尽管留着吧。明日再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去。”
许继行挑挑眉毛,换了话头:“对了。先前害你被陛下一通责骂的那位小先生,查清是什么来头了吗?”
唐毅斟酌片刻,道:“他不是个坏人。你手上的东西,就是他写的。”
“既然他不是个怪人,那就同你一样,是个笨人咯。”许继行笑着拍拍手道,“国师自然没空与他计较,那长安县令却是闲的荒。初来乍到就敢得罪京中权贵,猜猜他还能自在多久?”
唐毅捏着手指道:“金吾卫的人近来尤为嚣张。难道也要改姓张了吗?”
“放心吧,我盯着,造不了次。”许继行愤而拍桌,“只是陛下一日还肖想着长生不老,这京城就不知道有多少张姓家奴。”
唐毅看了他一眼。
国师再一手遮天又如何?那也是遮不过他父亲的。
官拜正一品太保,身兼骠骑大将军。
许继行拍拍胸口的奏疏道:“你若无异议,我便将功劳,送与太子了。”
唐毅点头:“去吧。”
便趁着夜半,又悄然离去。
宋问与人打下了赌,她倒是气定神闲,李洵等人却皆是忧心忡忡。
整日凑在一起,替她商讨对策。
“先生不会,真是玩笑吧?”
“或是权宜之计,安民之策?实则真是骗人的?”
“那可就糟了!”
孟为拍桌道:“你们几人,先前不还说相信先生吗?”
梁仲彦:“我是相信先生的为人。但先生若真是无奈之举,也指不定呢?”
赵恒“先生既然夸下海口,那必然是有所考量的,哪需要我们担心?”
众生沉默片刻,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罪恶了。
还是有人忍不住说了出来。
“若先生原本就是想请辞的,故而借此机会……”
尾音消散,众生继续沉默。
虽然这是一个让人悲伤的猜测,但不得不说,它是相当有可能的。
尤其是和西瓜苗事件的可能性对比起来。
感觉像是遭到了无言的羞辱和抗议。
诸生捧着自己破碎的心黯然伤神。
误会。
这里面必有天大的误会!
宋问正甩着手晃进来,在门口大喊道:“李洵李洵!有空没有?今日陪我去个地方!”
李洵起身。
孟为揪住了他的衣袖:“李洵,你要说服先生!”
诸生凄凄呼喊:“李兄!”
李洵:“……我尽量。”
宋问马车停在书院院前。
出了学堂,便悄悄问道:“你们方才在嘀咕些什么?”
李洵道:“他们觉得先生,去意已决。”
“哈哈。想太多了!”宋问笑道,“有时候人说的是真话,却没有人相信。人做的是好事,也没有人相信。”
李洵:“那是世道错了吗?”
宋问:“世道是永远不会错的。它只是一个结果而已。错的永远是人。”
李洵追问道:“那先生信鬼神之说吗?”
“这就不知道了。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神呢?没人能证明他们存在,也就没人能证明他们不存在。不过。”宋问话头一转道,“没有亲眼所见的鬼神传说,我是从来不信的。”
两人上了马车,李洵问道:“先生找我去哪里?”
“都已经上了车才问?”宋问笑道,“想找你帮我签几份书契。”
李洵:“书契?什么契?”
宋问悄悄道:“我找县衙,租了几家店铺,他们又多送了我几个摊铺。”
李洵有股不详的预感:“哪里的摊铺,该不是……”
宋问嘿嘿一笑。
“先生,您怎会不知呢?那边如今清道了,商铺不值钱!”李洵吸了口气道,“您租了几间?”
“十几间吧。”宋问摇着扇子道,“主簿说了,如果有,帮我一起找了。顺便再送我几个摊铺。”
李洵拍案道:“先生,您怕是被骗了!”
宋问摇头晃脑道:“谁被骗还指不定呢。”
“那么多商铺,莫非都是一条街上的?莫非都是那张县令的?他哪来那么多私产?”李洵神情,由愤怒转为失望,叹道:“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错。你以为,这世间贪污,只有真金白银的交易这一种吗?如今谁还会做如此愚蠢的事?”宋问道,“自然不会全是他的。不过那些商户为了讨好他,‘主动’用极低的价租给了他,让他再用高价转租出去。后来朝廷放话要清道,消息未传出去之前,县令连同主簿,急忙找人重签了个长期的高价书契。”
李洵冷笑道:“可真是煞费苦心。”
“这种小人行径你就忘了。莫学。”宋问道,“总之如今事情暴露,地价大跌,那些租户颇有怨言,只是怒不敢言。我一出现,各个乐意之至,巴不得全送到我手上。主簿见了了一桩麻烦,自然也很乐意,帮我转户。”
李洵道:“先生,那些铺子如今就是烫手山芋。您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伸手去接?”
“县令早些知道金吾卫会清道,所以早些处置了那些商铺。而我觉得他们不会清道,所以我也早些买入,有何错处?”宋问道,“情报,就是最大的财